血封长津(九):偷渡过境
我心中一颤,两指间的烟卷滚落在地上,烟灰随着散落了一片。
“姓苏?”
“应该是,如果我记得不错。”马四连神情有些奇怪,“汪老板,你怎么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见你如此离神过。”
“哦,没事。”我强行眨了眨眼,“我寻思着,等出发以后,该怎么带领那群乌合之众!”
“哈哈哈!”马四连咽下口中茶,哈哈大笑,“我就说,能让你分心的,我还从没看见过。”
李离看见那支神秘的拐杖,反应异常强烈。以前我与她闲聊之际,她无意中吐露过,天家的苏氏一门,在民国年间就惨遭灭门。若真如昨天寸头男所说,我的祖爷爷带兵灭了苏家,那我与李离岂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脑子一片混乱,整个中午,都倚在马四连的屏风阁,观鱼赏花。
下午两点,一小部分先行部队,陆续抵达机场。我任命小胖为全权指挥,先带着一部人去朝鲜探探道儿。我们此行人多势众,就算有正规文件,也难免不会引起海关的怀疑。而且许多大型“考古”设备,飞机也运不过去,走托运风险太大,我必须亲自前往两国交界,找蛇头偷渡过境。
机场风声簌簌,偌大的机场却没停着几架飞机。
我与小胖站在机场外围,各自点上一根香烟。
“你们到了地方,先找个较近的村子住下,找个合适的向导。另外,你给我盯着点那几个人,我看他们八成是各怀鬼胎,万一先一步下了墓葬,能不能出来都不一定!”
胖子淡淡的笑了笑:“城子,你就放心吧。他们谁敢背弃组织,我保证让他们感受到社会主义的光辉!”
“另外,”我又往胖子耳边凑了凑,即使与人群隔了很大一段距离,我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凡是有模棱两可的事,你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危险的事,你千万要先派个人过去踩踩雷!”
我这么说,虽然确实有点落井下石,不过他们那些亡命之徒,全是不讲仁义礼德的!就算我没过多干预,他们之中肯定早在私底下拉帮结派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胖子往那边等着的几人处望了望,“我看他们之中没几个地道货,但敢明着叫板的,应该也没有一个!”
“我让哨子跟你一起过去,遇事多跟他商量,他是个老油条了。谁吃亏也拉不到他下水!”我吸尽最后一点烟,将烟头扔向草坪。
“得嘞,全听汪大队长的命令!”胖子有模有样的冲我敬了一个礼,他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原警务人员,组织纪律,一点即通。
我送走了胖子一行人,便立即回到了马四连的古董铺子。上午这里还封门避客,而现在淘换古董的商客竟已经来来往往,几个伙计也都忙得不可开交。我酸溜溜的在心中暗道,要是我的铺子也能像马四连这铺子一样,那我这辈子也不愁钱花了。不过,我那个小地方,说是个古董商铺,还不全是古董,说是个旧货当子,还真有点值钱玩意儿。这个身份实在尴尬。
温雨阁连同剩下的几号人,正在铺子门前抽烟。他们见我回来了,便赶忙迎上来。
我将最是刺头的那个福建人留在身边,怕的就是他搞起什么小团体,从内部瓦解队伍,那才是最致命的。我让哨子跟着胖子,也是出于谨慎,毕竟我身边还留着一个张锦文,就算这伙人再怎么过分,也不可能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吧?
温雨阁面无表情,谈不上高兴:“汪队长,咱们何时起行,怎么出发呀?”
“我们有几件大装备,不好运上火车,干脆,我们自己开车过去!”
“哼!你说的轻巧,这么远的距离,咱们怎么过去呀?”温雨阁不想同意我的决策,但也不能当即否认。
“各位都会开车吧?”
几个人纷纷点了点头。
我轻轻一笑:“正好我不会,一路上,你们轮流开车,等到了边境,再由我来办事!”
“汪大队长,您可真是方便!”小胡子歪苦着脸,“我虽说有点不情愿,但谁叫您是队长呀!”
经过一番商量,总算是达成了共识,我们在当地租了几辆车,便一路朝东北进发。
三天过后,我们再次踏上了东北的黑土地。不过这次,我们去的不是松花江,而是隔着道图们江便是朝鲜的延吉市。
延吉是个相当具有北国风光的城市。色调大部分是清灰的,一些老建筑是火柴盒式的包豪斯风格,另一部分建筑因文化的交融,就像朝鲜一样,流行的是飞檐斗角屋顶。
我们找了个能够长时间停车的老旧停车场,将几辆疲惫不堪的汽车安顿在这里。在这停车场的内部,甚至还留着几辆无人认领的废车,具停车场的管理员所说,那些车以前也都是由差不多我们这样的人开来的,只不过一停就再也没回来过。将这些车当废铁卖了,实在太暴殄天物,将这些车当二手车卖了又没有正规手续,没法过户,久而久之,就这么落满灰尘的废弃于此。
停好了车,因管理员不放心我们的人品,强行扣下了我们整整一年的停车费。张锦文几次想跟他骂起来,但全被我强行拦下了,我们是来这儿求财办事的,落不得好名声,也不能给“外地人”这个形容词抹黑不是。
延吉的街道很干净,连续走过几个街区美丽而安静。街上除了热情的东北人外,时常可以看到身穿传统朝鲜族裙装的妇女。城市的风景,配上浓厚的风土人情,有种含蓄的味道。
临近中午,我们在一家装修朴实的冷面馆子落座。虽然现在正值寒冷的冬天,但别具特色的朝鲜冷面,一天也不会歇业。
我坐在位子上感叹,南方与北方就是不一样。别看方才在室外,我们一行人冻得跟孙子似的,但进了馆子里面,没待上一刻钟,就已经生出热汗。
张锦文双耳不闻天下事,几道特色的朝鲜小吃刚端上来,她就一直在埋头苦吃,似乎并不打算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这真是一个好习惯。
我囫囵吞了几口冷面:“温老板,您是行内人,敢问在这种两国边境,从哪能找出蛇头?”
“哼!这你可问对人了!”温雨阁放下筷子,“想知道社会的另一面,只有两个地方。一是监狱,二是去往监狱的路上!”
“啊?”我吃了一惊,“去往监狱的路上?”
“啧!”温雨阁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还当你一点即通呢!没想到也是这么愚钝!”
他指了指窗外遥遥望去的图们江:“看到了吗?你在那边儿随便找一个渡船,最好是朝鲜人的渡船,你只要塞给他几百块钱,别说几件东西了,就连咱们几个人都能统统运过去!”
“哦~哦~”我恍然大悟,“那如果我们被雷子盯上了呢?”
“那就得请你去所里喝杯茶了!”温雨阁说完,贼咪咪的冲着我笑。
我到现在才算明白,原来他说所的“去往监狱的路上”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各国交界,只要不是人员偷渡,根本就不需要去找专门的蛇头,只要稍稍贿赂来往的渔船、客轮,就能轻松的将货物运过去。但一经发现也是走私的大罪,没个十年八年恐怕是出不来的!
饭后,我们在图们江的岸边观察着来往的船只。忽然,温雨阁指着一艘快船说:“看,那就是一艘朝鲜的客船!”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果然,在船的一侧,涂刻着一面朝鲜国旗。
“你们中,有人会说朝鲜话吗?”我对着众人询问。
“我会!”一个其貌不扬,但是个子很高的人,从众人后排穿插到我面前。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啊?”出于礼貌,我要先知道他的名字。我的名字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无需过多的自我介绍。
“金子胜”那人的声线很细,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好,阿胜。你还会说英语吗?”我问道。
“我家是住在逾越边境的。当初为了与各国匪首通商,我特地学了十六国的语言!”
“嚯!”我着实震惊不小,因为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文物贩子也能勤奋好学到如此地步。看来能支撑着人前进的,就只有利益!能保住利益源源不断的只有学习!
江上风平浪静,正是过江的好时机。
金子胜与那个船老大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堆话,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只是最后,这个船夫竟然朝我要走了足足八百块人民币!
我咬着嘴唇将钱递给船夫,他傻傻一笑,冲我嘀咕了一句不知什么,让几个手下,把我们的几件货物,拖进了船舱。
我们交代好货物,办好手续,从正规的边境检查站通过,来到了仅有一江之隔的朝鲜境内。
“呼啊~”张锦文长长的吸了口气,“这就是朝鲜了?空气闻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啊。”
“嗯,当没什么不同。满满的铜臭的味道!”我不满的喃喃自语,还在心疼我的八百大洋。
“哈哈~”温雨阁冲着我俩一乐,“想闻到不同的味道,那好办呀!学当年杨广征高丽,打过朝鲜,一并灭了韩国,那空气的味道就不同了!”
我不解的问:“以前不就只有一个朝鲜吗?抗美援朝以后,在美国的扶持下,才萌生的韩国这么个傀儡政权,他们连民族都是一样的,空气能有什么不同?”
“那不一样啊!”温雨阁笑了笑,“一半是光荣的共产主义国家,一半腐败的资本主义政权,你说这味道能一样吗?”
“呵呵!”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那我们要尽早解放苦苦挣扎的韩国民众才好呀!”
入境没一个小时,我们便联系上了胖子。他们一干人已经在长津湖旁的一个小村子驻扎了五天,具他所说,我们坐上大巴,至少还要经过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他们所在的村庄。
我们在客运站问了问,前往长津湖的客车,早上就已经发出去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明天才能正式发车。金子胜领回了我们的装备,交给了汽车站的托运单位,等到了长津湖,再让胖子等人带车来接。
借这个机会,我们几人前往抗美援朝的烈士陵圆祭拜了一下,为保卫祖国的英勇将士献出身为后辈的问候。就连一向不服天不服地的温雨阁也献上了最真诚的花圈,也算我们这干闲杂人等不虚此行吧。
隔天早上,我们几人简单的用过了早饭。坐上了前往长津湖的客车。
一路的异国风光别有雅趣,偶尔遇到河流溪畔,甚至还能看到唱着山歌的牧羊人。当然,他唱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旋律的节奏感,还是令我陶醉其中。朝鲜妇女吃苦耐劳,在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尽是腌制辣白菜用的酱缸子。
颠簸的土路令我昏昏欲睡,在我前面的一位朝鲜青年用着十分僵硬的中文向我们打招呼。
“你...好!”
我半耷拉着眼皮:“哟,你好啊。”
朝鲜青年见我回应了他的问候,顷刻提起了兴趣,对我这个大国的外来客分外热情。
“你们...是...来旅游的?”
我点点头:“是啊,你可真是厉害,连中文都会说。”
他很害羞的笑了笑:“我们...就是一个..小国。想要赚到更多的朝鲜圆,就必须...学习中文。”
这个朝鲜小伙,打着手势,对我说来说去,很多的语句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很礼貌的回答了他的每一个问题。
想想我们之后的行进路线,我有意无意的问道:“我听说在内战的时候,长津湖被美军轰炸出了一口百丈深的大窟窿,是不是真的?”
“啊?”朝鲜青年有些不能理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换了种问法:“长津湖是不是打过一场大战?”
“是啊!”朝鲜青年激动的点了点头,“还是志愿军帮我们赢得了这场战役!”
我又问:“那当年,是不是被美军炸出了一口窟窿?”
“这个......”朝鲜青年摇摇头,“我不太清楚的,不过你们可以...问问当地人。他们应该知道。”
又过了两站,与我交谈甚欢的朝鲜青年下了大巴。我也开始细细琢磨方才与他的对话,志愿军与美军确实发生过一场激战,也是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的决定性战役,但美军究竟有没有轰炸出大窟窿,以及有没有掩埋炸出的朝鲜古墓,这些都是十分模棱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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