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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拾柒 好像有几分道理


  沈休立在门前,久久不敢进去。也许是紧张,鼻子便格外的敏捷起来,院子外面的梅花暗暗涌动的芬芳在空气里席天漫卷侵袭而来。沈休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抬起手,将门推开了一点缝隙。

  沈休抬头,对上了一双沉沉的如珠光黯淡的眼睛。沈休条件反射的错手将门又关上去,立即将手背在后面。

  过了不久,沈休整理了一下衣裳,低着头,乖乖的进去,拢着袖子,交于手掌,微微的躬身认错。

  沈相将视线落在沈休的肩膀,又注目于她交叉的手背,随即转到她的眼睛里来。他的声音嘶哑低沉,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冷漠,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浓浓的疲惫。“明日你随我进宫去。”

  沈休不敢抬头,视线盯着脚尖里的绣花,颌首称是。

  沈相端坐在上头,拿手扶着交倚,看着沈休问道。“近日不在府中,你胆子倒是不小了。”

  沈相的声音清凉如同冬天慢慢落下的雪花,飘进了沈休的耳中,她猛然的闭上了眼睛,身子抖了一下。

  沈相眼睛里覆盖了淡淡的冰霜,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侍立在一旁,你长这么大,也毋需我再教你什么了吧?”

  沈休琢磨不透阿爹话中的意思,愣了愣,半响才出声。“阿爹说的是我上次出走的事情,还是此番出府露馅的事?”

  沈相甩袖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叮咚的一声脆响,是外头风呼呼的吹过屋檐下悬挂的风铃。

  沈休满脑子都是沈相深沉的声音,如雪山上覆盖得一缕清泉冷冷的从心底里划过,她心中一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相,如同抓紧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的拽紧了手中的谕旨,良久,她抬起迷蒙的眼睛,扑通一声,跪下。

  沈休的眼皮一跳,干脆毫不留情面的动作,声音大的她自己都可以清晰的听见膝盖着地时清脆的声响。

  沈相不再看沈休,视若无睹的成摸着自己的手板指,传来一声很浅很浅的叹息。

  沈相缓缓的拿起手旁的一杯茶盏,将藏雪烧融煮沸,沉默了一会儿,沈相便唤来下人将茶水继续泡开。

  沈休目不转睛的盯着沈相,见到沈相招手的动作,很有眼色的,大声的呼喊下人,顺带把沈相的声音直接的盖了过去。

  沈休说完,心头颤了颤,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默默的擦了擦手心的汗,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相,小声的,力求从容的说道,“手谕上说…………是………”

  沈休的话还说完,便有下人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沈休如同惊弓之鸟一样将身子弓了起来。

  沈相不动声色的看着沈休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休看了一眼下人,水过三巡,下人很有眼色的弓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缓缓的退了下去。

  沈相站起身来,举着茶盏,缓缓的抬手,掀开茶盏,闻香识色。

  沈休直起腰来,缓缓的道,“阿爹,我想入宫时,不想有任何的差池,你同我多说说宫里头的事情。”

  沈相不置可否,周身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肃杀气息。

  沈休迎上阿爹的目光,搁在袖子里的手无意识的挠着自己的大拇指,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却见得沈相不语,不知因何原因又放过了这个话题,将手摩擦着杯盏,话锋一转,“十六皇子带过去的人在千金阁丢了?”

  沈休不明就里,见沈相脸上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颜色,她就蹬鼻子上眼的开口问道。“阿爹,你这是有什么疑问吗?”说完沈休又默默的补充道。“御丞家的公子也在。”

  沈相眯着眼晴,“近来皇上有意擢他为御史,接替他爹的官,近来正差着什么大事来立功,好名正言顺的上位。”

  沈相的声音微凉微凉的如夏日的雨丝飘进她的耳朵里,沈休将心揪起,卷缩着身躯。“那我该怎么做?”

  沈相横扫了她一眼。“什么都别做。”

  沈相暗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立于沈休的跟前。“你近来与我生疏了许多。”

  良久,沈相将粗糙的一双放在沈休的头顶,却在一指宽的距离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却是抽手而去。

  沈休眼神迷茫了一瞬,有些为难地立在一旁,吞吞吐吐的道来。“我听人说些闲话,闲话我听得多了,本来不想当回事的,偏偏这说话的人让我不自觉的信了这一回。如今不知如何是好。”

  沈相轻笑,“你望我的眼神不太对劲,想来也猜到了一些。”

  沈休脸色苍白了一分,“宫里头的良妃娘娘与你总是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先前我是猜也不敢猜的,多少也知道是有一点关系,但是一缕关系我总也缕不清,如今想来又觉得几分道理。”

  沈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点了点头,沈休见此,眼睛瞪得大大的,快要跳了出来。

  “良妃同你母亲是手帕之交,这个想必你应该是听说过的。”沈相虚抬着衣袖,冷淡的道。

  沈休咬了咬牙,眼神热切的看着沈相,脑中却嗡嗡作响。

  沈相眼神忽然幽远。“我与她家有恩。”

  沈休跪得有些许吃力,晃动了一下身子,捏着手心的东西一抖。

  沈相迎上沈休惊魂未定的目光,“你不必如此惊慌,并不如你的心中想的那般。”

  见沈休如此的紧张,沈相点了一下头,眼神带着一两分情绪,“后来苏家嫡女嫁于我,也就是你的母亲,那时我为少府。”

  沈休看着沈相,扯了扯眉毛,“然后,不久,阿娘家便满门抄斩了。再后来,赵家的姑娘入了宫,为贵人,一年之后,赵贵人怀着胎,投了皇后娘娘的门下,成为了当今的良妃。”

  沈相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随后将脸转开,抓起衣袖,摸出随身布褡里的瓷瓶,轻轻地唤了一声,“子缘……”沈相看着沈休描绘的精致的侧颜,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你同你母亲长得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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