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镇南王
正午,梁州城镇南王府门前正停了一辆黑色的帆布马车,车帘掀起,走下一位老人。六十多岁年纪,风尘仆仆,两鬓堆霜。老人看了看眼前足有十丈方圆的门楼,一双老眼不由一热。嘴里喃喃道:“总算是到家了!”言毕,又挑起车帘,从车上迎下了一位只有十多岁的小小少年。
少年人一身打扮只能算是普通,虽是绸缎料子,却早被路上风尘摩砾的半新不旧。只是他形容俊俏,双目尤其灵动,倒不显人物平常。
小少年见王府大门足有四丈高下,两廊立的都是彪悍异常、手持利刃的巨汉,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脚步不敢迈动。回头问老汉道:“四平叔,这就是王府吗?怎么拥了这么多人,还都拿着兵刃,好吓人啊!”
四平叔笑着答道:“小王爷,您别害怕,这里就是镇南王府,以后这就是您的家,到了自家门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那些人都是王府里的下人,您就更不用害怕了!”说着已提了少年的手,往石阶上行去。
卫士们见来了陌生人,自然上来阻拦。老人从衣袖内取出一块朱漆木牌,只在人前一招揽,众卫士立即噤了声,端敬了态度,不敢再拦阻一老一少进府。
倒是老人为宽慰小王爷,又为显示其主人的身份,故意驻了身与当值卫士统领道:“这位是岭南来的小王爷,你们也都来见一见,不要日后误会怠慢了!”
卫士统领见那孩子竟是小王爷,立时改了态度,连忙单膝跪地,口称:“公子在上,小人雷横刚才无礼,多有冒犯,实在是该死!”说着,一个挥袖,身后众卫士会意,连忙也齐刷刷跪倒在地。
那小王爷见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汉子们,竟在转眼功夫都矮了半截,跪倒在自己面前,先是吓了一跳,后由不禁有些得意,觉得好玩的很。而四平叔则将手一摆,命众人平身,与雷横道:“王爷千岁可在府中!”
雷横答道:“公子来的正巧,今天王爷千岁正要在斩鹿堂封二王子殿下为骁骑将军,授白虎甲呢。此刻大王子与众公子们也在殿上呢!小王爷这一去,正好可以和众公子们见个齐全!”
不料四平叔闻言脸上却有一些遗憾,略点了点头,便领了小王爷往府中行去。
镇南王府占地极广,一老一少二人在游廊上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行至正殿斩鹿堂。少年人先一个忍不住,问老汉道:“四平叔,那位统领先生口里称的二王子,还有公子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四平叔闻声一笑:“小王爷您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好些事!不错,雷横统领说的王子还有公子们,都是小王爷您的兄弟,只是咱王爷有个规矩,凡是只有在战场上立过极大功劳的王子才能正式授于王子的称号,其余的只能称为公子!
如今只有大王子封骠骑将军,授炎龙甲方才称了王子。两年前小的离开王府时,白虎甲还没有被二王子得去,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二王子就已成就了这么大的本事,积累战功得到了白虎甲,这实在让小的有些意外,要知道二王子殿下今年也才不过十七岁啊!”
少年人眨了眨眼晴,若有所悟道:“我知道了,四平叔,你脸上有些烦恼,为的是白虎甲被我二哥得了去,以后我就没有机会获得王子的封号了,是不是!”
四平叔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额头瞬时积了豆大的汗水,忙小声与少年人道:“小声些,我的爷,这话只能您和我私底下说,这里可是王府,幽深禁闭,被别人听了去可是很危险的!”
“为什么危险!哦,我知道了,看样子,一定还有很多兄弟们很想得到王子的封号,是吧?”
“小王爷,您这么聪明,我就不多说了,总之小心谨慎总没错,尤其是您这样自外乡来的,没有一点根基的王子,更要小心!”
“呵,你放心吧!四平叔。我又不想做什么王子,只要过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四平叔听了少年这近乎天真幼稚的一句话,只能点了点头,可口里却忍不住噫语道:“可小王爷,不是您自己想不于人争,便能保得住你自己的啊!”
斩鹿堂内。
百官朝列于两廊,镇南王座下几乎所有的重要朝臣尽集与此,少年小王爷没料到堂里竟有这么多人,不免吃了一惊。好在他不久就发现位于廊下僻静角落里,正立了有十来位少年男女,有的比自己大些,有的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
在这成人世界里能见到同龄人,少年人心里不由一阵亲切,他知道这些人都应该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想着在家乡自己唯一的母亲已经逝世,而在这里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人,心上激动,忍耐不住的朝着众人挥手,未想到换来的却是少年们近乎白眼的漠视。
看到这里四平叔心里一阵难过,为分小王爷心思,忙拉了他往了殿上行去。他二人越往前走,周围人的目光越是多的聚积在二人身上。少年小王子虽然天性聪明,智慧过人,可到底年纪幼小,一时间被这么大多大人注视,心里也不由的一阵慌乱。
但二人来到王座前朱漆石阶下,四平叔已是单腿跪倒在地,少年人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老人只请他在一旁静立,并没有要他也跪下。
只是如此一来,少年王子更显孤独,心慌意乱,目光游移,只得在四周回顾,可看来看去,都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急的小脸苍白,呼吸也见了急促。
正在这时,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道:“你是董四平吧?这孩子是谁,该不会又是我一位弟弟吧!”
四平叔与少年人闻声望过一边,就见一位身高足有八尺,英俊异常,却是周身透着一股懒洋洋气质的少年人正在与自己问话。
少年话虽说的轻浮,当修长的身躯上竟穿了一副仿佛有腾龙乱舞的火红铠甲,全副战甲一千八百片赤金叶子也在少年人言动之际,如水流般的涌动,莫说威风十足,就是这番金叶似风如水一般的神奇变化,便惹得少年小王子一阵惊羡。不由冲而出道:“这就是炎龙甲吗?”
“哟!你这孩子竟然也知道这是炎龙甲!真是厉害!不错,这就是炎龙甲,你别看着挺好玩的,其实重的很,今天要不是二弟加封,父王非要我穿了这东西来,鬼才穿它呢!”
董四平见大王子萧锏已和小王子攀谈上了,为免被他试出小王子实力,连忙抢过话头回答道:“大王子殿下在上,小人董四平叩见!王子殿下说的不错,这位公子正是王爷两年前命小的寻找的岭南拾翠山来的小王爷!”
“呵呵,我就知道!他有多大了!照年纪,该排第几啊!”
“回殿下,小王爷今年十二,该当是十王子!”
“十王子?不能了!上个月才有从漠北回来了三位公主,照话说,这小子该是十三弟了!”
“哦!是这样,都怪小人失察,妄言了!”
“妄言什么!你一人长在岭南,哪能知道这些事!”
他二人正在相谈,忽然斩鹿堂深处传来了阵鼓乐,二人都知道来了什么人,忙噤了声,再看阶下文武百官,也都正襟持立,不敢有一丝响动。
稍时便由几名太监并着女官,当先开路,迎来几名男女,当先一位是一身着黄袍足有九尺的中年男子,而身后则跟一位中年贵妇与少女,还有一位身量与其差不多的少年男子。
百官们见了黄袍男子,齐皆山呼:“王爷千岁!”拜伏在地,少年小王爷也被四平叔拉着跪倒。
镇南王拂袖命百官平身,正待喝令群臣,看见丹阶下多了董四平二个人,不由慢了声音,沉声道:“你是董四平!岭南一去两年,怎么到今日才归来?这孩子就是寡人的十三王子吗?”
董四平闻镇南王见罪,大惊失色,忙捣蒜似的叩头道:“王爷饶命!臣董四平一去岭南两年,直到六月前才找到小王爷的,返程时因路上遇到雪崩封了路……。”
他这里正待解释,镇南王已将手一扬道:“罢了!今日是齐集百官为的是二王子萧铣的封授大典,寡人与百官都没有耐心听你解释,你且带了十三子在阶下听宣,下去吧!”
董四平长吁一气,正待拉了少年小王爷退下,却又听镇南王道:“回来!这孩子来的路上有没有修习内功?”
董四平忙又跪倒答道:“有,小人已将行云诀传授给十三公子了!公子殿下甚是聪明,一路上行来,已将行云诀炼到了第三重初段,已可以一步飞纵……。”
话犹未完,镇南王已命他住口,当时皱了眉道:“半年的功夫才只练到第三重……,罢了!你先下去吧!
等等!今日即然百官都在,我便赐这孩子名为……。”说到这里镇南王略一犹豫方道:“就叫他萧锐吧!”
为镇南王赐名,本来刚刚立起的百官只得再次拜倒在地,少年王子也只能莫名其妙的更着为了个名字又磕了一次头。
接下来的事,却与萧锐毫无一些关系,就见一太监,连哼带唱在百官面前报了一遍二王子萧铣的战绩后,即见一队卫士从殿下抬了三副战甲到了王爷千岁身前。当先第一副,便是如霜雪般晶莹的白虎甲。当下由众卫士小心翼翼为二王子将铠甲穿上,最后的头盔却是由镇南王爷亲自为二王子带上的。
但见白虎甲刚刚被萧铣穿戴好,其甲身上便是奋耀出一条巨虎,虎啸惊雷,似裹了狂风一样把二王子殿下捅在怀里,且虎视眈眈与主人一道目注不远处的炎龙甲和大王子。
而大王子萧锏见了却是很不以为然,只点头笑了笑,似并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而二王子则是一声哼笑,脸上尽显得意笑容。
镇南王爷并未将自己两位长子的敌视放在心上,反是上前几步,走到丹阶前,指着阶下众王儿道:“你们今日都瞧见了,只要在寡人帐下奋勇杀敌,积累战功,终有一日也可以像你们的大哥与二哥一样,可授王子封号。”
说着回手指向着护卫们身前的剩余两副战甲道:“只是机会只剩下两个,玄鹤甲与碧游甲威力不在炎龙与白虎之下,你们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一旦本王授封齐四位王长子,尔等可就要被沦为庶子,再也没有机会晋升为王子了!”
萧锐才到王府,不知府中规矩,还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他身边的哥哥姐姐甚至是弟弟妹妹们可都是卯足了劲,盯着最后那两副深沉沉的玄鹤甲与碧水洗过一般的碧游甲!
待仪式一结束,镇南王便命百官退朝,只留下众王儿。萧锐半年行程为的就是来见一见自己的亲人,虽然自己父王一脸严峻,可心里还是想着镇南王能和自己说些安慰的话。
未知镇南王留下众王儿只是询问一番众王子公主的武艺长进,因十三王子萧锐才刚到王府,所以是最后一个召见的,而等待萧锐的,也只是“去桃花山修行,半年之后再来见我!”这极端冷漠的一句话。
而众王子们则除了大王子萧锏冲着这位弟弟略笑了笑,其余则如同路人一样,一待镇南王起驾回转深宫,便各自绕过萧锐往了王府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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