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剧变
“拿什么?”萧莶惊恐万状,挣扎着道。
老人摇了摇头,笑道:“九公主何苦如此,您经尚余一番血战,大涨重光鼎元气,如今宝鼎即刻修圆,也该到了收获时节了,再要老夫多口,反闹的两家争闲气!”
说话时,只将枯如料柴一样的五指屈伸收拢,就听见萧莶一声惊呼,只见一团紫气从少女身后射出,被黑衣老人掌中一段青芒眼见着要摄走。
萧萑见大姐受制,宝鼎被夺走,当时面色一沉,娇声作吼,一柄轰雷剑便已夹起风雷之势往了老人头顶落下。
她自是知道眼前敌人非同小可,一出手便是下了雷霆手段,轰雷剑轮在半空直擂动起虎狼一般凄厉之声。
未想却被老人只将青冥杖一扬,便把轰雷剑架起,不能再下落一分。
萧萑见状,凝眉反咬朱唇,腰脊间的肌肉一个震颤,似钢练一样的乍起,在其全身劲力绞结之下,那半空中的巨剑跟着又落下了一尺。
至此才将那黑衣老人惊动,面显惊讶道了一声“咦!”
可手底却是盘起又细长的指尖,如拨算盘一样,把掌中青冥杖转了一圈,青光展动,少女即时被杖上神力激飞了出去,直震出十丈开外的石壁,这才止了势头。
“人说十一公主神力惊人,老夫原先还有些不信,今日算是见识了,果然名不虚传,好厉害啊!”
黑衣老人口里一阵惊叹,可萧锐心头的震惊却比他更是震惊百倍,萧萑的本领众人里没有比他还清楚的。
眼见发生的一切,少年人虽然已知难挽救,可还是存了一线生机,暗底下与莫妍、姜冲做手势要他二人领了手下向地穴外强冲。
可还没等姜冲与莫妍反应过来,黑衣老人便已有所察觉,猛地回首与少年人笑道:“我倒忘了向十三世子请教,世子殿下人品出众,虽武勇稍有不足,可一样是人才一流,不能小瞧!”
萧锐闻声,头皮有些发麻,嘴上还是奉承道:“老先生说笑了,萧锐一点本事没有,此次西征也只是来应景殿个底的。如今老先生成功在即,小子在这里反倒令老先生诸多不便,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拱了拱手,便明目张胆的领了手下人门户外蹿去,至于镇南王萧天候和鸾妃,更是只当没看见。
黑衣老人见此哈哈一笑,指节轻叩,弹了一记极清脆的响指,但见萧锐身外玄鹤甲一阵乌光惊涨,瞬时里少年人如背负山岳一般,脚下沉重,再迈动不开一步,如被人钉在了当地。
姜冲与莫妍众将大惊失色,忙前来探望,却又听到老人怪笑声再起,众将把黑衣老人再次暗算,连忙将少主人身前身后团团围住,不敢离开一分。
“哈哈,有趣,有趣!世子殿下此刻玄鹤甲着身,四灵汇聚,怎能说走就走!十三世子,您虽一心想救你这一班手下。
可您这些家将们却也同样是一心护主,反倒成了一个都走不脱的境地,如此也算是因果循环,当真有趣的很!”
见黑衣老人终于撕破脸,说出不能放过萧锐上上下下所有人。
少年人咬牙思索片刻,终于开了口姜冲喝命道:“姜将军!我命你携同库夏二位首领火速离开此地星夜赶往宝珠城,城内外五万军丁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违令者斩!”
姜冲听闻小主人要独个留在当地遇险,本还待争辩,不想萧锐已是先喝出军令将话堵死,当下不敢再多想,一个恭身,忙道:“臣领旨!”
说着,便与秦小养做了一路,先领了地宫近百龙骑尉向了宫外冲去。
萧锐见姜冲率军往宫外冲去,绷紧的一张面孔这才松张了一些,可回首,却见库夏族两位首领还留在当地一动不动,不禁大惊,责问道:“莫妍首领?你想抗旨吗?”
女首领半膝跪地,恭声道:“莫妍不敢,只是尊主保我库夏族万年基业,我族人以血肉相报理所应当,小王爷,您不用伤心的!”
原来莫妍于众将中修为最深,已察觉尚余城内外变化,巨祸顷刻而至,已立了死志力保萧锐。
“没用的!二位首领,萧天候穷凶霸道,逆天而行,他此刻为了求大法力,不止要送我四人性命,就是这尚余一城百姓连同四世子所有臣下都要用来祭魔物,你们留在这里只是送死罢了!”
莫妍闻声脸色一变,她不知道祸变竟然有这般天来大,当时不禁一番犹豫。
不想一旁洪戈却是上前一步道:“小王爷,即算是无一人逃得了性命,到了阴间我库夏族人也一定守您身边,为您护驾生威!”
一句话说的斩钉载铁,令得原本有些气馁的兵士们胸前一涨,气势登时大长。
莫妍不料从来少言寡语的洪戈开口竟能说出如此雄状的话来,有感自己方才焦虑,心中一阵羞愧,亦挺身道:“不错,真要是逃不得今日一难,也是真神积召我库夏一族战士,便是到了阴间也一样可以随小王爷您左右的!”
萧锐见二位首领以死报效,心中大热,有心说些同生共死的话来,可心里明白众人在此送死,殊无一点意义,正待二次开口。
不想一旁黑衣老人嘿嘿笑道:“呵呵,你们这些库夏人只以为是去阴间吗?能作此一想,当真可笑呢!”
萧锐与老人一番话说的声音都不小,在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里只有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二王子萧铣不知究里,可照眼前形势,他已能断定萧锐一番话说的不假,心中猜疑愤怒。
忍不住向了镇南王拜倒问道:“父王,这是怎么回事!十三弟满口胡言,难道都是真的吗?”
萧天候此刻正举目向着地宫外天空打望,闻声掉转头来看了看萧铣,竟少有的略作犹豫。
这才开口道:“铣儿,如今神州大地处处凶险,父王为苍生计,决意一统天下,只是苦于军力不够,如今以你与三位世子祭天祈福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你也不用实在担心,四世子祭天俱可成神,宗祠殿宇中永远记守你四人功德,待日后父王统一天下,我必登东岳作弥天法事,将你四人召回,其时我父子共治天下,也不枉你四人为国捐躯一场!”
镇南王这里话犹未完,那边大王子萧锏已是大笑了出来,声音好似枭鸣,放浪形骸,与萧天候一番义正言辞正好两样。
“父王,到了此刻你又何必如此,已经布置了天来大的计划,还要藏起你一副卑鄙无耻的嘴脸做什么?
刚才候玄机也说了,我四人可不是什么祭天,也不是去什么阴间。二弟,你只是鲁直些,又不是笨蛋,那能去哪儿?你不会猜不出一点吧?”
二王子萧铣闻声打了个激令,稍时一双虎目凶光大涨,照定萧天候恶狠狠道:“原来父王要将我四人祭魔神!”
“哎!不错,到底你这小子平时练的都是硬打硬杀的功夫,一猜就猜个准。父亲大人想的是用亲子祭魔,违天逆命,求一场大富贵。待会儿魔军一到,我四人就将被吃的连一根毛都不剩。
呵呵,对了,还有这一城几十万的西羌难民和你我四兄弟手下数十万大军,都得被父亲大人祭神用了!这场血祭纵不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怕也是古往今来有数的了!”
萧锏一举道出这惊天的秘密,却还是和平日里一样的轻松,这让萧铣又激动起与自己这位大哥争胜之心,当时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萧锏嘿嘿笑道:“自然是为了要和父亲大人算一算旧账,不然真要是我送命在这里,岂不是日后都没有机会了!”言动至此,转首笑望镇南王,竟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的轻松懒散。
萧天候自长子十六岁后成人,便对他颇为忌惮。眼见着萧锏一日日的长大,畏惧之心也是一日重似一日,众世子中纵然萧锐与萧萑背后均有巨大的势力支持。
可他最猜不透也最害怕的,还是王长子一人,如今见萧锏开口说要与自己算旧账,心头一阵乱跳。
可今日事他终是筹谋了几十年,萧天候毕生行事又是自私自利,纵是霸王决断,暴戾成性,只要天下一统便可立不世奇功。
想着萧锏到此刻还是不见一些惊惧,镇南王有心要萧锏一败涂地,打灭其气陷,当时冷哼一声,开口大声道:“锏儿,你说要与父王算旧账,可是为你亲妹子乐平公主一事?”
说这话时,萧天候目光一涨,两眼罩定萧锏,满以为大王子定要也显出些畏惧,不像萧锏反是两眼一绽,双目生辉定向自己。
如此声状,惹得萧天候心头一阵大怒,重重一顿,嗓音足足大了一倍高声道:“当日若不是你与亲妹做出违背伦常、大逆不道的事,我又怎舍得下旨令乐平公主下嫁漠北。
父王苦心为你这逆子遮羞,你却处处与我针锋做对,今日还狂妄到要与我算旧账,你到底知不知羞耻,懂不懂一丝人伦?”
“所以乐平自尽了?”萧锏冷声笑道,只是挂满笑意的双眼却忽地变的无比的空洞,仿佛魂不附体,整个人已没有一点生气。
“你杀了母后,为的就是她身为皇后,阻搁你讨好羌王石辟邪。为防我兄妹忌恨,你又要将我和乐平折散。
当日你身为镇南王,无人可以违逆,说什么我与乐平有私情,才将她下嫁漠北?哈哈,你明明知道那都是在你颁旨之后的事!
若真要说我萧锏为什么会做出这等违背人常的事,那也是我身体里流着你萧天候的血!今天你已用不到石辟邪了,却又拜了鸾妃做王后,杀其父而夺其女。
父亲大人,违背伦常,想来您比王儿可要占一先!”
“胡说八道,满口胡言!我萧门不幸,生出你这样的逆子!”
“不错,我这逆子就是您老人家的血脉,再没有比身上流着父亲大人您这一身肮脏血更叫人痛快的事了!”
萧锏一番无赖无耻的狡辩,直气的萧天候浑身乱抖,当时冲黑衣老人候玄机喝命道:“天尊,还请您老人家先诛却这逆子,为我萧家清理门户!”
祟武天尊闻命合手笑道:“老臣领旨!”
说话间,大袖一展,便待往了大王子萧锏扑去,不想忽听得一声厉吼,众人闻声望去,竟是发自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萧天候,再仔细打量,就见萧天候肋下已多了一柄利刃。
伤口奇深已是直没刀柄,血水已随着血槽喷了出来,染了一旁鸾妃半幅绫裙。
“这是为什么……?”萧天候临死一刻也没有想到鸾妃竟会加害自己,目光中全是不能相信。
再听对面传来自己大儿子一惯的笑声道:“哈哈,半日不见你动静,我还以为你会改主意呢!”
鸾妃回首一笑好似群芳争艳,道:“你这人真坏,你父亲想这一天都想了这么多年了,你就让他开心一会儿又怎么样?”
“呵,他倒是开心了,害的我提心吊胆好一阵!”
“是吗?能让王子殿下这么害怕,妾身真是好开心呢!”
二人一问一答,相互调笑,似已忘了身外正遭杀戮战场,身边正倒着一位垂死的人一般。
“为什么?”萧天候只是重复着这一句,力量已随着血水流干,声音已是小到微忽其微,他甚至在担心鸾妃与萧锏能不能听得见。
可萧锏却适时的回答道:“为什么?父亲大人,虽然你我父子都是满身的污秽,通体的肮脏,可您孩儿到底比您要年轻些,鸾妃娘娘又陪您枕榻间这些年,早就心生厌倦,换换口味也是应该的啊!”
萧锏一番话出口,顿时惹得鸾妃一阵笑骂,萧天候眼见他二人在众人前一点不作避讳,知道今日事再难逆转,当下只得将眼角一转,望向一旁正凝着眉的祟武天尊候玄机!
未料,萧天候目光刚刚移动,就听萧锏朗声说道:“候天尊!我知道蚀日大法上,需以四子祭神才得圆满,可如今萧天候已死,就是唤来神魔,又没个可加持的人,这可怎么办?”
候玄机摇了摇头,笑道:“大王不过是身负重伤,贫道若出手,又不是没有救转的余地!”
一番话说的垂死的萧天候本来黯淡的目光旋即一阵精光大放。
可萧锐声音又起:“那您为什么还不出手?”
“贫道正在考虑!”
“不用考虑了,救这个废物有什么意思,再说你只要出手,四世子立马作鸟兽散,你也是图谋了这么多年,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好让人心痛啊!”
“如此说来,大世子必有指教!”候玄机忽然眉目一张,脸上的一丝忧虑已然去了个干净!
“呵呵,天尊老谋深算,脑筋转的就是快!我只知道用自己儿子的血祭神有大法力,不知道用自己老子的血祭神威力是不是更高一些?”
候玄机笑道:“回禀世子殿下,虽不一定真的高过,想来也不至有什么缺漏就是!”
“如此甚好,那就把我这炎龙甲给父亲大人换上,正好补我的缺数,您看成不成!”
候玄机闻声,俯身领命:“如此,就请大王升座,其余由贫道布置,只是大王手下的乌鸦兵恐不能保全!”
“这没关系,我只留身边这七八个人就成!”
祟武天尊眉头一皱,看了看萧镜身后的凤琴、彪虎一众人,再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萧天候,终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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