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敲定
当听到陈宝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的时候，苏钺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他昨天做出《龙猫》这部动画电影春节档期上映的决定的时候，其实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他很了解圈里面这帮人的心理，抓住任何机会都想要大捞一笔。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方绪磊的操作，这件事情不仅没有让天极受到损失，还初步解决了麻烦，并为这部作品的深度开发铺平了路子。之前不管做出怎样平和甚至是不在乎的姿态，毕竟心情还是忐忑万分，而等到陈宝都终于答应了所有的条件，接下来的事情基本上就已经水到渠成了。
苏钺代表天极和陈宝都的沪市美术片厂签订了一份联合制作的协议。协议约定，《龙猫》这部动画电影以沪市美术片厂和天极传媒联合制作的名义向主管部门提出立项审核申请，作品的主体部分由天极传媒负责制作完成；影片宣传工作将在审核通过后由两家共同完成，其中依然是以天极作为主导；并且按照之前的约定，规定了票房分配原则和周边产品开发事宜。
陈宝都还有些顾虑，也在制定协议的时候期期艾艾提了出来，主要涉及的问题就是关于制作时间和审核通过的可能性的问题。毕竟现在距离春节档期时间已经很紧，万一天极没能在春节档期之前将作品完成，或者审核没能在这之前通过，天际很有可能会在之后申请自己的电影资质，那时候沪市美术片厂唯一的资源将不复存在，天极很可能会甩开他们单干。
双方于是在协议中约定，如果因为制作或者其他诸如审核等问题导致影片无法如期上映，这份协议也将会在合适的时间执行，天极如果违背协议约定，单独将作品发行上映，将会付给沪市美术片厂一笔巨额的违约金。
这一条让陈宝都非常满意。一方面，这体现了苏钺强大的信心，不管是在制作方面还是在审核通过的可能性方面。另一点，这也保证了沪市美术片厂有基本上已经注定了在这部作品中留下名字的事实。
另外，两方在后续的影音制品、网络资源收益等各方面也进行了利益的划分，依然是天极占了大头。
陈宝都痛快地在协议上签了名字，然后就和苏钺带着所有需要的手续直接去了广电总局。
根据国内电影审核的要求，电影作品必须在正式制作之前对于作品剧本进行备案。《龙猫》这部作品已经接近完成，其实是属于违规操作的范畴，不过万事都有例外。陈宝都在去往广电总局之前就和自己的熟人打了招呼，并且提前准备了一份内容详尽而感情色彩浓郁的说明书。
这份说明书大体的意思就是向广电总局说清楚这部作品未经备案出现的原因。不过既不是苏钺给方绪磊说的事实，也不是方绪磊向陈宝都说明的“情况”。陈宝都再次调换了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并且结结实实打了一次感情牌。
在这份情况说明书里面，陈宝都因为忧心国产动漫行业的发展现状，并因为经受了社会上对于沪市美术片厂近年来作品的批判，而对国内近年来涌现出的优秀的、有良好口碑的动漫作品及制作单位进行了调研和考察。京城天极传媒因为《那人那兔那些事儿》、《龙猫》、《大灌篮》等一系列优秀漫画作品以及《猫和老鼠》这部动画作品的出现和成功，吸引了陈宝都的注意。在对天极传媒的动漫工作室考察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对方正在制作漫画《龙猫》的动画作品。在与天极动漫师的沟通后了解到，这部作品是天极动漫工作室为将来的动画电影做技术储备的试水之作，虽然是电视系列动画，但实际却是完全参考并依照动画电影的标准制作的高水准作品。陈宝都在看过已经完成的片段后，深感这部优秀作品如果以电视动画的方式发行和播映将会给中国动画行业和动漫爱好者带来的巨大损失，于是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向天极传媒提出联合制作、共同发行的设想。天极传媒的老板苏钺先生受到启发，决定答应沪市美术片厂的合作建议。经过双方的共同商讨，一致认为这部作品如果能在春节档期全国公映，将会给中国的国产动漫事业注入新的活力，也将提升天极传媒的影响力和沪市美术片厂的口碑声誉。但因为这部作品并非是完全按照动画电影的步骤进行的相关立项，特请管理部门予以考虑，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尽量予以立项和审核的方便，以提振国产动漫的士气。
当苏钺看到这份情况说明书的时候，也不禁为陈宝都的厚脸皮腹诽不已。这份情况说明书里面陈宝都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为了国产动漫忧心不已的角色，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陈宝都受不了社会上对于沪市美术片厂的批判，拉着优秀作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这么一来等于是自曝其短，很可能管理部门就因此同意了。尽管这在陈宝都看来没什么，也是他所理解的事实，但苏钺看完之后，除了感慨这人的脸皮之外，自己也有些脸红。原本接待陈宝都和苏钺的广电总局办事员看过这份情况说明书后也头大得很，完全做不了主，只好把这份情况申请书和其他的手续向上提交。陈宝都一脸笑容地坐在人家的办公室里面，似乎完全不着急，但又表明了逼宫的态度。
接待陈宝都和苏钺的办事员对这件事做不了主，广电总局负责电影剧本立项审核的部门领导同样做不了主。很快，这份申请报告便被递到了广电总局一位副局长的面前。
“嗤，这个陈宝都，花花肠子不少！”副局长看完这份情况说明书，一脸鄙夷地道，“他要是把这份心思放到沪市美术片厂的产品制作上面，不去搞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还用得着和人家合作？！真是不知所谓！”
“那，拒绝了他？”部门领导试探道。
拒绝肯定是没法完全拒绝的，不过春节档期就不用想了。
“局长在家吗？拿给局长去看。”副局长道，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他对于什么提振国产动漫信心什么的完全不放在心上，不过比较在意的是这次的事情里面牵扯到的另一个人，天极苏钺。并不是因为今年这个名字的曝光率很高，而是因为今年年初的一次事情。他很清楚的记得，当时八一厂提交了一份剧本立项的申请，是部抗战题材的电视剧，因为风格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主旋律电视剧，在电视剧审核部门引起了轩然大波。那边不好做决定，就把剧本拿给他看。他原本想要毙掉的，但一听八一厂那边的态度，就推给了局长。没想到的是，局长连仔细审核都免了，直接签字通过，并要求局里的相关部门给予最大的方便。作为一个几乎爬到了这个圈子最高层的老狐狸，他这点敏感性还是有的，八一厂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作品本身。而那部后来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的《亮剑》，编剧就是这个苏钺。
他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苏钺本人的原因还是仅仅因为那部作品的原因，让局长作了当时的决定。既然搞不明白，那就不妨试探一下，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哪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于是这份申请又被送到了广电局长的面前。生态严肃的局长看完那份情况说明书后同样是一脸鄙夷，抬头问道：“时间比较紧，你们谁认真看过这部作品的剧本？说说情况。”
“剧本我还没有看。”审核部门的领导小心道，“但是根据之前了解的东西，这部作品是根据天极漫画网站的漫画作品改编的，送来的分镜头剧本基本上也是截取的漫画的原画，应该没有做太大的剧情和细节上面的修改。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部作品其实有一些瑕疵的。”
“瑕疵？”局长皱了皱眉头，“你看过这个漫画？什么瑕疵？”
“这部漫画我之前看过。”部门领导道，“因为之前《那人那兔那些事儿》的火热，我也关注过这个苏钺的作品，自然也在天极漫画的网站看过这部《龙猫》。这部作品的瑕疵在于，故事描写的是现代社会的故事，而且镜头和画面中有很明显的现实风格的借鉴，这一点在漫画的评论区已经证实过了。也就是说，这部作品其实是现代国内的故事。但是这部作品里面涉及到了鬼怪精灵……”
局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部门领导暗自得意，他倒不是对陈宝都或苏钺有想法，而是觉得能在局长面前有表现的机会必须要牢牢抓住。
“今年新下发的管理规定你没有好好学习研究吗？”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副局长也皱眉道，“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而且那些老黄历都是拿不到台面上说的东西，新的管理规定里面已经明确说明，除了规定里面列述的违背法律法规、道德观念、国家政策的内容，其他所谓的‘禁令’一概不许执行！”
部门领导一惊，忽然想起来，根据今年4月份下发的全新的管理规定，自己所谓的“瑕疵”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他偷眼去看局长，发现他已经在认真查看申请里面的故事梗概和剧情信息了，想来不会再听自己继续说下去了。
这位部门领导所谓的“瑕疵”在苏钺的另一个世界同样存在，不光涉及到动漫领域，还涉及到网文、网剧等各个方面。关于这一点，苏靖之前征求苏钺的建议的时候被苏钺拿出来说了说，这一条审核方面的“潜规则”就在新发行的管理规定中被取消了。没想到现在倒成了通过审核的必备条件。
“去跟陈宝都说，申请我们收下了。”局长看完大体的故事梗概后抬头道，“按照规定，收到审核后二十个工作日内没有另行通知则视为通过。这次考虑到特殊情况，这份审核我们会尽快处理，一旦有结论，会以书面通知的形式进行告知。另外，成品制作完成后的审核会更加严格，希望他做好准备。还有，因为这次的事情确实事出有因，作品种类也相对特殊，可以进行特殊对待。但鉴于这种操作实属违规，对发行方会进行相关的惩罚手段，暂定罚款二十万元，充入电影发展基金，具体的金额经过局里面的讨论后会以书面形式通知。”
“我知道了。”部门领导小心翼翼地道。刚要出门，便犹豫着转过身来，问：“领导，罚谁？天极还是沪市美术片厂？”
“沪市美术片厂！”局长头也不抬地道，“他们不想着提升自己的能力，老想着靠别人的东西给自己的脸上贴金，不付出点儿成本怎么行？”
当那位部门领导臭着脸出来把局长的决定告知苏钺和陈宝都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口气。陈宝都觉得区区二十万换来影片可以上映的消息，很值！等这部作品上映后，最起码沪市美术片厂的脸面可以多少捡起来一些，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苏钺则已经做好了狐假虎威的准备，反正已经征得了大伯口头上的同意，为了不让手底下那帮人失望，暗箱操作就暗箱操作吧。至于基本没付出成本就得到了和沪市美术片厂合作的机会，完全是捡来的。
“陈厂长，二十万的罚款就由天极承担吧。”出了广电局的大门，苏钺便对陈宝都道。
“别！千万别！”陈宝都一口回绝，反而喜滋滋地道，“二十万沪市美术片厂还拿得出来。我算是发现了，不管什么事情，就得往大里搞！以前我也没少到广电局来办事儿，老老实实递手续，负责处理的都是一帮小办事员，不知道怎么折腾人呢。你看这次，搞得大了、搞得特殊了，把局长炸出来什么事儿都好办了。二十万而已，以前审核的时候搞关系也得是这个花费了，事情还办不这么利索！”
苏钺无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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