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星夜 二

　　　　“目前的局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所以，需要考虑战斗结束之后的布置。”抱持这样的目的，凤轻吟才会将手中的事务放下，找到鲁路商谈。

　　虽然凤轻吟希望立刻与鲁路谈谈，但凤轻吟的注意力显然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毕竟，对于凤轻吟来说，那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们在什么地方？”凤轻吟皱着眉毛，一脸严肃的看着通讯屏幕的背景。没有霸占整个背景的旗帜，所以不是联邦号的舰桥。没有闪烁着各种动态的星图，单调的铅灰色背景，显然也不是提督室。对于鲁路这个可以在自己的船上迷路的家伙来说，在这两个区域之外出现，简直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在陆战队的司令室。”鲁路并不清楚凤轻吟其实是按照背景来猜测自己的所在地，不过凤轻吟已经那么郑重其事的提问了，自然也没有拒绝回答的道理。在最初的惊讶之后，鲁路才解释自己的行踪。“按照作战条例，星舰内部存在敌人入侵的时候，上级指挥人员进入第二指挥中心。我就到这边来了。”

　　“唉！难道是新条例？”凤轻吟的眉毛皱得更加厉害。鲁路的回答显然超过了她的预计，对于喜欢追求完美的凤轻吟来说，还真是难以接受。

　　“第七舰队没有配备新式陆战队，也没有和陆军配合过，不知道很正常。说起来还真是自作自受。”鲁路其实也很无语，毕竟在宇宙时代，形成规模的登舰战已经很少见了。最近二十年内，值得记录的大规模登舰战也不过仅仅只有三次。

　　所以，鲁路只是因为特勤舰队的特殊性质，一次又一次遇到这种战斗罢了。三年前，联邦海军更新作战条例，特勤舰队添加了许多关于登舰战的标准条款。舰队方面因为陆战队体系并没有全面普及，所以这些新的作战条例只有部分舰队适用。

　　“好吧。刚才的提议暂时搁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束联邦号内部的战斗。”凤轻吟很快调整情绪，直接的询问起鲁路的打算。在其他国家的军队里，旗舰遭遇敌军入侵是非常严重的事态。但是，炎黄联邦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联邦海军的中央舰队旗舰，并不属于正常范围。

　　对面的同盟军大概是因为指挥官们的认知错误，同盟军入侵联邦号这个事实就足以让他们欢欣鼓舞。他们甚至在母舰隐藏的区域遭遇攻击的时候，也依旧锲而不舍的继续投入兵力。而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特勤舰队，理所当然的将同盟军的兵力消耗在投送战场的路途中。

　　联邦号内部的战场，就像是一个甜美的诱饵，诱惑着的同盟军不断投入兵力。而同盟军的指挥官也确实毫不在乎的投入了大量兵力。

　　“难得遇见这么愚蠢的敌人啊。”鲁路满不在乎的摊开手。尽管他准确的接受到了凤轻吟的不满，但是，看自己的对手犯下常识性的错误也是很有趣的事。而且，因为敌人的攻击，让自己必须选择吹飞半个要塞港口。这正是必须用行动来表明态度的时刻。

　　“……，你是认真的？”凤轻吟脸上的表情已经崩不住了。她觉得自己是再一次高估了鲁路的下限，虽然说，如果给她这样的机会，也会那么做就是了。

　　“敌我双方的交换比已经接近1000比1。这种情况每保持一个小时，同盟军就将消耗掉四十万左右的护航舰队。这意味着敌人的警戒距离将会缩小千分之三。”

　　凤轻吟恍然，联邦号遭遇入侵之初或许还能说是措不及防。可后来的表现分明不是如此，特勤舰队有训练有素的战士，有尽职尽责的军官，根本不可能让战斗持续如此之久。所以，现在的局面只能是鲁路故意维持，用来引诱敌人不断的投入兵力进入这个绞肉机的。

　　当鲁路冷漠的报出数据，那几乎是一瞬间就让凤轻吟计算出了足以动摇其意志的利益。但是，凤轻吟在仔细计算之后，却是背后升起冷汗。吉勒西斯集群的小型星舰数量直逼八位数，四十万这个数量所占的比例并不高，必要的操作人员不过千万。但是，这一个小时的激战，消失的并不仅仅是船和操作他们的人，还有搭乘这些船踏入战场的士兵。

　　大概的计算下来，这一个小时中，同盟军损失的人员恐怕已经超过昨日的舰队大战了。

　　“你，你，你这是……”宇宙时代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以人员杀伤为目的的战争。甚至对炎黄人来说，人口基数不足正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自由同盟方面并没有表现出爱惜人力的意思，而炎黄联邦显然是不可能不在乎的。炎黄人虽然看上去总是更重视集体的利益，但这一切是建立在集体同样重视个人利益上的。维系联邦权威至高无上的，正是炎黄联邦对所有人的公平。

　　别说是生化科技的克隆人了，就是面对智能生命，联邦政府作为集体的意识，只能也是必须公平的对待。无视伤亡只求胜利这种事情，炎黄人也不是做不出来。但是，这胜利若是只有一部分人付出，哪怕只是一些克隆人，也会导致炎黄联邦的道德体系完全崩溃。所以炎黄人的道德底线便也在此。

　　凤轻吟的道德标准和大多数的炎黄人看齐，可鲁路却并不是有着高尚道德的炎黄人。哪怕鲁路在他的朋友、同僚、部下的眼里都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不论是憨厚热情，还是冷酷睿智，那不过是鲁路为了融入社会所展现出来的表象。

　　说到底，来自礼乐崩坏的地球时代的鲁路，其人的复杂程度根本就不是宇宙时代这些“单纯”的炎黄人能了解的。对于地球人鲁路来说，只有认可的人才是自己人，其他人都可以无视的冷漠，如今才明悟的凤轻吟早就失去反对的机会。

　　“虽然继续下去，也许对战争很有好处。但是，我们也有可能先支撑不下去。”战斗当然可以继续下去，可是对舰队来说，休整的时间更重要。凤轻吟觉得自己已经很委婉了，只是这份委婉对鲁路就是白瞎的。看着鲁路疑惑的眼神，凤轻吟默默的吐血。“因为敌人比我们多，他们可以轮换，我们不能。”

　　鲁路皱了皱眉头，当然知道敌人数量多到就算分成两个部分，也与吉勒西斯集群目前集结的兵力相差不远。简单来说，就是敌人的轮流攻击，导致联邦海军这边的休整时间只有对方的一半。如果敌人是有意为之，那还真的是让吉勒西斯集群相当被动。

　　因为，吉勒西斯这边的现状就是，打不过，还不能跑。而更让人纠结的是，不仅不能跑，还要保证敌人也别跑。

　　“唉，我明白了。”鲁路简直无奈得只有叹气。凤轻吟并不是不想这么磨蹭下去，只是还有一个前提。在东部战区进入全面反攻的阶段，吉勒西斯这边必须完成牵制同盟军的任务。这种半调子的任务导致战斗中意外频发，这一切都使得凤轻吟暴躁不已。偏偏鲁路并不是那么安分的人，所以也就有了“如果敌军的指挥官坚持，我是不可能改变作战计划的。”

　　“……”凤轻吟无言以对，第七舰队的星舰大部分都躺在泊位上等待修理。陆战队更是直接没有。地方舰队虽然编入了要塞部队，理论上归属凤轻吟管辖，可鲁路的影响力显然更大一些。如果鲁路想要做些什么，凤轻吟几乎是无力阻拦的。在第七舰队的补充舰队抵达之前，吉勒西斯集群的现状对她而言可不是那么美妙。

　　就在鲁路准备一本正经的和凤轻吟讨价还价的时候，隼毫不犹豫的给鲁路的后腰来了一下。力道并不大——相对隼的全力爆发来说，只不过鲁路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咳咳咳咳。”

　　“好险，差点呛死。”鲁路一边揉着后腰抱怨，一边打开被自己关掉的视频通讯，对着那边一脸怒气的凤轻吟解释。“啊哈哈哈，机械故障，机械故障。”

　　“……，你觉得我信？”对那两个不分地点，无视阶级的家伙，凤轻吟已经不是略感头疼的程度，但纠结半天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纠结，其他人根本熟视无睹，只能万分委婉的提醒到。“现在还在战斗中。”

　　“他们都干得很好嘛。”前线的指战员的确干得很好。即便没有鲁路的干预，他们面对同盟军的反扑，依旧应对有力。特勤舰队的特殊性决定了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在独行的时候更有战斗力。

　　只是凤轻吟都已经那么清楚的表示了态度，鲁路自然不能继续任性下去。切掉通讯之后，鲁路只是沉默了短短数秒。当鲁路抬起头，便是不容置疑的语调下达命令：“陆战队，排除内部威胁。特勤舰队第二，第三，第六大队，第十六补给大队，指挥权暂时转移至第一零四舰队。其他部门，配合要塞部队消灭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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