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 缄默 （四）

　　凤一舞作为一位提督，毫无疑问的，完美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第一零四舰队在同盟军作出有效部署之前，就已经脱离了危险区域。她带领舰队从敌人的重重包围中全身而退。

　　凤一舞在这一次的战斗中表现得非常沉稳，在指挥舰队方面，她可以说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此时最为憋屈的无疑是作为敌人的自由同盟，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军事体系，被刻意扰乱之后甚至无法做出有效反应。

　　鲁路很高兴看到凤一舞作为一个指挥官越发的完美，但是方择号上的凤轻吟却高兴不起来。凤一舞不管是作为一个指挥官，还是作为一家之主，她的成长速度有目共睹。可是另一个方面来说，凤一舞才刚刚成年不久，还是炎黄人定义中的青年人。

　　所以在与鲁路的通讯联络中，凤轻吟言不由衷的评价道：“小舞的胆子还是太小了一点。”

　　隼一直作为副官在鲁路身边，不小心就听到凤轻吟的话，嘴角不可抑制的抽了抽。没有人比隼更清楚，凤一舞当时的危险境地。如果不是她果断的击溃敌人留守兵力，现在第一零四舰队还存不存在都是两说。

　　鲁路有些尴尬的发出笑声，然后才收敛神色道：“你也太苛刻了吧，我就觉得凤一舞做得挺好。”

　　“镇海号距离前线还有四天的路程，足够我们结束所有军事行动。”凤轻吟摁着额头，盘算着如何收场。“我可不希望给林德提督留下太多烂摊子。”

　　然而，南部战场已经被搅乱了。统帅部的部署只是慢了一步，参谋们制定计划的速度就赶不上战局变化了。

　　“已经确定是第七舰队了？”第三舰队划入吉勒西斯集群，主要目的是对集群原本的三个舰队进行轮换。排在第一顺位的就是第七舰队，当然理由也非常正当，第七舰队参战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承受了最重要的作战任务，所以这个排序并没有什么问题……

　　“人员损失过半，装备更是超过七成受损。这不是伤筋动骨是什么，之前还能咬牙坚持。”凤轻吟摇着头，于心不忍。“不过么，现在这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就只能回去休整了。”

　　老牌舰队就是好，哪怕遭到重创，也有足够的后备力量可以填充。反倒是年轻的特勤舰队这边问题严重，航空部队已经经历两次大失血，可以说，隼过去数年的努力已经化为灰烬。

　　特勤舰队缺乏的是合适的指战员。整个联邦从来不缺乏军人，只是适合特勤舰队的人员比较少。虽然也有人认为，战争时期凑合凑合就行。但鲁路很清楚，随便凑合会产生很糟糕的后果。

　　“然而特勤舰队的休整文件现在还在走程序。”鲁路抽了抽嘴，连续大战数月，谁说不累那就一定是骗人的。

　　“特勤舰队后续补充的都是克隆人，官员们会有疑虑很正常。”凤轻吟给出解释的时候显得无奈，两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早晚会发生的。

　　其实更重要的是，克隆舰队现在的组织结构比起很多舰队都要完善。仅仅作为工业化的炮灰来说，克隆人的舰队内部不存在无法替代。而常规的舰队是不会有人当做炮灰的，严格来说常规舰队有着，只能做不能说的政治正确。

　　“现实如此，只计算集群目前的战力，只有特勤舰队还保持着相当的作战能力。”凤轻吟不用翻阅记录也知道，因伤亡过大而失去战斗能力急需整编的，并不是特勤舰队。

　　因为在特勤舰队编制下的以克隆人为主的第一、二、三补充舰队，依旧保持着完善的作战能力。而第七舰队和第一零四舰队这两个吉勒西斯集群原本的主力舰队，却因为大量补充人员而损失了部分作战能力。

　　虽然分开来算战斗力相差不远，但是对于联邦的政府官员来说，克隆人显然是更为廉价的炮灰。

　　“我不否认克隆人的出现只是作为廉价炮灰的这个事实，但是，联邦需要给克隆人一个公平。我想您作为联邦海军的一员是能够理解我这样的想法的。”这么说着的鲁路，神情语气中充满了傲慢。

　　“克隆人诞生的时候，我向他们许诺一个公平的八年服役期，而现在不过过去了八个月，就有人想要改变既定的政策？还是说，我这位大提督说的话，被他们当做是放屁？”

　　鲁路只是自称并不擅长利益交换，但是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道德观念和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不同。而在这种种利益交换之中，占据上风的始终是那些可以抛弃一切美德的烂人。

　　于是在通讯的最后，鲁路对凤轻吟说道：“就算我并不在乎，但也没有人可以出卖我。这话，你可以帮我转达。”

　　关掉通讯的鲁路看了看依旧保持淡漠神情的隼，顿时有了满腹牢骚：“拿走源泉之域还不够，他们是真觉得我不会掀桌子？”

　　炎黄联邦的中央政府还真是不怕军阀搞分裂，因为任何一个军方将领都无法完成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仅仅是后勤这一条，就可以掐灭所有聪明人的造反之心。至于说蠢货，以联邦海军的体制，蠢货是没有机会上位的。

　　此时的鲁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资源有资源，要技术也有技术，炎黄联邦对于鲁路唯一的保险还自觉的投降了。可以说，在战争期间的联邦对于源泉之域完全失去了控制，所幸鲁路对于权利欲望没有太大追求，才让联邦内战打不起来。

　　“因为他们觉得将军的权利太大了。”隼一边给鲁路的茶杯里添满茶水，一边表明自己的立场。“况且他们也并不知道您有掀桌子的力量。当然，我知道您有，可是我没有告诉他们。”

　　听到隼的话语，鲁路可没觉得轻松，反而是有一种惊悚的感觉。这简直就是最低劣的玩笑。炎黄联邦的守护者表示自己有立场偏差了，任谁听到都会觉得惊悚。

　　对于鲁路略显惊悚的表情，隼只有淡然的微笑：“您愿意陪我下地狱，那我也当然站在将军的身边，这才是公平。”

　　“这的确很公平。”鲁路明白，隼认为自己的隐瞒是一种善意，因为她知道联邦与鲁路之间没有产生根本上的矛盾。鲁路脸上有着笑容，但是心底的滋味却只有自己明白。“我早就说过，你在某些方面特别蠢。”

　　炎黄联邦的势力划分都是按照区域和舰队来的，舰队把持着无数的行政星系的各种权利。联邦政府要了源泉之域的一切，却唯独给鲁路留下了黑森星系，而握有黑森星系的鲁路，天然的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掌握着西南情报局所有权利的隼隐瞒了黑森星系的实际情况，这才是联邦政府作出错误判断的根本原因。在联邦政府与鲁路的纷争中，隼选择站在鲁路这一边。隼作出的选择，若是被联邦政府的那群高官知道了，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隼的那份决心，鲁路没有否定的资格。他只能提醒隼：“你这件事做得太冒险了。”

　　“你是联邦最顶级的情报人员，你也让所有人相信你的忠诚。”这就是隼的可怕之处，所以鲁路直白的说道：“你作为工具太成功了。成功到，有时候我都忘记你还是一个人。”

　　“您知道的，我不会否认自己作为工具的价值。”听到鲁路的话，隼的笑容反而更加真实：“联邦、家族，还有您，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保护。我很贪心是吧，但这才是贪狼家的人啊。”

　　“的确挺贪心的。”鲁路的目光凝视着隼。隼看上去依旧是稚嫩青涩的少女，仿佛时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般。但是鲁路又无比清楚，那表象下面有着一颗千疮百孔却依旧玲珑剔透的心。“你原本不需要这么做。”

　　鲁路的叹息换来隼礼貌的微笑，对于她来说，为了达成目的，是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所以在凤一舞率军出击之前，她就做好收尾的准备工作了。尽管这所谓的准备工作显得有些丧心病狂，但隼已经不需要用眼泪去骗取鲁路的同情。

　　“举手之劳。”隼如是说着，翻开手中的文件，谈起另外的事情。“因为海丽的缘故，我们丢失那份情报的线索，统帅部大概会很不满。”

　　“唔。”鲁路顺着隼的口风转移话题。其实内心中从不担心统帅部的想法，反正最高监督大多数时候拿大提督没办法。而对特勤舰队来说，更为重要的是情报部门的想法。“所以，情报部怎么看呢？”

　　“坐镇东南的瑞德没有出头的意思。”对于统帅部的贪心不足，隼是颇有微词的。这特么可不是派遣小队就能执行的隐秘行动，以那个基地的安保水平，若不是凤一舞大军压境，是绝对不可能让人带出任何资料的。

　　“啧，滑头的家伙。”鲁路对于那个滑不留手的家伙只能做出如此评价。明明是红隼将烫手山芋丢到鲁路手里的，现在倒反过来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了。“那份作战记录，不管怎么说，也要他盖一个戳。”

　　隼顿时无语：“……”

　　“等战争结束，咱们赶紧回源泉吧，还是那边的人实诚。”鲁路一边说一边点头，“嗯，老实人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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