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惑乱鬼心
“淡定？”子未偏过头。
品月这才发现子未的脸白得像纸，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少年的气息紊乱了，子未跌坐在地，盘腿打坐：“打开结界，需要耗血，你拖它十分钟。”
“欸？我？”品月一愣。
前方的妖怪已经走出黑暗，月光映出它可怖的面容：狗头人身，四肢着地，双眼射出白光，长长的舌头拖着涎水，扯起的嘴角，露出一对利齿。
子未若有所思地盯着它，喃喃自语：“犬灵？又不像……”
那只犬灵吠叫一声，举步疾冲。
品月忙喊道：“剑指江山，天日无光……”长发刺入犬灵前肢，又从腿肚穿出，原本金色的发丝染上一层血红。
顺着发丝，那只犬灵似乎丝毫不受阻力，也不在意在自己身上刺出窟窿的长发，径直向品月奔来。
对了，可以像手一样用头发，品月抿了抿嘴唇，试着把意念集中在头发上。长发回转，牵绊住犬灵四肢。
成功了，只要把它拎在空中，拖住十分钟就好了。品月还来不及暗喜，犬灵竟借力在韧如钢丝的发上找到了支撑点，立在空中向发根滑近。
于是乎，品月一边躲避犬灵踩住头发，一边用头发去缠住犬灵，一时间场面竟像极了犬灵在跳皮筋，脚步还娴熟而迅速。
场面滑稽，品月忍不住想笑，一分神，犬灵用力一蹬，径向品月扑来。
品月急往回拉，却不知刚才乱舞之时犬灵已自行解开脚上束缚，哪里还拉得住。
“嗤！”坠魇剑刺入犬灵左肩，犬灵应声坠地。
子未摇晃着站起，走过来拔出坠魇剑。
品月看了看仍旧脸色苍白的少年，低头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涟子她可是直接杀了追我们的第一个鬼。”子未笑道，“不过那可麻烦了，还好你没杀它。”
看着一脸疑惑的品月，子未蹲下来从犬灵身上取下一缕毛发，接着说：“妖怪死后，会归于尘土，而我们追踪鬼心，需要用到百鬼的气息，所以我只是用坠魇剑让它陷入梦魇。”
子未松开手，犬毛浮在空中。他用手指画了一个金色的圈，犬毛开始缓缓移动。
子未一边跟着符阵走，一边不住观察着四周的建筑，不时若有所思地眼神飘忽。
犬毛在祠堂中央停下，化为烟尘。
“真是，靠这个抓住一个发姬之后，自信心爆棚了吧，系统基本没动。”子未不屑地笑道，又低声说，“叫萤川。”
刚召唤出萤川，脚下机关启动，祠堂如八音盒般层层套叠旋转。
“待会儿会有一个机关系统，需要用萤川的空间能力破解，所以千万不要离开他……”
话音未落，祠堂地面镂空出花纹，品月脚下落空，向地底跌去，坠落中感到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自己。
坠落，天花板在头顶合拢，眼前是曲曲折折的走廊门窗，场景正如室内。萤川在前面疾走，品月和子未紧跟其后。
“鬼城的构造，正如两个相套的壳体，它们一个顺时针转动，一个逆时针转动。但内外两层都围绕着同一条正轴线，这条线，穿过外层的地方，就是刚才的祠堂，而内层则是鬼心的所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内层找到那个固定不动的点。”
子未行走的速度很快，但品月惊异地发现，他的白色流苏、耳环并没有因之飘起，而是直直的指向地心，同静止时毫无差别。
三人冲过一扇扇门、一条条走廊，但在品月看来，此间场景与入口处并无不同。
“来了。”子未低语。
前方一声怪啸传来，一只布满鳞片的蜥蜴从墙上爬来。
子未停下脚步，淡定依旧：“萤川，撕裂空间。”
式神摘下面具，睁开青如琉璃的眼眸，墙体开始消散，露出纯粹的黑。萤川缓缓移动视线，在前方的墙体上画框，左右上下，各要一条。品月估计所谓撕裂空间，就和切割橡皮套是一个道理，要把四个面都剪开。
蜥蜴以与体型不相衬的灵巧，摆动着尾巴爬来。
萤川不自觉地皱眉，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墙体，双眼因干涸溢出泪水。
还差一点……
蜥蜴已爬到了黑线，一跃向这边扑来。
子未“切”了一声，紧握坠魇剑。
突然，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了——走廊无限拉长，蜥蜴似乎停在了原处。空间撕裂，那一半世界如破损的油画般消失不见。
“嗒……嗒……”木屐声在身后响起，蛋壳脸缓步上前，轻轻作揖。
“你怎么来了？”子未惊道。
丁零道：“妾身看出小式神火候未到，便……”
“快回去，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子未粗暴地打断她的话。
丁零一怔，又说：“妾身不怕危险。”
“你还没有懂……”子未烦躁地抓着头发。
品月则不合时宜地试图活跃气氛：“啊哈，丁零小姐，好久不见，话说我的式神也是蛋神，好有缘哦哈哈。”
丁零转过脸，直直地对着品月。蛋壳脸反射着烛光，但品月分明感觉到异样的冷冷的目光。
“此地不宜久留，要切断内核的八个分支，找到核心部分，还要很多步骤。我们前往下一个地点吧。”子未忙道。
一行人四处走着，直到下一只异兽出现，萤川撕裂空间，丁零再把空间拉长。
品月无聊地站在一边，叹道：“哎，丁零小姐真厉害，不像我，还得靠式神的能力。”
萤川笑着答道：“哪里，式神的能力都是主人赋予的……”
“撒谎。”丁零突然说。
丁零缓缓转过头，蛋壳脸上的眼神怨毒而痛苦：“撒谎，式神的能力是属于式神自己的。”
“话虽这么说，但式神不是吸取主人异世精气而生的吗？”品月信口接了句。
不料丁零突然扑了过来。品月看见丁零的手上也包着类似蛋白的胶状物，确实之前从没见过她露出手，难道……
“小姑娘，你也瞧不起式神吗？你也觉得式神只是主人的附属品，不配拥有自己的灵魂？”丁零的声音开始变得如品月的蛋神之前发出过的声音那样混杂，好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质问。
她又一扑，触感如橡皮泥的手掐住品月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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