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的同伴，我的神明
白泽背着一个大活人，单手使剑，本就不敌裔族太子，这一来更是难以招架。终于一鞭抽向昳之，白泽狂吼一声，举爪挡住软鞭。
肩上昳之已吓得不敢说话，身下的瘦削男子，己化为白毛羽鳞、 龙髯獠牙的怪物。
“兽形，可以杀了吧？”月蚀堪称妖冶地一笑，软鞭一抖。
话说品月赶至湖心，确认子未没死，竟是一种类似睡着的状态，莫非这就是所谓反噬？品月想起，坠魇剑的功能之一貌似是制造幻觉，那么此刻子未当是陷在某种幻境里了？
正当品月打算触碰坠魇剑，岸上传来野兽的怒吼。糟，品月咬了咬下唇，忘记那边的事了。想着子未最后并没事，品月又向岸边跑去。
与此同时，月蚀转出匕首，插在白泽角的根部，企图将它连肉撬下来。
金色长发迅速延伸，仍是赶不上月蚀的反应，他借白泽的挣扎调整白泽角位置，竟将长发一一斩断。
“嚓！”白泽角应声而断，未及月蚀伸手，一个白影飞扑过来，旋即卧倒，将白泽角护在身下。
月蚀颇感意外地看看这个不自量力的人类，提着匕首正欲向前，被白泽兽一口咬住了小腿。月蚀对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恼火不已，明明交出白角就完事了嘛。
“姑娘，快！”昳之向品月伸出白泽角，仍在奔跑中的品月忙操纵长发去卷，却不料长发在触及白泽角的瞬间悉数断裂。
白色身影再次一扑，这一回，直接将自己送到月蚀的匕首之下。昳之挡在白泽兽之上，左肩被贯穿，紧握着白泽角的手微微渗出血丝。
那可是人类啊，还是脆弱的老人家！不及细想，品月默念：“泽被天下， 愿愈苍生……”
金发织起昳之肩膀的同时，也织起白泽缺掉的本是角的位置，那里长出了一只金色的角。趁金发乱飞，白泽奋力向上顶，金角刺入月蚀小腹。
所以为什么作为第三阶的“攻”还不如作为第一阶的“愈”有用呢。品月轻笑，要为第三阶挽回颜面呐：“剑指江山，天日无光……”
金发如箭突刺向月蚀，无法短时间内从昳之怀里挖出白泽角的月蚀自知情况于已不利，也不及留一句“后会有期”，遁入密林去了。
品月赶至一人一兽身边，未及站稳，长发被昳之塞过来的白泽角削断了几根。
“你干嘛，谋杀？我救了你们耶。”品月惊疑地不敢接过，问道。
“给你。没有这个它就没理由屠村了对吧？”昳之仍靠在白泽兽上，凌乱的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真是不懂了，”品月一面迅速收好白泽角，一面严肃道，“你到底什么立场？为什么抢白泽角给我，又为什么给白泽挡刀，你这行为是为了让月蚀惊讶两秒吗？”
昳之忽然笑了，答道：“因为姑娘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杀心。姑娘，你可知修道人眼中，一切生物有“气”与“魂”两部分，当师父以作为“气”的人形来找我，我看得见他作为“魂”的兽形，时时提醒他是怪物；当师父以兽形护我，我才发现，那是我的师父啊，不顾一切护我，我不顾一切守护的师父。适才你的同伴欲将师父逼回兽形，也是此理吧。”
说罢，昳之极自然地坐上白泽兽，道：“你的同伴说得对，我该做的，是面对。我会同它从此远离世俗，姑娘，后会有期了。”
品月挥手告别，目送一人一兽走进密林。
我的同伴……
子未仍静静漂浮在湖面上，短发如墨菊在水中散开，一缕淡橘色的流苏蜿蜒其中。
品月慢慢走近，伸手搭上了坠魇剑。
感受得到水流，凉凉地，从指间滑过。子未坐起来，哗啦的水声之后，发梢水珠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涟漪之下，前方水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坠魇剑？”子未试探地问道。
水面上升起一个自己，他懒洋洋地坐着，一手托着脸颊：“该把你的力量支给我了吧，子未？我已等了太久。你放心，我会给你织一个美好的梦境，那里有上神，有你们大家，你在那里会很快乐。”
子未叹了口气：“现在可不是沉入幻境的时候，今天就算了吧。”
“你在等什么呢？”坠魇剑化成的子未开始飘来飘去，黑色的残影掠过子未面前，“你要这样流离失所到什么时候？你真的相信月吟阁？现在这样，同遇到上神之前有什么区别？来吧，把力量交给我，什么都不用去想，我会给你归宿。”
“不。”低而坚定的声言响起，残影一怔，子未继续说：“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希望，我有，想要守护的人。”
一抹金色划破黑暗，长发如水藻般浮动。子未望着那抹光，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你看，她来了。我的信仰。”
信仰？一个十五岁小姑娘？子未在奇装异服外面披了件风衣，跟在大妈后面在菜市场中穿行。曾经他真的以为，品月是可以救赎他的神明。
可是就算是现在正在被过去的自己信仰着的她，其实也只是一个不爱上学的中学生而已。神明或是学生，变的是她，还是他？子未乱乱地想着，胡乱买了些菜，走向回家的方向。
而且下一次回溯所发生的事该如解释——那件让子未一度把身体交给坠魇剑，直到遇见涟子才重新坚定了内心的事。
不知是第几次回溯时，品月说过他反射弧很长，好像确实如此，子未笑想：每一份执念都被在百年等待中坚定回味与思索，因此她才对他如此重要吧。
走到家门口，子未看见一个齐刘海黑发女生正站在门前望着屋子，长发遮住了脸。
好像是叫什么桑，品月学校里的学姐？子未走上前，问：“有事吗？”
桑看见子未的一刻有些个慌乱，支支吾吾不知在说什么，子未又问：“找品月？”
桑微微仰头，又点点头。
子未道：“她不在，你下次再来吧。”
桑忙说：“那，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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