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坠墟之术
十年后，万灵历9940年，灵族秘境。
苏月萤散步后孤身走回秘境之内，那场创世之墓里的经历对她来说宛如一场梦。
为此，她终日与酒为伴，宿醉后漫无目的地出游，无心修炼，更不关心任何事。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已经毁了。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她还始终清晰地记得很久以前谪仙对她说的那句话，那段记忆始终在苏月萤脑海中回荡着，像是无法摆脱的梦魇一般。
……
那是一片无尽的花海，天空中随风飞扬着五颜六色的花瓣。
在她面前不远处是身着白衣的谪仙，她一头随风轻轻飘动的粉红色长发上别着一个精致的凤形玉簪，宛如翩翩仙子般绝美。
她在花海中渐行渐远，背影凄美而孤独，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苏月萤看不见谪仙当时的容颜，却下意识地承认她很美。
走着走着，谪仙在远处站住了，她似乎在原地沉吟了好久。
良久，她似乎笑了，回身轻声说，“你刚刚问我什么才是永恒？”
她转身向凤凰的方向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手，眼神里燃烧着执着的火焰，轻声说：“傻子，爱之极……才是永恒……”
……
“月萤？月萤！”
“嗯？”苏月萤回头刚好看见师妹肖薇，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找我有事？”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
肖薇俏丽的小脸嘟了起来，一副委屈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在她颓废的十年里，这个原本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长大了不少。
“没想什么……你师父在哪？我有正事找他……”
“大概在静室吧！你找他什么事？”
肖薇被苏月萤忽然问得一头雾水，自从她进入师门以来，苏月萤很少主动去找师父，极少的几次还是陪她一起去。
“有点事情……想要去请教一下你师父。”
苏月萤抬起头，眼神里那种凛冽冲破了颓废，似乎一下子回到十年前那个决绝的少女。
请教？
在肖薇眼中，苏月萤的天赋肯定是凌驾于自己师父之上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他吧……
肖薇心中疑惑，但是并没有多问，她知道苏月萤在灵族中的地位足以涉及到她无法想象的机密，而那些秘密也是苏月萤必须一个人背负的枷锁。
“你先去吧，有事找我哦！”
肖薇对苏月萤告别后，带着疑惑离开，因为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嗯。”
苏月萤一面心不在焉地回答，一面匆匆向静室的方向赶去。
苏月萤独自走到秘境深处，找到那个刻满华丽木雕的静室木门前，轻轻扣门。
“大祭司，你在里面么？”
“进来吧！萤儿。”
熟悉而优雅的声音从静室里面传了出来，那声音听上去很舒服，像是寒冬里的阳光。
苏月萤推开木门走进去，却没有回身把门关上。
静室里只坐着一个儒雅的青年，他面如冠玉，身穿淡青色的书生服，腰配一块精美的玉牌，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一个“灵”字。
苏月萤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平静地看着他沏茶。
柯文优雅而熟练地使用着茶具，他沏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苏月萤面前的杯垫上。
“这里不必叫什么大祭司！找我什么事呢……妹妹……”
柯文开门见山地问道，似乎早就知道苏月萤会有求于他一样，身为兄长，他可能是最了解苏月萤的人之一。
“我想问关于灵族里……关于重入轮回的方法……”
苏月萤丝毫没有避讳，她知道柯文不喜欢拐弯抹角，索性直接开口问出那个压在心底十年的问题。
柯文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淡然的笑容，平静地说：“谁告诉你的？”
“哥，她没有死……对不对？”
苏月萤没有回答柯文的问题，尽管这样做有失礼数，还是迫不及待地反问回去，她很急，渴望知道那个整件事情答案。
“是的。”
柯文肯定地回答，眼底却露出鲜有的慌乱，他在害怕着什么，但又无法开口。
“可不可以告诉我，要怎么做，我才能回去？”
尽管心里急切，苏月萤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甚至让柯文心里产生了有一丝慌乱。
“坠墟之术……灵族里的最高禁术……所有已知的灵技里，只有它能做到让人再入轮回……”
说到一半，柯文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继续说。
“但是，这禁术几乎没人能成功施展过，而且一旦施展失败……你的灵魂会被重创，再也难以弥补……”
听到这里，苏月萤举起茶杯喝茶的动作一僵，但还是很快恢复正常。
“何必纠结于那件事？这样好好生活不好么？！”
见苏月萤略有些迟疑，柯文连忙劝道，生怕这是苏月萤一时冲动才做出的决定。
苏月萤一蹙眉，将喝完一半的茶放回茶案上，起身长跪于地。
她用自己那双如海一般湛蓝的瞳认真地看着柯文，像是当年请求他教自己修炼灵气一样。
柯文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当年一样倔强的女孩，苦笑了一下，他没有理会跪坐在地上的苏月萤，起身绕过她推门离开静室。
苏月萤没有转过头看柯文离去的背影，她轻抿朱唇，低下头默默等待答复。
柯文刚走出静室三丈就停下脚步，他和苏月萤背对着彼此，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出很远。
似乎好久以前，他们也曾有过这样的僵持，但至于多久，连柯文也记不清了。
两人背对着彼此沉默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天地间的事物似乎这一刻都在柯文眼中安静下来。
柯文长叹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我问你，她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哥，我问你。若是你很爱一个人，她值不值得你去追寻？”
苏月萤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显然她一直压抑的情绪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风淡云轻。
“这样么？那我便成全你好了。”
柯文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的执着和倔强真的很像他，怪不得是亲兄妹。
“谢哥哥成全。”
苏月萤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她知道后果，但她从来不曾后悔过。
她知道坠入轮回的灵族很少能脱身出来，但她从来不会允许自己遗失的东西轻易从眼前又一次离开。
绝不允许！
“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嘛？”
尽管柯文拼命地压制情绪，但苏月萤还是可以听出他的声音中的悲伤。
“哥，你说。”
“如果来世你想起我，会不会再来找我？”
柯文想哭，但是他不能，他必须忍住眼泪，因为他现在是灵族的大祭司，大祭司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哭，因为他是整个灵族的精神支柱。
“会！”
苏月萤毫不犹豫地回答，却没有回头。
“五年后，禁地深处，冥潭边等我，我亲自帮给你坠墟！”
柯文看似潇洒地摆了摆手，大步走出院落。
苏月萤猛然转身出神地看着柯文的背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她紧咬着朱唇，不肯让眼中打转的泪水流下来。
对不起……还是没能对你说出这个秘密……
……
“喂！你等一下！”苏礼拉住了一脸惨白的柯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么急……”
“她……决定坠墟了……”柯文低声说着，听上去像是喃喃自语。
苏礼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不早就是家里想看到的么？要不是你执意守着她，估计她刚一出生就被那帮老家伙扔进冥潭了。”
“但是那里面的九死一生他们知道么？！他们一个个只想要灵族崛起，但我只想要我妹妹活着！”
柯文面色铁青地吼了出来，这是苏礼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柯文，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它露出锋利的獠牙，准备随时反击。
“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柯文闻言瞬间愣住了。
良久，他蹲下身用手捂着脸，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即使曾经亲手杀死心爱的人，也未曾这么难过。
苏礼蹲下身轻轻擦拭去柯文眼角的泪水，像是安慰着说:“那是她的选择，我们都没有权利干预……”
苏礼暗中笑了笑，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干预这战争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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