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热巧克力的诱惑
因为以前也很喜欢看漫画的缘故，我倒不像是大叔那样对小米所谈听的是云里雾里，一脸迷茫。在小米说的热闹的时候，偶尔我还能和小米简单说上两句，不过事实上我说的也是害怕小米自说自话感到尴尬而随口应和的“原来还没有完结啊”之类并没有太多意义的话语。大叔后来和我说，其实，我即使什么也不说，小米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毕竟谈论着喜欢事情的小米从来没在意周围的气氛的。
后来有一次大叔无聊中说道小米如何不会谗言观色，就想起刚刚和小米熟悉起来，小米给他炫耀自己的聪明：“有一次还有其他食客的时候，她为了和我炫耀只用一天就学会了某首游戏里面的主题曲，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就自顾自地唱给我听，说是打了一天一夜游戏，自然而然就背下来了。旁边的食客还给鼓了掌，结果小米突然就冲出去了，过了好几天才过来吃饭。”
现在的情况就是小米正双手比划着给我们介绍她正在玩的游戏画面是多么的宏大和精良，我们两个坐在她对面笑着点头，虽然事实上我们两个都不太明白她到底在讲什么。
打破局面的是已经听晕了的大叔，他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在对方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问道：“你介绍的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平常在做游戏直播的缘故啊？”
“没有啊？”小米看着大叔疑惑起来。
大叔将目光转向了我，“是禾智告诉我的，她说现在有好多御宅族做直播什么的。”
“我没有做过直播。”小米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不喜欢。”
“哦。”大叔看见小米的表情，脸上也显得有些尴尬。
小米不再像刚才那样喜气洋洋，她垮下脸准备告辞。
“抱歉，抱歉，我说错话了。”大叔连忙岔开话题，“不过就这么不喜欢找点有用的事情做吗？”
这句话比刚才还要过分了呢，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小米显然更不高兴了，恢复了死鱼眼的小米冷着脸呛声：“对啊，我就是讨厌出去工作啊。您和我爸串通好了来说我的吧？”
“没有，老井并没有给我打电话，和老井吵架啦？”大叔小心地猜测着，一边观察着小米脸上的表情。
小米似乎被问的不耐烦了，脸色阴沉着低声说道：“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干不好，那干嘛还要努力？失败了还不是继续让别人看笑话”没等大叔在开口，小米推开了椅子跑了出去。门被摔得叮咣响，吓得我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之后转过去没什么好脾气地和大叔抱怨。
“大叔！”我有些嗔怪地责备，“还说我是不是出口伤了自己的朋友，您看您刚才问的都是什么话啊。”
大叔对我的指责表现的无动于衷，只是出生地望着门外小米离开的方向。
“别看了，人家都跑没影了。”我关上门，瞥见小米落在饭摊的大衣，“完了，这姑娘没穿大衣就跑出去了，这大冷天的，穿着单衣还不得感冒了。”
“我去送衣服。”大叔终于从愣神的状态恢复过来，从我手里拿过衣服就想追出去，却被我拦了下来。我从他手里又拿回小米的外套，问了大叔小米家的方向：“我去追吧，现在小米同学看见你还得赌气。”
我穿上外套去追小米的时候，大叔拉着我的胳膊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确定你能哄得了小米？”似乎发现自己话里有问题，又慌忙解释，“我是说现在的小米似乎脾气不大好。”
我知道大叔的好意，也值得探口气，抓紧了手里的外衣“我就是送个衣服，您担心的太多了。今天餐厅的善后工作就拜托您来收拾了，我给小米送完外套就直接回家了。”
我穿好外套跑了出去，远远的还能听见大叔叮嘱我不要和小米发脾气。拜托，真正把人家惹生气的人是大叔你自己啊！
朝大叔告诉我的小米家方向跑出去没多久，就看见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米一个人在路灯底下转圈，我连忙跑了过去，把羽绒服外套披在了小米身上。
小米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我摆摆手：“没关系，大叔今天晚上说的话，你不要介意，他最近对很多事情都关心过头了。”可能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感官失去了平常的反应，我的话变得比平常多了一些。
小米点点头，依旧站在路灯下面：“我知道很多人都讨厌我这种懒懒散散的样子，不过没有关系，他们讨厌去好了。”说完吸了几下鼻子，“鼻涕都冻出来了。有纸巾么？”
我看连眼泪都‘冻’出来了，从兜里掏出纸巾给她：“不回家么？”
“嗯。”小米点头，脸上略微显出窘迫的神色，“大叔猜的没错，我和我老爸吵架了，所以才想去你们那里吃东西。”
天空飘起了小雪花，出门太急，忘了戴手套的我只好搓了搓手，鼓足勇气提出邀请：“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小米愣住了，有些不相信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点头答应了，冬天的夜晚真的是太冷了。
打开门的时候，小米惊呼：“好干净啊。”
“嗯，我家里没什么东西才显得整洁。要喝什么吗？”我打开橱柜，里面码放着各种各样的冲调饮料。
“哇，连柜子脸面都这么整齐。”小米感叹地看着我的柜子，“我都不会这样分门别类地收拾。”
“以前有个朋友经常这样帮我码放，已经成为习惯啦！”啊呀，为什么今天总是提到他啊。我在心里责怪自己的不小心。
“姐姐，你怎么了？”看着我愣神，小米指着柜子里的可可粉，“我想喝可可粉。”
“好。去客厅等我吧，如果想看动画的话，可以直接在电视上联网看。不过我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游戏。”我将可可粉倒进瓷杯里，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前两天买的棉花糖，“热可可里加棉花糖么？”、
“还可以加棉花糖？”对方瞪大了眼睛。
“会更甜？喜欢吃甜食吧？”我冲她举了一下手中的棉花糖袋子。
她则摇了摇头，继续浏览着客厅茶几上放着的杂志。
拿着两杯热可可来到客厅，将没放棉花糖的那杯递给小米后，我也坐到了沙发上，不大的双人沙发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我尽量不让自己碰到小米，小米翻完杂志，又好奇地环顾了一下客厅的其他摆设，最后百无聊赖地瘫在沙发一侧，并没有打开电视的意思。
“想要聊聊么？”看着小米百无聊赖地样子，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怕再次触碰眼前这个孩子敏感的神经。
“要聊什么？”小米依旧摊在沙发上的一侧，只是转过头示意她并没有睡着。
“不知道。”我以为小米不会回答我，所以当小米抛出问题的时候，我一时间也愣住了。我尴尬地笑了两声，竭力想着话题，但是无奈不善言辞的我半天也想不出来好主意：“要不你接着给我讲讲你喜欢的那个游戏吧。”
“你又不感兴趣。”小米终于换了个姿势，侧身斜靠在沙发上，“姐姐以前不是厨子吧？”
“嗯。”
“那禾智姐姐以前是做什么的？”小米似乎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颇为热情地往前凑了凑，“你家里怎么有那么多时尚杂志和明星写真啊？你是做时尚工作的吗？为什么突然去给大叔打工啊？你和大叔什么关系啊？”
本以为小米是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的姑娘，但是好像真实的小米有些过于健谈，这种热情着实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只好对她的提问一一作答：“并不是什么时尚工作。我以前在贸易公司做后勤，就是平常整理客户资料，月底季末和年底负责盘库什么的。因为之前的贸易公司是经营化妆品的，经常会有品牌方的人会送宣传资料过来，或者明星的海报写真过来，当作赠品做活动的时候用，也会送给公司的女员工，所以我留了一些，剩下的就是习惯性购买的。不过最近没有买很多，你看杂志的日期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拿回家看。”
“没有兴趣。”小米兴趣缺缺地半眯着眼睛，“那你为什么离开那家公司啊？”
“压力太大了。”我随便扯了个理由，“想要休息一段时间了。机缘巧合遇见大叔，就留在大叔那里做杂物，有的时候帮大叔在后厨做饭。”
“你做饭很好吃，我就不会做。”小米目光转向了书架，“唉？你还买了做饭的书啊？现学的吗？”
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常用的家常菜谱：“这个是我想不出来要做什么吃的时候会翻着找灵感的。你要不要借去看看？顺便学习一下。”
“不要。”小米摆摆手，“反正又不可能学了就做好。”
“游戏也不是能一次就能通关啊？”我想起小米平常很爱玩游戏，想着也许这样可以激发一下这个外冷内热的孩子的兴趣，总不能总是把大号的青春耗在玩游戏上吧？要找点其他事情做啊。不过这话我也只是咱心里说着，毕竟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有点抵触说教的孩子。换种方式会不会更好呢？
“不一样啦。”小米蜷起双腿像只猫一样我在沙发上，眼神里透着些许的委屈，“大家都不会一次性过关，所以不存在谁会嘲笑谁。但是现实世界中，就是有别人一次性能做好，我却要做无数遍也做成功不了的事情。”
“我刚开始做饭，也超难吃，第一次煮面条的时候都没有煮熟，面条全黏在一起了，超难吃的。”我拿自己举例子。
小米并不理会我的话，而是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着：“但是游戏不一样，失败了可以再重来，而且你的失败没有人会注意的。但是现实生活就不一样的。”小米把脸埋在双膝之间，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小米，是不是有人因为这种事情批评过你？”看见小米的样子，我突然觉得真实的小米并不是像我和大叔之前认识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想要摸摸她的头发安慰她，最后却还是把抬起来的手放下了。
“没有。”小米依旧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膝间不抬头。
“那真是太好了。”
“嗯？”小米抬起头看着我，“有什么好的？”
“没有被批评过就非常好啊。以前上班的时候经常因为做不好事挨骂呢。”我回忆起了很久之前的上班生活，“尤其是刚毕业的时候。那个时候觉得领导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没有之一，总是觉得我做的不够好。那个时候，刚刚从学校毕业，因为成绩优秀，性格也算讨人喜欢，所以在学校总是被人夸奖。可是工作了才知道，自己的那些自以为是的优秀并不能让我快速地适应和融入这个社会。我突然就从大家喜欢的好孩子一下子变成了大家不喜欢的职场新人，总是在给大家惹麻烦。现在想来，还真的不怪经理骂我呢。”进入职场的前几个月总是混乱而慌张的，除了不断地麻烦别人教授自己办公技能，还要学着处理比在校园内要复杂得多的人际关系。如果不是看到小米，我大概都忘了最初踏入这个社会时自己这个愣头青撞得头破血流的样子。
“所以我才不想上班。”小米突然一口喝光了瓷杯里的热可可，之后因为可可太烫的缘故不断张大嘴哈着气。
“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养活自己的方式，我其实也完全不想上班呢。”我拿起了小米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还要再喝一杯么？”
小米摇了摇头，忽然嘿嘿地冲我乐了起来，目光中带着狡黠的神色：“没想到禾智姐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呢。”
“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用在拥挤的交通工具中兜兜转转，这样的生活有谁不喜欢。只是我没你那么好的福气，如果不赚钱养自己就要饿肚子了。刚到大叔那里的时候，我兜里剩下的钱差不多只能够结清一顿饭钱。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大叔收留我，说不定我现在已经饿死在这里了。”想到那个时候，还真的是感谢大叔呢。
“工作很难找么？”小米似乎从刚才抑郁的情绪中脱离了出来。
“也不是啦。”我也学着小米的样子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热巧克力，真的是好烫啊。
“是我自己的原因。”舌头感觉不到那么烫的时候，我和小米说明了情况，“我从上一个公司辞职以后，情绪一直陷在低谷里出不来，之后连面试都没有尝试过。在大叔那里得到帮忙的机会，也是大叔主动和我提起来的。我不太会给自己争取什么，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觉得这点也许和你很像。”
小米摇了摇头：“你和我一点都不一样，我连想都不敢想。”
“是不是觉得争取不到会很丢面子？”虽然小米话说得不多，但是无论是从她的只言片语，还是坐在沙发上摆出鸵鸟一样的保护姿态，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于未来的不安，她太害怕失败了。
小米摇了摇头，眼神转到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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