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羊肉萝卜贴秋膘
借下任务的小米一改往日萎靡的状态，每天中午都按时来饭摊报道，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来说就是想要漂亮地完成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如果能够得到警官的肯定，可能对未来饿工作也会有帮助，比如帮我说说好话什么的，让我未来的领导对我有个好印象，”小米以前是很少这么有信息地对自己的未来做一番畅想。
我心里觉得痛快就多问了一句她是不是已经有了工作规划。
小米显得有些害羞：“也算不上是规划，就是我最近看上了一家公司，主要是做大数据的，我很感兴趣，不过没敢投过简历，也没让人给我写过介绍信。我昨天晚上的时候想好了，在帮你们把案情捋顺之后，帮你们抓到坏人，作为对自己的奖励，我想去那家公司做面试。”小米看着屏幕，眼神非常认真，“这些是多亏了大叔和禾智姐姐一直在鼓励我走出家门，忘掉过去的烦恼。所以啊，这一次，在我真正开始像个成年人一样生活之前，我一定要帮你们把真相查明。这是我对大叔和禾智姐姐的谢礼。”
‘那就拜托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小米几乎每天都会抱着自己的笔记本早早地来到饭摊，由于得到了冯警官的同意，小米开始发挥出他强大的计算机应用能力，对于所有消息来源几乎是无孔不入，挖掘到很多有可能和案件扯上关系的线索。不过目前为止，即使是在秘密网络，或者一些非法的网站，小米也没有找到任何与前任社长参赛照片相似的照片出现。
“这太奇怪了。”小米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自言自语。
我有些好奇地坐在了她旁边，递给了她一片西瓜，“这么，还是没有查出来新的线索？”
小米一边啃着西瓜一边口吃不清地说道：“找不出新的线索这倒不是很奇怪。如果要查一个人刻意隐藏自己的社会关系，必然是呀费一番功夫的。我倒是做好了这份觉悟，只是有一个现象挺奇怪的。”小米突然转过头问我，“禾智姐姐，你们前任社长是不是一个性格特别孤僻的人啊？”
听到小米这样问我不禁有些诧异，在我看来，前任社长虽然嘴欠又缺德，但是因为在学生之间比较出名，所以从来不缺乏狐朋狗友的追捧。听了我的解释，小米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那这就更奇怪了，我黑进了你们前任社长的qq账号，我发现他的好友交际圈是零诶！”
“零？”我也觉得奇怪起来，毕竟一开始是社员的缘故，我曾和他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也通过qq的方式发给过他我写的稿子，我们之前在qq上移植是好有关系。我用大叔的笔记本登上了qq，发现果然如同小米所见的那样，敲了条消息过去发现系统提示我要将对方加为好友才可以聊天。
小米挑着眉毛看着我，随即调出了前任社长的qq号登陆，果然里面一个好友都没有，一切都是空空如也。大叔也闻讯走了过来，我们三个人盯着没有一个联系人的qq号半天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突然间小米问道：“大叔，你真的确认当时出车祸的就是禾智的前任社长么？”
大叔听到小米的问题猛然间愣住了，他回忆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我没有亲眼确认过那人的尸体，但是我想他们的亲人是不会认错的。除非。”大叔说到这里停住了。
我和小米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大叔为说出口的猜测：“除非他们家人可以隐瞒了死者的身份。”
怀疑到了这一点之后，大叔立刻拨通了冯警官的电话，而我则马上做了另外一个决定：“我过两天回一趟学校，我先要确定他退学的真相的。”
“我陪你么？”大叔有些担心的问我，“毕竟以最坏的结果来推测，你们前任社长因为某些原因诈死，那么我想你贸然前去调查很可能打草惊蛇。”
“但是按兵不动也绝非良策，我们所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完全就是在原地打转，我们必须找到新的出路。”我想了想又和大叔提议道，“这样吧，让博简和我一同过去，起码是多一个战斗力。”
“但是。”大叔陷入了纠结，一方面我想他在考虑要不要让博简也牵扯进这错综复杂的案情当中，另一方面我想他在担心博简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害怕如果博简受到了刺激我回应付不过来。
“我相信博简会帮忙。而且这好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况且他不是一直都行为您做些什么吗？您也要给他一个帮忙的机会啊。”
大叔却不是非常赞同我的想法：“那也不能让他和咱们一块儿冒险啊，咱可不能利用人家。”
“但是大叔，如果博简知道了我们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的时候，恁觉得以他的性格，他湖喜庆些什么呢？”
听了我的反问，大叔便不再说话了，看得出来虽然他不同意我的提议，但是他也在考虑博简知道自己被排斥在圈子外面有可能产生的心情，即使这种排斥完全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我们去听他的决定吧。”我最后提议道，大叔依旧是有些不情愿，但也在考虑再三过后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晚些时候，我把博简交到了饭摊，大致说了一下我和大叔能经的经历，博简一边听一边等大了眼睛，估计是被我们两个可以说是非常凄惨的亲身经历给吓到了。又听到小米在不遗余力地一改常态为我们提供帮助的时候，博简果然拍着胸脯说要给大叔帮忙：“你之前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给我做饭吃，带我看了东北的鹅毛大雪，还给我过了生命中第一个圣诞节，我总要做点什么报答您的。”
“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图你的报答的。”大叔连忙摆着手让博简再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但是博简却坚定地要求和我们一同进退：“至少您可以让我保护禾智姐姐的安全，禾智姐姐是要调查出未婚夫死亡的真相，并且已经立誓要帮您抓住伤害你女儿的人，小米可以用自己的本领为您搜集到很多重要的资料，这些搜是我很难做到的，但是我能保护禾智姐姐的安全，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所以拜托您了，请让我做这件事吧。”说完博简朝大叔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叔连忙把他扶起来，说着‘可以、谢谢’的时候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计划就这样敲定了，小米继续在网上查找照片是否分享到了其它网站和前任社长的社交网络。而我和梁博简则要踏上回学校挖掘线索的征途。
大叔虽百般不乐意，和百般不放心，但是最终还是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同意了我们的胡闹，但是反复叮嘱我们几个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安全。”对放过入股真的想我们这次推测的一样用诈死来掩盖某些事情的话，那他比我最处预料的还要危险，你们要多加小心。你们有一个出事了，我都会崩溃掉的。大叔可再也受不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大叔说的情人我想指的就是我们三个不省心的孩子。
答应过大叔之后，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我把大叔拉到了一边，用只能我们两个听到的声音小声对大叔说：“大叔，我去学校调查的事情，您可千万别和大律师透露。”
“为什么？”大叔不明原因地问我。
“我不想像以前调查未婚夫死因那样被人阻挠。”
大叔当时听完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当我们关了饭摊大门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大叔劝我在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我一时间对大叔的话感觉有些糊涂。
“把你去调查的事情告诉大律师啊。我总觉得你和他之间的误会蛮深的。朋友之间的担心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叔在说我瞒着律师的事情。
“不要。”我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但是大叔仍未放弃劝说：“我觉得他阻止你是因为害怕你未婚夫的遭遇在你身上重现，他害怕再失去一位朋友，才会百般阻挠你参与调查，就像他老是劝你离开饭摊一样，毕竟在你未婚夫离世之后，你是他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了。”
“我知道啊，所以才不想让他担心。”我知道大叔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而且大叔过度保护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废物。”
大叔突然愣住了，我以为自己语气重了想要道歉的时候，大叔用巴掌拍了一下拳头：“所以小米才会说谢谢啊。”
“嗯？”
大叔哈哈大笑了起来：“小米那天在家里小声说的那句谢谢，不是说给他爸爸听的么？当时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会她会那么激动地和他爸爸说谢谢，现在我知道了，是我们之前担心的太多，反而成为了她迈开脚步的负担。”
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们的关心有的时候会成为那个孩子成长的阻碍，因为大叔和她老爸所谓的过度关心反而是在一直强调她曾经失败的经历。这会给她很大的心理压力，让她过无数次地想起自己失败的经历，这样很难再次建立自信。小米需要的是一位像老鹰一样的人把他强行扔出去。”
“什么意思？”大叔不解。
“就是说对待小米就应该像鹰妈妈对待小鹰那样，在该让小鹰学会飞翔的时候义无反顾地把小鹰扔出巢穴，让它在扑腾中学会飞翔的能力。小米需要的就是你们想要忘掉他的失败，给她信心让她自己努力去闯一闯。虽然生气大叔自作主张地请来了冯警官，把小米吓哭了，但是我仍然很感谢大叔终于做了一次‘严厉的老鹰妈妈’。小米的爸爸应该也是看到了小米回家的时候笑着的眼睛，才突然领悟到自己才是阻隔小米和外界的那道墙，所以终于决定放手让小米依靠自己的能力飞出去。”
“希望这次小米能够真正飞起来。”大叔诚挚的祈祷着。
“一定可以的，因为这世界上没有翱翔不起来的鹰。”
为了避免大律师知道我回学校调查的事情，我并没有联系之前的老同学，而是决定以爸妈剧团的名义拜访学校的话剧社。约好的行程是两天以后，这两天我还是留在饭摊帮忙。
转眼已经立秋，饭摊决定顺应节气为食客们好好贴贴‘秋膘’。常言道“夏天过后无病三分虚”，因为夏天的时候人们普遍食欲不振，再加上小暑加大暑将近40天伏天的酷热煎熬（当然立秋的时候依然处在伏天的中间，但是空气的湿度自立秋后在慢慢减退，）身体自然发虚，人也会在夏天自然而然地瘦下一些。虽然现代人都以瘦为美，但是美的前提还是要健康才行。为了健康地度过冬天，弥补盛夏损失掉的营养，又为了在冬天来临之前补充足够御寒能力的脂肪，前人总结出了在秋日进补的方法——贴秋膘。
“不过现在的小姑娘们都要和牙签一样细的腿，应该根本不会理会大叔贴秋膘的意图吧。”我调侃着大叔还在遵循这些老风俗。
大叔却不以为然：“这话不能这么说，谁说老的就应该改掉啊？要说老，张家界，20万年前就有人住那儿，20万年后仍有无数的人想要定居在那里；白马寺，不旧吗？1400多年前就有了，可现在不照样香火旺盛，每天受到香客的顶礼膜拜？京剧存在也得有几百年了吧？现在咱小区那李大爷他孙子，才多大点儿啊，不也是天天跟着学跟着唱吗？这老啊，就是个时间问题，存在久了被大家称作老了，但是啊，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也就成经典了，成学问了，要好好研究，不能随意丢弃。大家都爱说老话讲这句话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他想了想又继续说：“你别看有些小姑娘和小伙子为了美不在意身体，这是在仗着他们年轻，体力充沛，可是再等几年，身体抵抗力差了，自然而然就讲起了前人的智慧，知道天凉了要加秋裤，春天来了也不能随意少穿衣服。也知道感冒了得吃药不能硬扛着。也知道该贴秋膘，该好好吃饭的时候就得动筷子吃肉。”
大叔边说着就在市场上挑起了今天贴秋膘用的羊肉，买了白萝卜后还特地在菜市场门口买了几个大西瓜放在了小推车山，说是要‘咬秋’：“过今天，天凉了，西瓜就过季了。现在趁着应季，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
今天带了大胖一起出来，连着下了几天雨后，气温的凉爽让大胖也变得精神起来，跑来跑去的样子让我想起冬天在大院子里第一次见到它时候傻憨憨又活泼的样子。想来，我来这饭摊已经要一年了，这一年，我很少再出现整晚失眠的状况了，连偷偷一人掉眼泪的情况也变少了。这些都得托大叔的福，大叔看我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问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天热想吃冰棍了。我摇摇头。
“我现在觉得幸福。”
在后厨里，大叔将羊肉切成小块儿，用开水氽了一遍，去了血沫才捞出来，用料酒和盐给腌上，而我则是将大萝卜逐一削皮也切成和羊肉块儿一般的大小。用热油爆了葱姜蒜，再将用料酒提前腌过的羊肉扔到了锅里翻炒。
大叔切的羊肉块稍微有些大，不容易熟，不过本来白萝卜炖羊肉就是要长期熬着才行所以只要时间长了，这羊肉也不怕炖不熟。用锅铲戳了戳羊肉块儿，微微变软后加了凉白开进锅里，又丢了白萝卜块而进去一块儿焖着。羊肉味悠悠地从锅盖下飘了出来，我觉得肚子有点饿。摸摸肚子看向了灶台的另一个灶眼。
在另外一个灶眼上，还煮着大叔特地买来的鹰嘴豆。这鹰嘴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浅棕色的豆子带个尖儿，生的像猎鹰的喙子，看起来还是蛮奇特，只是质地很硬，需要提前泡发。大叔说这鹰嘴豆是元朝在外打仗后带回来的。元朝的时候，蒙古骑兵一路打到了欧洲，在不断地征战中，元人尝到了全世界各地的美味食物，除了吃也学会了烹饪。这鹰嘴豆的吃法就是那时候从中东一路带到中原来的。
鹰嘴豆的质地虽然有些硬，但是经过长时间的炖煮，也会像是黄豆一般变得糯烂，呈现沙沙的口感。鹰嘴豆在小锅里煮了二十多分钟，大叔就给捞了出来说是一会儿逐批和羊肉炖在一起吃。
这一锅羊肉、萝卜、鹰嘴豆煮在一起，简直就是豆类蛋白和肉类蛋白的大集合，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补中气——这秋膘贴的让夏天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脂肪，这下直接都能补回来了。
锅里羊肉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这两天天气凉爽了一些，食客们又恢复了往常吃饭的时间，羊肉刚炖得，就有人来吃饭。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的是大家并没有介意今天伙食的热量大，反而还称赞大叔今年没像去年那样接着用烤串儿敷衍了事。
“去年天儿太热，我就一直烤串儿来着。结果这帮小家伙儿都不高兴了，说等着在我这儿贴秋膘，结果我一开饭馆的还瞎糊弄，说的我老下不来台了。”大叔在我耳边小声嘀咕，“所以啊，你看，就算是老规矩，现在的年轻人也是遵守着的。减肥的时间多的是，但老规矩一年就这一次。”
看来还是我瞎操心了。
食客们对这顿秋膘吃的是心满意足，大赞大叔炖的羊肉一点儿膻味儿都没有。
晚上食客们散的差不多了，有个常来这里吃饭的小伙子才姗姗来迟。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面色苍白，黑眼圈也有些重，他一坐下就馆大叔要了两瓶啤酒。我看见他常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光是看到这一眼，我就基本上猜出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大叔端着炖羊肉坐了过去，跟着他一起默默喝酒。男人一开始只是闷头喝酒，都没有怎么动过面前的羊肉。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怎么着喝酒都得有东西填肚子。你明天还要上班吧？”大叔这样说着，敲了敲装着炖羊肉的瓷碗。
男人酒喝得有点猛，现在已经出现了酒醉的症状，表情有些呆愣愣的。
大叔又劝了他几句，它才终于动了筷子。
只是吃了两口，他就有放下了筷子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之后他问大叔：“叔啊，您结过婚了吧？”
大叔并没有避讳男人的问题，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有过老婆，不过和我结婚之后没过上几年好日子就去世了。后来过了十多年，女儿也走了，现在就剩下我这孤家寡人了。”
即使酒醉，男人也察觉到了自己无意间提到了大叔的伤心事，很愧疚地连连对大叔说抱歉。
大叔大手一挥说没什么让男人继续好好吃肉：“怎么，老婆？”大叔指了指男人的无名指。
男人皱着眉头，但是却没有落泪，他似乎不想回答大叔的问题，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就开始大口的吃肉。炖羊肉刚从锅里捞出来不久，应该还有些烫口，但是男人还是毫不犹豫地吞咽了下去。
一碗炖羊肉吃完了，男人又点了杯啤酒，说想要在大叔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我坐在后厨的小板凳上，端着炖羊肉从门帘的缝隙看着那男人有点起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间隐约能看见男男人皱的像苦瓜一样的脸。
我吃的这碗炖羊肉是炖了一下午的汤煨出来的，所以羊肉的味道特别浓厚，但是因为有鹰嘴豆的调味和白萝卜的中和，尝起来并不觉得味道膻。而且羊肉在锅里炖的时间长了，口感都变的松软起来。萝卜里面浸透了羊汤浓厚的味道，除了有些烫口以外味道是绝赞的香，隐约还能尝出些甜味来，应该是加了枸杞的缘故，不过这最后一锅炖羊肉枸杞放的有些早，现在已经在锅里找不到成型的枸杞，全都融进了汤里。鹰嘴豆也不再是嘎嘣脆的口感，咽在嘴里全是沙沙的口感，和豆粉的味道很像。
我慢慢吃着碗里的炖羊肉，终于感受到了元人为何对羊肉如此痴迷——是真的太好吃了。
偶尔从门帘望出去，那男人依旧是满面的愁容。男人抽完了烟，用手摩搓着无名指原来戴着戒指的地方。我看不清他现在的眼神，但是从他温柔抚摸无名指的动作来看，他应该还在深深眷恋着那戒指所代表的曾经的爱情。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要和她离婚。我总以为有挽回的余地。”男人把目光从无名指上移开，烟气散去，我看见了他写满痛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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