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画胭
出了门，陆妩被小厮引着往她日后起居的院落走去，白语鹤爱重让陆妩居住在熙云院，是一个独立宽敞的院落，比之于陈氏住的画珠院不差分毫。
陈氏与陆妩一道出的门，走了三两步也不见分手，仿佛有话要说，陆妩便停下了脚步。
“事在人为，妹妹此番遭际可真是因这命数之说？”陈氏贴着陆妩的耳朵道。
陆妩抬眸看向陈氏。
“姐姐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有什么疑惑，尽管与妹妹说，不必有顾忌。”
“不知妹妹看上了相公哪一点，竟愿意委身于相公，甘愿放弃那王妃之位，五皇子芝兰玉树，是多少人求不得的好夫婿。”陈氏的眼中写满了困惑。
“既然进了白家，妾身便是白家的人，之前拥有的种种，都烟消云散再与妾身无关了。”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一直劝他纳妹妹为妾，如今他肯了，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意，虽然妹妹进门用的手段不大光彩，想必也已经得到教训了。”陈氏点头道。
“妹妹对不起姐姐。”
“各凭各的本事罢了，日后若能生下孩儿，你在府中的地位越过我去也未可知。”
“妻是妻，妾是妾，妾身不敢越雷池半步，况且家主对妾身好，也不过是看在夫人的面上罢了。”
陈氏只是轻轻一笑，神情如常。
出言责问后闭口不提陆芜的过往，陈氏好像不再在意这个问题，她只是一味的拉着陆妩闲聊。
陈氏极善于忍耐，城府定然很深，陆妩如是想到。
陆妩在白府安顿下来，因为有妾室的名分在，白府每月都会拨给她六两银子作为月钱，虽然有银两傍身，日子过得大抵还是不会很愉快吧。
府中除了她还有两名姬妾，分别是陈氏的陪嫁敏儿，同僚所赠的瑜舒，以白语鹤的身份来看，这实在是简陋了些。
曾听得传言，白语鹤不近女色，果然是有迹可循的，也难怪没有子嗣。
熙云院紧邻着花园，院角开一个小门，幽居无事可以去花园中走走。
陆妩的行礼都已经从栗园搬过来，放在正房之内，小钏小淑仍跟在她的身边近身服侍，白府又配了三名小厮两名女侍过来。
院落陈设极其风雅，东西厢房围着正房，陆妩住在正房，别的屋子都还空着。
正房帷幕重重，光线清冥，东面屏风之后是一罗汉榻，榻上置有两个红色暗纹软垫，放着一张红木小几，西面内室里一方斜榻由水蓝色纱幔半掩着。
陆妩刚刚坐定，便听闻前面传话府君到了，内心不免一紧，不安的攥了衣角。
陆妩斜靠在软榻之上，屏风隔着玉珠帘外，白语鹤清瘦的身形虚化成一个黑影。
“阿芜……”
“阿如。”
白语鹤看起来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朝服，正黑色宽袖束腰的滚金边朝服，戴着纯黑进贤冠，腰间玉组绶琳琅，一派肃然庄严模样。
白语鹤挑帘而入，光线霎时入眼，白语鹤脸色苍白如雪，光晕将视线模糊，深院中阳光也似乎沾染寒气般的，一点也不暖。
陆妩看见他脸上抑止不住的喜悦，不禁心中暗叹，他一贯对她是极好的，除了那一次防备小钏说的重话，他是无奈的吧，有那么多顾忌不可能随心所欲。
白语鹤眼眸中的喜悦慢慢的转为忧虑，他的眉重重的锁着，他与陆妩对视着，他眼中复杂之色很明显，眼神也不如往昔般柔情似水。
“你是谁？她的眼睛不是这样的。”
他看来不是在演她，是真的不知道啊，可是若他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香消玉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白语鹤语气冰冷道：“是五皇子把你安插进来的，芜儿呢？”
“阿如说笑了，妾身与五皇子没有任何关系，妾身就是陆芜，不管阿如信或者不信。”
陆妩站起来行到白语鹤的面前，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
白语鹤神情恍惚的看着陆妩，不禁伸手抚上了陆芜的眼睛，眼中的不信任渐渐的消散：“这双眼睛，怎么不会是芜儿的，是我糊涂了。”
白语鹤紧紧将陆妩抱在怀里，陆妩感觉到他的颤抖，一时竟然有些心疼，她深爱陆芜，可惜陆芜的心不在他的身上，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却又在眼前失去了。
陆妩有一瞬间想替他抚平心上那道伤口，可是想起白语鹤加诸在陆芜身上的一切，又狠心的打断了自己的不忍。
夜间白语鹤去了正妻屋内用晚膳，陆妩在如今居住的地方望云阁用了膳，白语鹤专门为她准备了小厨房，想吃什么都可以做。
夜间，敏儿与瑜舒两名姬妾过来问安，陆妩在正房见她们，此时华灯初上，院角天空闪着盈盈微光，明月疏淡，华树浓荫，小淑与小钏已经备下点心瓜果招待她们。
敏儿与瑜舒走进屋内，陆妩起身行到她们的面前，敏儿是陈氏的陪嫁，姿色中等，瑜舒是同僚所赠，姿容妍丽。
敏儿眸中流露出艳羡之色：“听说丞相让姐姐住这熙云院，可真是爱重，妹妹自愧不如。”
“丞相抬爱，芜只能每日尽心侍奉以报答恩情。”
瑜舒惊喜的看着陆妩：“姐姐天人之姿，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妹妹客气了，以妹妹的资质未必不能当这四个字。”
瑜舒捂嘴轻笑：“妹妹们为姐姐备了礼物，还请姐姐笑纳。”
丫鬟手里捧着一个锦盒，打开之后，陆妩看见一只千年人参。
“听闻姐姐身子孱弱，这人参妹妹送给姐姐补身体。”瑜舒眼中有拉拢之色。
“无功不受禄，怎么使得。”陆妩推脱道。
“家人在西北经商，送过来与我的，送给姐姐只愿姐姐的身子尽快好起来，方能为府君解忧。”
“那便多谢妹妹美意。”陆妩让小淑接过了瑜舒的礼物。
敏儿见陆妩收下了瑜舒的礼物，眼下涌起一抹急切与不甘，然后又不动声色的抹平了：“姐姐也瞧瞧妹妹的礼物，日后还要多多照顾着姐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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