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出嫁

　　姑妇替陆鸳梳洗打扮，陆鸳的母亲替她梳发髻，贴身丫鬟阿杏为她画上精致的妆容，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敷了浅浅一层合欢花色的胭脂，眸若桃花眸光似秋水，陆鸳的母亲拿起金步摇插在发中，霎时间人面珠玉相争耀目，再以珠花点缀其中，更添柔媚之情。

　　嫁衣穿在陆鸳的身上，身形苗条婀娜多姿，执扇行步之间广袖沉静仪态巍峨，迤逦转身又如孔雀般优雅。

　　宝扇被执于陆鸳的手中，正是那一日陆妩所见的阿杏错拿的团扇，“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字是太子所提的，自然是一番别样的珍贵，那一日她要让她看见扇子是这番用意。

　　半掩花靥娇态风情婉转，陆鸳被众星拱月扶上鸾轿。

　　吉时已到，喧哗鼓乐在耳畔轰然炸开，仪仗队浩浩荡荡往太子府行去，欢笑声不绝如缕。

　　崔若钰已经在路上，半个时辰之后就能到达太子府。

　　陆妩心中一块大石头好像落了地，觉得周身轻便了许多，笑意爬上脸颊，她与姑妇一道被留在陆二伯府上吃酒，小玉的不时提点使得她能够应付自如。

　　因为容貌仪态出众，陆妩成为众人的焦点，有丞相未婚妻的身份在，陆妩受到陆氏族人的尊崇，不少贵妇前来与她攀谈，言语之中不乏谄媚结交之意，陆妩一时左右逢源，陆妩也不推拒周旋于诸人之间。

　　得势之快让陆妩有些迷醉，是白语鹤带给她的虚荣，幸而陆妩的脑海中惨存着一丝清醒。

　　不过这些东西怎么能够长久的握在手中呢？旦夕之间给予这一切的皇权可以将她拥有的毫不留情的收走，她的荣耀与白语鹤是一体的，白语鹤若是被贬谪甚至有一日会获罪而亡……她终有一日也会落魄下去，从而变成众人轻视变成讥讽的对象。

　　人心就是如此啊，世情浊不可耐，拜高踩低是人们一贯的做态。

　　酒足饭饱之后陆妩动身回家，喝了一些酒陆妩意识更是醺迷，黄昏蔓延开来，陆妩索性靠坐在水渠旁的石头上，直直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

　　水中的是一副美丽的空洞的皮囊，那双眼睛中是无尽的空虚……陆妩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欣喜她捕捉到了眼神光中残存的一分怨恨与半分刚烈不屈。

　　陆妩看着水中的自己忽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她被困在水中的那个世界了吧，和她一样，被困住了，真是可怜……

　　回家之后，听仆人说白语鹤与媒人来了府上，听说在为她择婚期。

　　陆涣要接替陆晖为陆妩主持婚事，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一个月之后，长兄如父，陆涣回来给陆妩的婚事太多助力，她看见了希望，她终于可以嫁给白语鹤了。

　　被喜悦之情环绕着，陆妩躲在长廊之后窥视离去的白语鹤，喜悦与渴求在她的心里狠狠的折磨着她，灰袍之下儒雅不减，那是她的良人。

　　他看起来很开心，陆妩痴痴的笑着目送白语鹤远去，仿佛此刻她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笑意弥漫之际内心又涌起一阵失落的酸楚。

　　到底是否是一场镜花水月呢？她是不是在做徒劳之举，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当然她没有退路了，这场亲事已经成为定局，她只能沿着命运已经书写好的轨迹伴着倾颓之势一步一步走下去。

　　距离待嫁之期越来越近，整个陆府都沉浸于婚事的忙碌之中，陆夫人常常会到陆妩的屋中教她一些治家理事的道理。

　　彼时陆妩正在屋中习刺绣之技艺听着母亲的教导，小玉跑进屋将陆妩与陆夫人都吓了一跳。

　　“姑爷被捕下狱了。”小玉慌张道。

　　“什么？”陆妩难以置信道。

　　陆氏与白氏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一切都是因为从郑诘之在江州的府第之中被搜出来的二十封书信，被视为为白语鹤与郑诘之勾连的铁证。

　　郑诘之允诺当上皇帝之后仍旧保留他的丞相之位，只要他在暗中款曲助他攻城，信中还记录着白语鹤将重要的禁军巡防的调度透露给临川王的事情，这比之于勾连郑诘之要更为严重，这透露出临川王谋反逼宫弑杀主上的计划，且计划有白语鹤的参与，无异于谋反。

　　白语鹤被捕之后，世族联合起来为之申冤，主上虽然囚禁了白语鹤但是并没有表露出对白语鹤的失望之意，并安抚世族相信白语鹤的品性为人，待事情查明之后会给众人一个交代并还白语鹤清白。

　　白语鹤被囚，陆妩的婚事再一次被耽搁下来，陆妩对白语鹤的担忧与日俱增，监牢之内暗不见天日，有蛇鼠之患，且饮食极差，他怎么可能过得好。

　　陆妩恳求父亲要见他一面，可是陆晖拒绝了陆妩，如今上下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天牢，任何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陆妩也只有等待一个选择。

　　期间祁兰投了帖子造访陆府，陆晖接待了他，祁兰指明要见陆妩一面有重要的事情相商，陆晖安排陆妩与祁兰见面，陆晖的态度让陆妩很是不解。

　　陆妩与祁兰被安排在后花园见面，陆妩独自一人前去赴约。

　　桑梓之下，祁兰负手而立正在等她，黑袍使得原本冷淡的一个人更为严肃压抑起来。

　　陆妩行礼：“见过太子。”

　　祁兰转过身来，陆妩得以看见他的脸庞，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祁兰好像变了，那双眸子不如从前冰冷了，也没有变得更温暖，只是变得更晦暗更加安静起来。

　　祁兰看着陆妩：“白语鹤被捕入狱，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太子殿下此行难道是专程来安慰陆妩的？”

　　祁兰笑了数声：“当然并非全然如此，今日我过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

　　“陷害白语鹤的人在我手中，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就把人交给主上，白语鹤得以安然无恙，你意下如何？”

　　陆妩望着祁兰：“如果我不答允呢？”

　　“重则白语鹤会丧命，就算保住他的性命遭到贬谪也是在所难免的，远离权势中心岂不是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这一切是您亲手策划的？”陆妩惊诧道。

　　“妩儿凭什么怀疑兰，京中想要他性命的又不止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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