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临台
崔贵妃冷冷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俯视陆妩：“此女李代桃僵，假冒陆氏二女陆芜，罪无可恕，念其怀有太子骨肉，着幽禁，待产下孩儿之后再行赐死。”
祁兰冷冷的觑着她，目光之中没有留恋，仿佛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陆妩即将被囚禁在临台，在皇城东北面的钟山上，漏居凄冷，只有一个老妪陪伴，外又有禁军把守着，使陆妩不得出。
崔贵妃还想要这个孩子，这便是没有即刻赴死的缘由吧。
这个孩子救了她一命，陆妩如是想到，抚摸着小腹。
登上马车的时候，阿杏跑了出来，陆妩很是不解：“阿杏，你这是做什么？”
“求过崔贵妃了，她已经同意了，就让奴婢跟着您一同前去吧，也好有人照料。”阿杏的语气很坚决。
半合的车帘，陆妩的脸挡在帘后：“我不是陆鸳娘子的表姐，你不要跟错人了。”
“奴婢只知道，陆鸳娘子是为了您而死的，奴婢要跟的人是您，她嘱咐过的事情，奴婢不敢不从。”陆妩不同意阿杏的语气有些焦急。
“此去不知要吃多少苦，而且生下孩儿我就要赴死，恐怕会牵连到你。”
“奴婢并不害怕的，只知道要听从陆鸳娘子的命令。”
思虑片刻陆妩不再推拒，反而打算答应阿杏：“我此行无人照顾，腹中的孩儿恐怕不保，若是你愿意随我同去，我也很开心。”
马车正在赶往临台，陆妩只着粗陋的衣衫，仿佛昔日的荣华富贵都是一场梦境。
陆妩让阿杏登上了马车，这场临终的闹剧得到解决，陆妩的未来仿佛要更容易了一些。
马车朝临台而去，陆妩望向马车外建康四月的垂柳纷纷，一切都显得很陌生。
不过半个时辰，钟山到了，远远望去有一老妪在山门之下等她，陆妩下了马车，禁军押解着她与阿杏往前走，马车被车夫驾着离开。
走得近前了，陆妩得以看清楚老妪的模样。
老妪一派宠辱不惊的模样，丑陋的蜡黄的脸颊，仿佛一直营养不良，身上罩着一件破旧的蓝青袄子，一条破败的灰色下裙。
老妪看见陆妩与阿杏下马车之后转身往山上走，并没有与任何人任何交流。
禁军紧跟上老妪，因为怀有身孕陆妩的腿脚很慢，禁军时而呵斥用鞭子抽打陆妩，陆妩的身上受了鞭伤疼痛难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忍气吞声。
钟山临台广植梅林，有几间破庙一般的建筑被梅林围绕，建筑有章法，殿宇布局依稀可见。
这里应该是前朝妙善寺所在之地，前朝宗室最后一个君主被屠戮，宗室也几乎被屠戮殆尽，供奉宗室香火的妙善寺被焚毁之后便再也没有修葺过，如今芳草萋萋，一眼望去倒塌处不知几何。
再往后就是陆妩要待的地方了，是前朝留下来的几间行宫，被弃之不用十数年，如今已经破败不堪，老妪是平日里看守行宫的人，这座偌大的行宫之内就只有老妪一人。
来到了行宫门前，老妪推开了门，一股尘土气扑面而来，陆妩被呛的不轻，咳出了眼泪来。
老妪突然开口道：“如此娇弱，怎么在此处活下去？”
陆妩倔强道：“不管怎样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老妪领着陆妩进了门之后，禁军下山去，留下数人看守行宫。
老妪带着陆妩到起居的地方去，路上竟然也开口与陆妩交谈，不似刚刚沉默：“虽然我知道你以前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如今来到这里，就不再是什么贵人了，在我的面前不要摆架子。”
“我知道了，还请嬷嬷多加扶持。”陆妩不畏惧也不懦弱。
老妪忽然问道：“听前面的人说，你生下孩子之后就会被赐死？”
“是崔贵妃的意思。”
老妪语气略带愠怒：“既然如此又何必去生下这个孩子，让他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难道你不觉得残忍吗？”
“你说的没错，我做错了事情，如今这都是报应。”
老妪愠怒不减：“那也不应该让这些报应让无辜孩子去承受，孩子的父亲怎么说？”
陆妩嘲弄道：“孩子的父亲……他正在故旧的怀中温存。”
老妪冷冷笑了数声：“你为什么要为这种男人生孩子？”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我究竟又是谁？”陆妩的言语之中不乏悲哀。
“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会尽力保全于你，也不仅仅是按照崔贵妃的要求。”老妪叹了一口气。
“多谢嬷嬷了。”
陆妩的起居室到了，老妪带着陆妩与阿杏到了一排厢房前面。
老妪推开了其中一扇门，是一间简陋的房子，家具只有一张矮床，一张桌子并几个凳子，一个小竹柜。厢房带着一个厨房，可以煮东西吃。
“已经将屋子收拾干净了，你们可以休息一下，刚刚在马车上颠簸了那么久。”老妪替陆妩把行礼放下。
“多谢嬷嬷了。”陆妩被灰尘呛的干咳了数声。
“你莫要谢我，举手之劳罢了，虽然崔贵妃有意要你的性命，这五个月你也应该好好活着的。”老妪摆手道。
陆妩点头：“我知道了，不会让您为难，很多事情我会自己动手。”
“每日会有吃食送过来，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有时候需要你们自己动手。”
“我知道了。”
“夜间莫要随意外出，夜间行宫大门紧闭，你们也出不去。”老妪步出门外，砰的一声将门关好。
如今怀孕已经过了四个月，有一些稍重的活也可以干，方法得当也不至于流产，有阿杏在很多事情可以帮忙，阿杏的情意，陆妩会永远记在心里，包括陆鸳的，以后会加倍偿还。
陆妩在矮床上坐下来，阿杏去拿桌子上的茶壶为陆妩取热水，阿杏来的时候柳韫素塞给她许多温补药物，唯恐陆妩的身子有恙。
不久之后，门开了，老妪从门外走进来。
老妪从屋外抱进来一床被褥放在床上：“我就在隔壁厢房住，有事情你可以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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