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栗禁(二)
曦国门阀世族之首的四位,分别是陈、崔、陆、白四个氏,如今门阀士族早已不复前朝的荣光。
昔年门阀世族庞然大物把持朝政呼风唤雨,如今被以武立国的主上年年明里暗里削弱已经空虚乏力,虽然仍受倚仗,在新兴的武人寒族的斗争中颇显乏力。
陆氏原本在主上立国之初为门阀世族之首,可惜经过了陆澳叛乱之后元气大伤,如今白氏与崔氏并重。
白氏的兴旺因为一人--白语鹤,因为这一个重臣,影响力太过于巨大,白氏一族得以跻身于四大世族之一,崔氏满门深得帝心,数十年来渐掌机要。
皇帝的亲哥哥汝南王得到重用,丞相白语鹤事无巨细都要与之协商,皇帝对汝南王非常信任。
由此寒族,世族,宗王三家共同把持朝政的局面存在数十年。
陆氏与皇室的联姻是皇室与门阀世族之间的利益交易,巩固门阀世族的地位,同时稳固皇权。
五皇子广陵王是崔贵妃所出,皇后无有嫡子,大皇子临川王的母妃郑贵嫔出身武人寒族。
大皇子与五皇子因为各自的背景都是争夺皇位炙手可热的人物,是朝中大臣想要攀附的对象,只是皇上迟迟不肯下决论动摇了国之根本。
征南大将军郑诘之以防范北境强国之名据守江州坐拥重兵,主上对其猜忌已深,其妻儿俱在京城,郑将军明里不敢擅动,恐怕只是因着太子之位悬而未决罢了,若临川王夺嫡失败,他作为临川王一党之首恐怕会被铲除。
郑诘之对朝中意主立广陵王祁兰为太子的重臣陆晖、崔乾等人不合,党争波及无辜常有死伤。
穿越过来半个月,陆妩已经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就像是笼中的雀鸟,是丞相白语鹤圈养的玩物。
这一切,都是陆芜咎由自取的,年十四,陆氏长房一脉嫡女,称得上是名门闺秀。
父亲陆晖在朝政改革上立下赫赫功勋,如今深得皇帝器重,领八公之一司徒,虽是肱股之臣到底没有实权。
这陆芜示爱白丞相不成,竟然于白丞相醉酒后将生米煮成熟饭,除夕上林苑宫宴衣衫不整出现在丞相的床榻之上,本来是要一碗毒酒了却性命的,幸而崔贵妃在主上面前求情让留着性命,才保住了一命。
主上让陆晖把陆芜带回去好好的管教,陆父陆晖深感家门不幸,一怒之下将陆芜赶出了家门,从此陆氏与皇室的婚约由亲姐姐陆霞履行。
后来白语鹤出于不忍将陆芜放在栗园看养起来,造成了一个金屋藏娇的如今,只是虽然同处于一个屋檐之下,他未曾给过陆芜一点好脸色看。
这大概还是因为他的正室陈画胭吧,白语鹤的正妻陈氏画胭亦出身名门,是陈太傅孙女,母亲是汝南王之女恭和郡主,是千金贵女。
婚事是白家老家主为白语鹤结下的,听说婚后二人如胶似漆,双方家长都很满意,只是白语鹤他成亲三年竟然至今未有子嗣。
陈氏屡次在白语鹤面前提出纳她为妾,实在是深明大义,但是白语鹤都拒绝了,白府中也有数名姬妾,说明白语鹤并非不肯纳妾,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讨厌陆芜,不愿意将她过门。
现下这副身体健康状况着实很差,竟然五内郁结气血两虚,一张苍白病态的脸,柔弱的四肢,只不过是十四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个小萝莉,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如意?古代人生活的着实很难。
虽然病态,但是陆芜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出挑,可惜就算有那么好的皮囊,又使了那种手段,丞相还是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真是令人唏嘘。
陆妩望着窗外发呆,小珮端着药从屋外走进来,小珮是她自小的贴身丫鬟,从中书令府过来的老人,与小钏与小淑两个入栗园之后才在一起的丫鬟是迥然不同的。
“娘子,该喝药了。”清脆的声音响起,小珮端着药行到陆妩的面前。
“搁那儿吧我还不想喝。”
“放久了药凉了就不好了。”
听得小珮所言,陆妩将药端起来饮尽,将苦涩强行吞咽下去。
纤白的手无力的将碧玉碗搁在案几,紧紧的攥着案几边缘直到骨节发白,左手紧紧摁着胸口,陆妩垂头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咳。
药被倾倒进袖子里了,陆妩一滴也没有喝进去,幸而药不多将手臂擦干净就好。
她也很佩服自己的演技,也许是因为环境的不同,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她不知不觉就有点变了。
这药里放了一点马齿苋,这副身体有从娘胎里带来的寒弱之症,长久服进这大寒之物恐怕有性命之虞。
陆妩视线顺着浅蓝色纱袖移去,落到那一只搁在案几上的瘦削苍白的手上,上面豆蔻暗红如血,水晶镂空银镯子泛着温柔的的光芒,这副皮囊倒成了这些身外之物的陪衬。
“娘子!”小珮担忧的喊道。
“我没事。”陆妩哑着声音道。
小珮突然朝一个方向惶然跪地:“见过府君。”
大开的门扉外是明静清新的庭院,合欢花树繁荫,透过灼人的光线,清清浅浅浮动一清瘦身影。
白语鹤沉沉负手立在门前,明艳之色被遮去大半,他站在一个疏离的位置。
“见过府君。”陆妩拖着身子朝他下跪。
白语鹤冷冷的朝角落里喊道,“小珮,出去。”
小珮怯弱的拿着托盘躬身离去,关上了门,屋内光线一暗,深红锦绣的屋子里只剩下白语鹤与陆妩二人。
白语鹤行到陆妩面前,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肌肤白净如玉,柳叶眼宽和,眉色淡如烟墨,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呈淡玫色,他的身上,有身居高位的沉毅。
陆妩跪在地上,他竟然伸手将陆妩从地上扶起,并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头凌乱的鬓发,今日陆妩只用檀木簪子绾了一个简单的髻,刚刚喝药的时候动作太剧烈,鬓发凌乱了,整个人显得有点颓废。
面前的白语鹤还真细心,不过他这是在做什么?
“别院信鸽传来岭南,说你病的快死了,惊忧交加之下,我从岭南赶回来,整整十日我浑浑噩噩,生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白语鹤压低了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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