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开棺
古代天子棺椁七重:两层椁,五层棺。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两重,这是从周朝沿用下来的棺椁轨制。
棺椁外面包了一层黑色犀牛皮,经过岁月的磨蚀,变得非常脆,用开山刀划出口子,很容易就剥了下来。
里面一层是青铜外椁,因为被犀牛皮严密包裹,受氧化程度很低,整体呈现出一种美轮美奂的暗金色.
上面排着两列一十四枚螭形铜扭,覆连凸起的龙形卷曲勾云纹、菱形纹,棺壁外还有数十条首尾缠绕向上攀爬的小龙,看起来颇为诡异。
一般的青铜器刚做好是闪耀的金黄色,所以古人又称之为“吉金”,然而很多古墓里的青铜器因为环境封闭性差,出土后就已经铜绿斑斓,不过却有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算上外层的犀牛皮,这便是第二重椁,把它起出,就可以见到里面的内棺。
青铜椁密封不会很严实,但是实心的椁盖比较沉重,所以在开的时候要掌握一定技巧。
崔鹿鸣、关山冷、金教授和我各拿一把工兵铲,同时插入青铜椁四角向上抬起,张致和苟三拿起撬杆伸入缝隙,以铜椁边沿为借力点,朝另一个方向缓缓推去。
我虽然只抬一个角仍然感觉到异常吃力,累得气喘吁吁。
整个过程很是缓慢,每移动一点距离都要花上大力气。
当推开一半时,我们站在一侧共同施力,沉重的椁盖终于被推翻,沿着棺床滚下去,巨大的落地声震耳欲聋,石板立刻被砸出蜘蛛网般的裂缝。
我们站在棺床上打着强光手电,下面一层是两寸厚的白膏泥,它具有很强的防腐作用并且能有效隔断墓室内外水的联系和空气交换,把白膏泥全部铲下露出一副光滑的汉白玉石棺。
还是先用工兵铲启开一道缝隙,再插入撬杆,慢慢地向一边移动,这汉白玉棺盖重量比青铜椁盖轻不少,加上我们配合更加默契,很快就被推下去。
一副黑地彩绘木棺完好呈现在我们眼前,棺外髹十八道朱漆,颜色鲜红如新。
朱漆上施以石青、湖蓝、茶白、酡颜、赤金等明亮颜色,有双龙穿壁而过,骑鹿仙人隐在云间,九只赤目、丹顶、靑喙、玄色头颅仙鹤拉着一架青铜车向上飞去,莽莽山林间有诸神狩猎,前后两侧各绘有一只蛇身鸟首的异兽,云气横生,仙境渺渺,两重套棺的缝隙间塞满了防潮木炭。
关山冷手掌抚摸过木棺表面,像是对待绝世珍宝那般慎重,屈指轻扣,立时响起如金玉般的声音,甚是悦耳。
他双眼发直了一般,“果然是阴沉木金丝楠棺,这么大件当真举世罕有,怕是等重的黄金都换它不得。”
我开口说:“你不如把它背出去,我们肯定不跟你抢。”
“我就欣赏一下,咱们来是拿点东西改善下生活。”关山冷直摇头,“把人家棺材板都扛走可就太过分了,我看里面尸体听到你这话要气的跳出来,所以你小心点吧。”
我从背包里拿出两个东西,“要是没尸变也就罢了,真的起尸,先塞它一嘴黑驴蹄子。”
关山冷说:“不愧是摸金世家出身的,即便是菜鸟,套路也门儿清。”说着就拿走一个。
楠木生长非常缓慢,采伐困难,过去便有“入山一千(人),出山五百(人)”之说。
因其水不能浸、蚁不能穴、千年不腐的效果,自古便为统治阶级垄断。
阴沉木金丝楠更是其中极品,要埋在河床、地底很久才有可能形成,外皮乌黑,内色明黄,细看有金丝缕缕,纹理如水波荡漾,斫下一小片点燃,能烧一整天,熏得整个屋子都是暖香。
“对了,刚才听声音下面似乎还有一重棺。”关山冷说。
我面露疑惑,“难道还有比阴沉木金丝楠更为贵重的东西?”
开棺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每个人的心情如同坐过山车忽上忽下。
我爷爷曾说过任何棺椁都是在它没有打开之前最有价值,此刻我深有体会,因为未被打开的东西才是神秘的、引人无限遐想的。
我们用锋锐的探针细细刮去接口处的丹漆,缝隙间还有一层封死的黑色鱼胶,张致拿短刀一点点错开,这需要一定的耐心,要是散的盗墓贼哪会管这些,他们也不清楚棺椁珍贵之处,反正带不走直接用斧子从中间劈开便是。
阴沉木金丝楠套棺被小心启开后,一副玄青色贴身大棺露了出来,直径丈余,很可能被风池罗浸过。
我们鼻子里还塞着湿棉花,所以没闻到任何气味,树棺没有人工雕饰的痕迹,像直接从大树上截下的一根原木,鳞次的黑色树皮纹理如虬龙,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我把手贴了上去,一股森森寒意顺着手心直往身体里钻,顿时把手抽了回来,“你们摸摸看,这木头好生奇怪,冷得不行。”
“这是秦岭冰杉啊!”金教授手放在上面,很是激动,“我的天,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传说中的神物,不虚此行了。”
“什么是秦岭冰杉?”张致问。
金教授说:“这种树只生长在秦岭深处,极难寻找,终日不受阳光照射,每过千年直径才能扩张一米,树身冰寒,是作贴身大棺的绝佳选择,贵不可言,据说尸体放在里面绝难腐坏,与生人无异,传言则天大圣皇帝与天皇大圣大弘孝皇帝合葬的二圣之棺用的也是秦岭冰杉。”
我感叹道:“难怪能越过阴沉木金丝楠。”
我们打着手电发现树棺左右两边各打入九枚共一十八的封镇铜钉。
关山冷拿出特制小锤在铜钉旁边看似随意敲打,我心想这在干嘛呢,接着就发现原本紧贴树棺的铜钉竟然向上移出些许。
“这样都行?”我一脸惊讶。
关山冷洋洋得意,“都是小意思,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又从包里掏出一把起钉器,咬住铜钉尾部,顺时针旋转,八寸长的铜钉便被一点点拔出来。
当最后一枚铜钉拔掉,树身间已经可以看到细小的缝隙,关山冷把所有铜灯收到自己包里。
我说:“这棺材钉你都要,而且还锈成那个样子。”
“你不懂,这单枚不值钱,成套的就很有价值,外面有人专门收这个。”
他用纸把脸上的汗抹了个干净,回头问道:“这些铜钉就归我了,你们没意见吧?”
我是无所谓,其他人也都点头,反正是他自己辛苦得来的。
终于开最后一重棺了,我的心砰砰直跳,里面到底什么样?墓主人的尸体是否很恐怖?会不会像小说里在开棺时发生尸变?各种想象在我脑海里跳跃,紧握黑驴蹄子的手心不知不觉间出了许多汗,回头看到那支立在东南角的蜡烛还正常燃着,心中稍安。
金教授说:“现在到了最后一步,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虽说最后一重棺木里应该不会设有机关,还是小心为上。”
崔鹿鸣、关山冷、张致和苟三站在棺椁四角,沿着缝隙用力向上抬,我举着手电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下面,心神绷成一条线。
棺盖被抬起的一刹啦,无数森寒的白气向外扑来,我们立刻捂住口鼻,向后大退一步,以为是什么毒气机关,周围环境的温度登时降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站在冰窖里。
等白气全部散尽,树棺内部终于显露出来,尽管之前有过各种猜想,真地看到时还是无比震撼,用庄严精绝都不能形容其万分之一。
袁学姐说:“棺内果真是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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