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玄机
在生命受到威胁，芒克人按照要求尝试进行绕体攻击，结果依然如旧，三两下就被撂倒。
“就这么练。”
方笑云没有气馁，打翻几人后便让玄甲军继续做陪练，自己退到一旁观看。接下来，芒克战士们轮番登场，进行一轮接一轮“虐待”般的练习。
空地周围有很多人，其中最多的是小孩儿，和一些少女，每当有人登场，人们便都吆喝着为自家战士鼓劲助威，当他们一个个被打翻，叹息声便会接连响起。
好在玄甲军战士下手有分寸，落败的芒克人虽免不了鼻青脸肿，但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下场后多数留在边上看别人如何战斗，偶尔也会鼓气加油。
阵阵鼓噪的声音中，童渊跟着方笑云身边看了阵，试探着开口。
“侯爷练兵之法......倒也别致。”
“你想说没用对吧。用不着掩饰。”方笑云头也不回道。
“侯爷用意深远，末将岂敢那样讲。但......芒克人天生力弱，想把他们练到与玄甲军对抗，短时间恐难做到。”
“呵呵，哈！”
方笑云不禁笑起来，一边转过身望着他。“童渊啊，让你从玄甲军中随便挑对手，有没有把握打赢？”
“那个......”童渊老脸微红。
“芒克人永远都变不成变成玄甲军那样的冲锋型战士，但不代表成不了精锐。”方笑云淡淡说道：“他们的特点如此突出，上阵砍杀不仅无用，而且可惜。”
童渊眼神微亮。“侯爷想把他们用于何处？”
“你也是将军，心里能没数。之前故意说那些话，想考我？”
“哪里哪里，末将见侯爷如此认真，误会了您的意思。”
“不认真不行啊。本侯不指望他们冲锋陷阵，可也不能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吧？现在这帮家伙别说打仗，面对强敌连勇气都没有，出去能干什么？难怪只能受人奴役。”
“战场无情，斥候也要懂得战斗。”童渊频频点头。“只不过，用玄甲军陪练，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若能循序渐进，或许好一些。”
“没那么多功夫。”方笑云摇头。“强有强的好处。现在多吃苦，将来遇到别的对手会发现‘哇，不过如此’。话说，你觉得他们只能做斥候？”
“除此还能做什么？”童渊有些疑惑。
芒克人身轻腿快，攀山翻崖如履平地，用于战场最适合的工作就是查看敌情、传递消息，特别是三边这种地方，多山多雾，局势复杂，战马、信鸦皆不保险，最可靠的是人的双腿。
“是我想得远了，先练着，看看结果再说。”
方笑云敷衍着，没有详细解释。两人说话间，战斗以类似重放的方式持续了七八场，芒克人终于迎来一场胜利......有个机灵的家伙从对手裆下穿过到其背后，并在他的背上推了一把。
“啊？”
“好！”
周围芒克人大多愣住，只有方小云带头叫好，话未落音，被激怒的玄甲战士低吼一声，猛地旋身反腿披挂，如同一根柱子砸向芒克战士的头。
“等等！”方笑云神色微变，连忙曲指轻弹。
这一腿含怒出击，力量已用足，别说目标是头，便是一堵墙也会砸倒。偏偏那名芒克战士正因“推不动”对手而发呆，动都不知道动一下。
腿未至，飓风压得芒克青年睁不开眼。就在这时候，一团灵光骤然从某个位置射出，闪烁一次便到了两个人之间，耳边同时传来巨响，芒克青年飞到半空，光华如火星乱射。
嗬啊！
阵阵惊呼，芒克青年轻飘飘落地，虽脸色煞白，眼神惊恐，身体却没有受到任何创伤，残余灵光从他的身体上缓缓飘飞，颇有飘渺之感。
周围除极个别人看出真相，多数楞楞不知发生何事，交手双方也都呆在原地。
“吗的，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方笑云咒骂着从人群中走出，边朝某个方向开口道。
“程老，谢了。”
“侯爷的吩咐，老朽本就应该尽心。”老符师微微点头。
之前谷外的那场战斗，芒克战士看似伤亡一百多人，但除了几个特别倒霉的家伙，其余人伤而不死，经过救治，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这次练兵，方笑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做，内心抱的期望不高，如因此死了人，势必对双方关系产生很大影响。
幸亏事先做了准备，方笑云让老符师守在一旁，关键时刻阻止意外发生。
谢过程老，方笑云风风火火走向芒克青年，抬手一巴掌拍在头上。
“傻了你，为什么不躲？”
“我，我不知道......”
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发生太快，青年甚至来不及感受恐惧，此时他渐渐清醒，身体因后怕、恐惧不停发抖，脸上密密麻麻全是汗。
“刚刚我说什么来着，战斗就是生死。对手不倒不算结束，这么会儿功夫就忘了？”
方笑云大声咆哮，“好不容易出现胜机，你干什么？这么推......”
说着自己先被气得笑起来，“你是战士啊，连流氓都不如？”
“我，我不知道......”
“自个儿好好想想，当时该做什么。”
方笑云叹了口气，转身望着那名神情尴尬的玄甲战士。
“侯爷，我......”
“你叫周华华，绰号熊熊，我没记错吧。”
“是。”周华华大感意外，还有点激动。
“为什么下重手？”方笑云淡淡说道。
“属下，属下......”
“属下个屁！你是玄甲军的人，本侯的命令可以听可以不听，是不是？”
“属下不敢。”
“做都做了，这时候说不敢。”方笑云冷笑，忽然大喝：“陆大壮！”
“在！”
巨熊般的人跑过来，先狠狠瞪一眼周华华，再朝方笑云施礼。
“侯爷放心，属下定会教训他。”
“玄甲军中，违反军令如何处置？”方笑云淡淡地道。
这句话讲出来，周围玄甲战士齐齐色变，陆大壮更是脸色一沉。
“怎么，玄甲军中没有军规？”
“属下不敢。”陆大壮用力咬牙。“依照军规，违反军令者斩。”
“意思就是砍头。”
“是......”
“那好。”方笑云转身，望着周华华静静地道。“周熊熊，你已经死了。”
“......”
“穿裆啊，你是老兵，不会连这都不懂吧？”方笑云咆哮起来。“放到真正的战场，刚才那种情形，对手能杀死你两三回。”
“......”
没料到所谓的“死”是这个意思，周华华愕然无语，旁边陆大壮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直接说。”
“玄甲军、属下毕竟是骑兵。”陆大壮犹豫道。
“哦，骑兵，还是重骑。”
方笑云点点头，“你和他一样，都没有真正把我当成统帅。”
“侯爷......”
“难道不是吗？”方笑云轻叹一声：“一个无视军令，一个认为骑兵就该骑在马上，这样也敢称自己是精锐？反正在我这里只是暂时......也对，该制订一份儿军规了。”
不等陆大壮开口，方笑云淡淡说道。
“这里是三边，本侯封地。周花花违反命令，罚三十军棍。另外，本侯会尽快做出新的军规，会有新的操练之法，即日起，尔等不得以玄甲军自居。”
“......”
“别说本侯不给你们选择，想退出，现在就可以回去找赫连纯美报道，如果选择留下，刚才那种事情不准再发生。”
一番话宣告事件终结，独断专行，不容人反驳。
......
......
啪！啪！啪！
军棍落在人的身体上，沉闷的声音撞入耳鼓，周华华咬牙一声不吭，周围的芒克人反而惴惴不安。好不容易行刑结束，巡边候叫人将周华华抬走治伤，随后竟又下达一道命令。
“继续练。”
“......”
周围人群蠢蠢欲动。
经过刚才那种事情，芒克人从中受到鼓舞，感受到一些“保障”与“等同待遇”，但也体会到军法的严苛。与之相比，玄甲战士则流露出抗拒的意思，多数人看来，这种陪练既不能帮助提升什么，还有风险，加上那些话，内心不能不生出想法。
然而毕竟没有人公然反抗，接下来登场的人，没有谁再把练兵当成儿戏，就连周围观看的人也都严肃起来。
看到这种情形，童渊不禁有些担心，低低的声音道。
“侯爷，这样会不会......”
“担心玄甲军哗变？”
“倒不至于如此严重。”
“那就行了。”
方笑云摆手，挥手把程正叫到身边，又再叮嘱几句。
“侯爷放心，有老朽在，出不了大事。”
“嗯。关于那件事......”
“很难。”老符师轻轻摇头。“每个下场的芒克人的身上都有老朽的一丝灵识，没发现任何潜力之类的征兆。侯爷想要了解觉醒之秘，还需从吉默入手。”
方笑云无奈说道：“我也想啊。那个老家伙口风太紧，防贼似的防着我。”
老符师微微一笑：“一族之密，换成老朽也会如此。”
所谓觉醒，既复杂又简单，无非某种天赋被激活，只不过激活的方式、过程比较艰难，成功率不高罢了。自从知道关于觉醒战士的事情，方笑云悄悄上了心。通过巨灵王的描述，他知道阿瞒的强大不仅仅在于能使用那副弓箭，而是全方位的突破......原本普普通通的芒克战士，一朝觉醒就强大到如此程度，方笑云根本不信。
芒克族繁盛时，同一时段觉醒战士曾有上百名之多，实力在蛮族百族中位列前茅，凭的就是觉醒战士。如今虽然衰落，毕竟还有八九百人，倘若只有阿瞒具备觉醒潜能，再按照觉醒的可怕成功率，当年芒克族凭什么在蛮族当中占据一席之地？
关于吉默所言，觉醒战士必须经过蛮巫点化，阿吉对此做了证实，方笑云却只相信一半。据说点化并一定能成功，恰恰相反，成功率低得可怜。当年芒克族上百名觉醒战士，累死多少蛮巫才能做到？
他的猜测是这样：芒克族有一套筛选办法，从具有觉醒潜力中选出可能最高的人进行培养，到某个阶段后实施点化。这与宗门选拔弟子时做的一样。后来芒克族渐渐衰落，觉醒战士日益减少，族中神师才会饥不择食，进而形成恶性循环。
那所谓的天赋究竟是什么，如何体现，是芒克族的最大机密，如今只有吉默知道。方笑云想把具有觉醒天赋的芒克人找出来，这类人纵然不能觉醒，想必也有出众之处。
再有，传承之物只有一副，觉醒战士靠什么作战？
无论如何，方笑云不相信这八九百人当中具有觉醒潜力的会只有阿瞒一个。他想出这个法子，以练兵为名让他们战斗，老符师寄付一丝灵识，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结果令人失望，当然测试的人还比较少，继续下去或许能有所发现。
“也许这类战斗太轻松。”老符师沉吟道：“潜力之类，生死关头爆发的可能性比较高。”
方笑云摆手道：“较真打等于要他们送死，暂时没有可能。我真是不明白，这帮家伙又笨又呆，当年怎么能能在十万大荒立足，还混成大族？觉醒战士人数那么少，纵然厉害也不能把事情都包掉。比如巡逻、打猎，小规模冲突，难道都动用觉醒战士？”
“老朽也不理解。莫非因为年代久远，他们忘记了？”
“忘记什么，忘记如何战斗？哈！”方笑云禁不住要笑，“这都能忘的话，活该灭族。”
“也是。”
正说着话，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伴随着吉默感慨的声音。
“只要侯爷答应一件事，您的这些疑惑，在下都可以解答。”
“呃？”
方笑云暗想你终于肯说了，一边转身，故意做出不解的样子。
“吉神师在说什么，本侯听不明白。”
......
......
才不过两日，吉默的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这得益于方笑云提供的丹药，原本指望他感恩，结果仍然等到现在。
“放在这里。”
吉默杵着拐与阿瞒一同前来，阿瞒扛着一张木椅，安顿好之后，吉默没有没上回答方笑云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正在争斗的两个人，看了一阵后默默摇头。
“侯爷炼兵未得其法，恐难收到成效。”
“你要和我谈练兵？不如干脆说本侯居心不良。”方笑云觉得好笑，童渊在旁边干脆撇嘴，神情极度不屑。
他觉得这老头太无耻，就芒克族的战斗力，好意思提到练兵这两个字？
吉默缓缓说道：“在下并非质疑侯爷的能力，也不是怀疑您的用心。只不够，芒克族不是这样战斗，再练也无用。”
“芒克族如何战斗？像你们谷口时那样？”童渊毫不留情地开口讥讽。
“当然不是。”吉默摇了摇头，认真说道：“芒克族用箭，而且只用箭。”
“用箭是吗，也不见得有多准。”童渊冷笑起来，目光投向阿瞒。“他是例外。可惜这样的人只有一个，那种弓箭也只有一副。”
“神师想必还有下文。”方笑云示意童渊别忙着下结论。
“芒克之箭技与生俱来，百步穿杨入门，落雁穿云只是小成，真正的大成之境......”
“哇！”童渊故意瞪大眼睛。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幽幽叹息声中，吉默对着方笑云的眼睛道：“自从来到这里，芒克族就缺少一样东西，没有那样东西，我族天赋不能发挥，战斗本能日渐流失，渐渐才落到今日之局面。”
“神师的意思......”方笑云想了想。“箭技天赋丧失后，别的方面也会受到限制？”
“不仅仅是限制，是流失。”
“听起来很神奇。”方笑云理解他的意思，但不太相信。不能用箭就一定学不会刀枪？这算什么道理。
吉默说道：“祖神赐予我族用箭天赋，同时剥夺别的。类似状况在蛮族中极为常见，侯爷将来会了解到。”
“暂时当你说的都对。”方笑云未置与否。“那样东西是什么？你的条件就是让本侯为你们找到它？”
“不错。侯爷若能将那样东西找来，并赐予我族，芒克族愿以祖神之名立誓，全族奉侯爷为主，世世代代供您驱使。”
“......看来那样东西不好找。”方笑云说道。
“侯爷现在不可能找到。”
“那你在说什么？”方笑云觉得自己被耍了，愤而大怒。
“吉默要说的是，侯爷与其费心费力从我族中寻找有决心天赋之人，不如为天选大会多做些准备。”
吉默望着方笑云认真说道：“只要成为天选之子，不仅我族需要的那样东西唾手可得，侯爷还有机会安定南蛮，为您的封地解除一大隐患，得到一股强助。”
这番话讲出来，方笑云的脸顿时沉下来，目光之中隐含杀机。
“呵呵，藏的够深啊你......阿吉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都没说过。”吉默认真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
“在下不知侯爷之事。但我知道阿吉身披之物为地荒族圣物，安古身怀返祖之力，这两人与侯爷一道，阿吉更拿侯爷当主人。”
“就这些？你就能想到那么多事？”
“侯爷毕竟不了解蛮族，不知道天选大会的意义。在下不一样，通过阿吉与安古的举动，便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对侯爷而言，反正要去参加天选大会，我族......”
“谁说我一定要参加？”方笑云冷笑打断。
“可是侯爷要平定三边......”
“没有你们，本侯同样能做到。阿吉的事情，芒克族的事情，都要等本侯办好这里的事情再说。”
言罢，方笑云甩手、掉头径直而去，将吉默与其他人全都扔在原地发愣。
远处一团黑影闪过，不久便与方笑云汇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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