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四回 醉道人数尽归西
这声音有若洪钟,直击灵台。
醉道人乍一闻听,心中大惊,识得发声之人真是昔日的峨眉灭尘子,今日的晓月大和尚。当年因为自恃行辈、功力均在齐漱溟之上,晓月禅师对妙一坐了掌门之位心中不服,阴差阳错之下,居然背弃师门,说来也是令人唏嘘。虽然在峨眉派中,少有人站在晓月这边,不过不过醉道人还是深知自己便是功法有成,也未必是晓月敌手,心中加倍警戒。
话音一落,山门内走出一胖大和尚,面若满月,须发如雪,双目神光内蕴,举止暗合玄机,果是得道高僧的气派。来者正是晓月禅师。
醉道人心中虽然忌惮,但也不愿束手,反倒一味发起狠来,戾啸一声,将双手胡乱舞动,那飞腾空中的数百道剑光,分合进击,舍了李英琼诸人,单取晓月禅师。
晓月微微笑道:“你投靠齐漱溟,习了这点妖术邪法,也敢前来卖弄!”当即用手朝着空中剑光一指,凝神运功,大喝一声:“疾!”只见手指之处,一团白光化为亩大屏障,立时将醉道人剑光逼住,不得前进。
醉道人顿感浑身重压如山,全力御使,剑光无法动弹分毫,见这般光景,知道毫无半分胜机,忽地收回剑光,身剑合一,电也似一般飞快,直朝半空飞遁。回首正待施展别的法宝,打算算计几个晚辈弟子时,忽见一团白光自空飞下,当头罩住周身。心中知道不好,想逃已来不及,“哎呀”一声未喊出口,便被拘住。
晓月禅师用手指点道:“你也是得长眉恩师朝夕教诲,如何助纣为虐,为难这几个晚辈弟子?如今受了剑伤,功法又反噬己身,虽是气数将尽,我却不愿亲手除你。快寻僻静所在疗伤,或能自保,好生逃命去吧!”
说罢行法收功,那团白光顿时消散无踪,醉道人脱了束缚,满面羞愧,掉头飞遁而去。
李英琼等人忙上前见过晓月。
晓月禅师颔首笑道:“果是人中龙凤,雪山凌、崔二位道友得此佳徒,日后自然道统坚固,气运长久,可喜可贺!”
李英琼忙又请益自己的行止。
晓月禅师笑道:“你也莫去五台吧,如今望海峰上,掌教赵真人执掌天机,教下弟子悉数下山历劫。前几日万妙仙姑来访,得她消息,五台一众男女弟子分别在庐山妙泉洞、东海紫云宫两处聚集。你若去寻亲访友,自去东海便是!”
李英琼心中高兴,忙对晓月深施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鹿清与他虽有男女之别,不过二人均是天真童心,毫无芥蒂,前昔又共历险境,结下深厚情谊。见李英琼孤身而往,心中不禁不舍,又羡慕她能下山历险、巡游宇内,自己心中向往,忙开口道:
“李师姐欲要东海一行,小弟也欲拜访诸位前辈、同道,增广见闻,助益修行。若是方便,带了小弟去吧!”
李英琼正要开口答应,晓月禅师斥道:“你这劣徒,如何不知轻重厉害?李道友乃是下山历劫,虽前途难料,但依仗自身功力、机缘,自然逢凶化吉、有惊无险。你才修了多少道行?此去必是极大的拖累,倒是害人害己,悔之晚矣!”
李英琼一想,晓月之言颇有道理,便笑着劝慰鹿清道:“鹿师弟无需失望,你只需在老禅师驾前,努力修行,时机一到,还少得了你出山积修吗?”
鹿清见恩师不许,李英琼也未替自己求情,无奈只得应了,气鼓鼓地杵在朱洪一侧,心中暗自盘算,日后如何能脱了师父的束缚,畅快出游。
李英琼乃与诸人拜别,往东海紫云宫自去不提。
晓月禅师见诸位弟子均在当面,训示道:“杀劫之下,虽说全由天命,然也要略尽人力,你等功力虽有小成,对上峨眉诸人,怕是难有自保之力。今日起均随老衲闭关参禅,不可轻出!”
朱洪倒不觉得什么为难,只鹿清心中不愿,便是千晓、智通二人也是散漫惯了性子,也是老大不乐意,只是暂时面上不敢违逆!
晓月哪里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暗暗叹息。
慈云寺只是暂且不表,再说醉道人受了剑伤,又被晓月一顿训斥,心火沸腾、久不能息,原本是认定峨眉凝碧崖方位向南而去,昏头昏脑之下,居然南辕北辙,往西北遁逃。也是他命中劫数难逃,偏巧遇着几个对头,正是牟尼沟华山余孽阴阳脸子吴凤、兔儿神倪均等几个魔君。
自从烈火祖师斩断与华山派夙缘,将门下弟子几乎全数逐出,史南溪等乃在川西牟尼沟聚集群凶,别树大旗,称霸一方。后来因为算计烈火祖师,为五台、雪山两派合力教训了一顿,若非烈火祖师看在旧日一点情面上,免不得被犁庭扫穴,荡涤干净。这帮妖人虽惊惧不已、蛰伏不出,等缓过劲来又不大安分,思忖如何壮大牟尼沟威势,进能血耻,退能自保。
诸人中飞天夜叉秦朗久在烈火祖师驾前听用,熟知派中根底,乃对史南溪道:“掌教昔年与烈火祖师交好,虽无异我等师长,只是对我华山门中有些事体还不大明白。我华山老一辈的尊长,除了前次请出山的褚南川褚师叔,还有几位隐居不出的。若是邀请他们出山,共襄盛举,便是烈火祖师出面,也不好怪罪!”
史南溪道:“上次褚南川道友真是倒霉,遇着五台火无害这个千年成精的火猴子,折在他手里。到不知还有哪几位华山旧日同门可堪借重?”
秦朗道:“昔日我刚入华山,烈火祖师还有一位师兄,唤作伊佩章的,一味祭练道法,无心掌门之位,不多久便隐居不出,这才有了华山派日后的局面。我当年陪着烈火祖师倒也去拜访过几次,识得他的去处。后来惹得伊老师伯厌烦,传下话来,令我等不可再轻易来往,无故打搅必定重惩,彼此这才断了消息。可如今烈火老祖自绝于世,华山道统断绝,伊老师伯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师门基业毁于一旦?我等若是请他出山,必定能东山再起、重振声威!”
吴凤、倪均二人也知道这段秘辛,颔首道:“我等入门倒还较秦师侄早些,虽知之不详,也知道伊师兄此人,若能请他出山,最好不过了!”
史南溪眉头一皱,旋即笑道:“这般最好了,有伊师兄主持大局,我也可将这掌门重任交付与他,免得俗务缠身,有碍修行!”
秦朗忙道:“伊师伯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即便因为年高辈长,我等礼敬有加,想来不会觊觎掌门之位。史师叔切勿舍弃我等!”
吴凤、倪均二人哪能不知史南溪弦外之音?也忙劝阻。史南溪顺梯而下,乃令吴凤、倪均二人由秦朗带着,去请伊佩章出山。又知道老魔喜好女色,命勾魂姹女李四姑、生香娘子胡采春一并前往。
果真是机缘所致、人力难违,老魔伊佩章果然是静极思动,耐不住山居清苦,被吴凤、倪均卑辞厚礼打动,再加李四姑、胡采春两个妖女娇嗔苦求,乃答应前往牟尼沟共图复兴。
这老魔当年隐居也是无奈,一来不为师长所喜,烈火祖师作为门中后起之秀,难撄其锋;二来自己强练邪法,一时不察,失了本命真元。只得借口隐居,退出掌门之争。如今世道大变,暗疾渐渐复原,魔功更胜从前,自然打算出山作出一番事业。
这群魔君妖妇得意洋洋,往牟尼沟而去,好巧不巧的,正好遇着受伤的醉道人。
伊佩章功行最高,遥遥看出来者遁光是峨眉路数,提醒诸人道:“合该发个利是,前头来人定是峨眉弟子,遁光驳杂躁动,乃是有伤在身的迹象。我等将他抓来,用之斩首祭旗,岂不大张我等威名!”
群魔轰然叫好,乃扇形散开,将醉道人困在其中。
可怜醉道人这个峨眉长老,也算是当世有数好手,因气数业力,难逃杀劫。
伊佩章有心在众人面前显露身手,只叫诸人压住阵脚,自己由身旁取出一方形如手帕的法宝,乃是自己祭练多年的随身法宝赤霞玄阴障,向空中一抖,立即起了一片暗赤色的妖云,腥秽难闻,飞向惶惶遁逃的醉道人。
醉道人仗着飞剑护身,全心运功疗伤,未及细看,等闻到奇腥,觉着有些头晕,方暗呼不妙,忙仗着先前灵翠峰所得的一粒宝珠,祭起五色宝光将身护住,然已中毒,脚步踉跄。
伊佩章年老成津,见状益发骄狂,得理不饶人,一派腰间革囊,飞窜出数十股黑雾煞气,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也不惧醉道人护身宝光,次第而进。
醉道人也是见多识广,忽地想起来者身份,不愿多加纠缠,咬牙将宝珠舍弃,霹雳一声震天巨响,强行将妖云、黑雾逼退里许,自身往右急忙退去。
右路上正遇着吴凤、倪均两个魔君暗中埋伏,醉道人察觉已晚,等发现两口惨绿如电的剑光在眼前一闪,想逃无及,竟被那剑由头到胯斩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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