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教义
罗宾与枯萎者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把敌对的感觉淡化掉。然后他搬过一个枯树桩坐下，准备正式开始谈判。枯萎者做了几个手势，于是数以百计的根系从地下冒出，组成椅子和一张横在他和罗宾之间的桌子。这手倒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让罗宾颇为侧目。
在罗宾的要求下，枯萎者又用根系搭了个半人高的架子。罗宾把背着的几块木板拿下来，分开挂到根系上，然后开口说道：
“首先声明，我代表黑日领表态，对末日教派没有偏颇的看法。万物终将灭亡是正确的，是科学的自然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这点上，我们并不反对。”
“嚯……”
这个开场白就听得枯萎者眼前一亮，心中的提防大减。身为施法者，他有特殊的手段能够用来确认罗宾是在说真话。作为邪教的信徒，枯萎者最忌讳的就是遇到驳斥教义的人。罗宾在这点上能够与末日教派达成共识的话，别的问题确实都可以谈。
枯萎者的兴致大增，但接下来的东西他开始慢慢的听不懂。罗宾用简陋的手绘PPT讲解热力学的原理，能量转化的过程，熵的存在，没有高中水平的物理学基础是根本听不懂的。至于F(T，V，p)=0之类的公式列出来，枯萎者更是一脸懵逼，不明觉厉。偏偏他作为施法者，稍微有一些数学根底。听得一知半解，更是深感不安。
假如是其它方面的知识，枯萎者大可不屑一顾，掀翻桌子要求罗宾直接进入正题。但事关教义，就不能马虎了。枯萎者隐隐的发现，罗宾是在讲述一套能够证实末日教派宗旨的理论。这套理论详实稳健，大气磅礴。
妈耶，现在的战士居然这么高智商？这货一定是法师扮的，否则靠头脑吃饭的法师们还混个蛋蛋。
要不是为了能端住架子，枯萎者真的很想掏出纸笔来记笔记。而且必须是撒着钻石粉的羊皮纸，和黄金镀笔尖的羽毛笔才配得上这么牛X的理论。假如罗宾的理论可以自圆其说，枯萎者只要记录下来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对任何教派来说，能够证实教义都是无比重要的事情。就像闪米特三邪教从未放弃过研读自家的经典，用大量人力逐字逐句的抠，用尽脑洞的解读一样。
横向对比的话，末日教派的教义还十分的大而无当。他们只有宗旨，单纯用认同感来招募教众，大家凭着直觉和一些事例来相信末日将至是正确的。越是实力强大，头脑灵活的人，越是会半信半疑。假如能够拿到一套可靠的理论来证实教义，枯萎者觉得别说是诺木，就算用白狼男爵领去交换也是血赚。
与此同时，罗宾的心里其实是没什么底的。他跟邪教徒没有打过交道，对方能不能好好的听人说话，还是像薛定谔的猫那样在自爆和稳定形态之间随机切换，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不过随着演讲的进行，枯萎者始终保持着沉静。罗宾越来越有信心，他一口气把五张PPT解说完，在证明熵的存在与增长后结束。
罗宾整整说了二十分钟的话，期间都没有被打断。等到他停下来后，枯萎者招招手，让树根把五块木板送到自己的面前。他不打招呼，就把木板珍而重之的收起来。随后枯萎者望向罗宾，心情复杂的说道：
“这套理论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只要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想太美了吧？”
罗宾不满的回答，让枯萎者心生警觉。他再度以自身的力量侦查周边，确认没有伏兵在暗中靠近才稍微放松一些。于是枯萎者重归沉默，听着罗宾不满的说道：
“你们站在白狼男爵领那边，派人来突袭我。现在被我抓住了，居然想要一笔勾销？枯萎者先生，咱们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带点诚意？你觉得黑日领是可以任你揉捏的么？末日教派做事没这么张扬吧？”
“呵呵，不过是个小小的爵士领，连世袭的爵位都没有。罗宾先生，你真的以为我们做不到抹掉黑日领？”
枯萎者阴森的反驳，不打算在谈判中落入被动。按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的顺序排列，威廉爵士只是个凭军功分到一片领地，连正统爵位都没到手的爵士而已。在他过世前，必须立下新的功劳，或者将领地发展壮大，至少获得男爵的分封，才能正式进入传家贵族的阶级。不然的话，迪兰特只能是个骑士阶级，黑日领也将倒退为骑士领，很容易就被其它贵族吞并掉。
对于这套东西，罗宾并不懂，威廉爵士也刻意的没有提。现在枯萎者拿出来说事，倒是打了罗宾一个措手不及。于是罗宾不做过多的纠缠，直接把话头转到正题上，说道：
“无论如何，末日教派必须拿出诚意来，我们才有继续交涉的余地。还有你拿走那五块木板，作价一百金币。这是很便宜的价格，知识可是无价的。”
“……你是卷宗会的人？”
枯萎者眯起眼睛，又重新警戒了起来。卷宗会是一个实力强劲的组织，主要由资深的法师和学者构成。他们敬拜知识之神波隆，成员横跨所有的种族，甚至包括异界生物和不死者。卷宗会无差别的收集知识，以法术相关的为最优先。假如罗宾是卷宗会的成员，那么他的学问来源就可以解释了。
罗宾没有说话，只是向着枯萎者摊开了手。他压根不知道卷宗会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想把话题岔开。枯萎者在兜帽的掩藏下变得神情凝重，他发现罗宾的身上有太多谜团。双方僵持了一分钟，最后枯萎者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大块天然黄金，也就是俗称的狗头金。他把狗头金交给罗宾，然后慢慢的说道：
“不错，知识是珍贵的。你的这套理论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末日教派必须在黑日领和白狼领的冲突中保持中立，不得以任何理由不利于黑日领。你们可以派人来向我学习热力学，但我把话说在前面，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你们是无法彻底理解的。至于学费，我会另外开清单给你。”
罗宾毫不迟疑的回答，为自己的私塾继续添砖加瓦。身为种田民族的后裔，看到能够艹纵植物的德鲁伊，就跟农民伯伯看到了金坷垃没区别。有机会不拐两个回去，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枯萎者没有立刻答应，他需要时间来考虑。罗宾讲述过的那套理论，枯萎者也需要拿回去找人证实。
谈判就此告一段落，末日教派的反应还是很不错的，至少暂时不会与黑日领为敌。罗宾对此表示满意，否则要整天防备一群邪教徒，还是很让人头大。在道别前，罗宾转身止步。他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枯萎者，诧异的问道：
“诺木该怎么处理？我们前面好像没提到？”
……
枯萎者的心中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知道先前的矜持都白装了。在事关教义的学识面前，他早把区区一个下级成员丢到脑后去了。现在枯萎者的脑子里塞满了熵，他气急败坏的说道：
“诺木就暂时留在你那边，学习热力学。他的学费先记着，以后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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