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坍塌
没机会……
按约定的那样……
还有几天了……
湍急的地下河水穿过山体岩缝，一些尖锐松动的岩石很快被冲刷殆尽。不一会儿，河水在一处小断崖上的洞口喷涌而出，形成一帘瀑布。在瀑布正下面的地方，由于低洼而长年累月积累了太多雨水，早已形成一个死潭。
罗一探等人掉进死潭里，随后被持续涌出来的地下河水推向岸边。
“呃……”
两个小时后，杜恒睁开疲惫的眼睑，一翻身仰天长呼一口气，胸口以下的潭水扑通一声，却见混浊的水面立刻泛起一片鲜血。在他的肩上，那个被白岷咬破的创口此时又裂开了！
“苏苏、白方……老大！”
杜恒爬出死潭，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走去。在岸边绕了半圈后，突然右脚踝一扭，一头栽进死潭里，但很快，他的头又冲出水面。
“白方……”
杜恒一挥手，把一片水花撒到白方身上，并朝着他怒吼道。
这时，白方赫然睁开眼睛，双手放在岸边的烂泥上，面朝地背对着杜恒硬是趴了起来。
“白方！你没事……太好了！白方，快去看看老大和苏苏，我的脚抽筋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方晃了晃脑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转身，原来是正淌在水潭里的杜恒。也就在他转完身的一瞬间，杜恒马上被他吓一跳。白方的额角掉了一块皮肉，中间居然嵌着一块灰黑色的小碎石，但由于在水里泡太久，粉白的皮肉之间已经不见鲜血。
“杜恒！”白方惊喜道，“我把你拉上来。”
“不……你要保存体力！”杜恒说到，“你先把老大他们叫醒，再一起拉我上去。”
白方看向罗一探和许苏苏，立刻朝他们跑去，用手在罗一探的脸上一拍，后者嗯了一声就醒了。
“苏苏……”
见罗一探醒了后，白方拍了拍许苏苏，却发现她没有苏醒！随即，白方把许苏苏抱出水潭平摊在岸边，用手拖起她的下巴，一边捏住她的鼻子，吸进一口空气后吹进她的口腔。很快，许苏苏的胸廓便有了起伏的迹象！白方立刻把手压在她的胸廓有间歇地挤压。
这时，许苏苏猛然吐出一滩清水，用迷离的眼神看了白方一眼后又昏迷过去。白方把手指轻轻摁在她的颈动脉上，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后转头跟杜恒说道：
“她没事，睡了！”
就在白方转头说话时，杜恒又被他吓了一跳。白方的脸上，竟哗啦啦地流着泪水！
“你哭个屁啊！”
杜恒骂到。
“谢谢……谢谢你们！”
杜恒看着他，顿时哑然。
“你烦不烦！快把老子拉上去……”杜恒忽然转移话题，“一个大老爷们哭个屁！”
“你们都没事吧？”
此时罗一探也已经爬了起来，朝地面把胃里的废水呕吐掉后又进入潭水把杜恒拉到岸边。
“苏苏怎么样了？”罗一探看向平躺在泥地上的许苏苏，问白方。只见白方擦掉眼泪重重地点点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罗一探挨着杜恒仨人仰面朝天躺了下去。
视野内，周边是高高竖起来的乔树，树梢上飘着一大片不能言状的云霞。罗一探突然坐了起来。
这是哪里？
“你们能分辨出我们的方位吗？”罗一探问。
“你12点钟方向是西，3点钟方向是北。”杜恒揉着自己的脚踝回答到。
“其实我们现在是处于山谷里，属于墓茔的背部，也就是说我们进墓的地方在眼前这座山的另一面，”白方指向小断崖，“说你们看断崖上那个出水口，那也是人工开凿出来的，但我想它应该没有明显与墓室相通，相对隐秘，因为它的作用可能只是充当排水沟。”
罗一探和杜恒抬起头望向小断崖上的洞口，那个洞口的边廓非常规则，如果不考虑缺损的豁口，恰是一个正方形，而且足有两平方米。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所有人才能被地下河水冲出山体之外，而不是卡在里面窒息死亡。
“接下来我们去哪？”杜恒问罗一探，“天色马上就黑了。”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罗一探说，“明天早上回县局，山里的秘密是时候公诸于世了。”
“为什么不先回寨子？”白方问。
“不行！白垚有可能已经带着那些文物回到那里，说不定他已经把那些寨民的死归咎在我们头上，现在过去就是找死！”杜恒说。
“所以我们必须先回县局向赵常刚汇报情况，让他提供警力支援。”
罗一探忧虑道：“徐国态和周金标就这么死了……这件事之后肯定会引发各种波澜，不会轻易过去。”
“我去捡柴火。”白方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乔灌木林走去。
事情肯定不会轻易过去，县局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一夜之间竟死于非命！而且真相却令人心酸，一旦外界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警署形象将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忽然，罗一探叹了一口气，在他心里猛然萌生出一种十分可怕的想法：
真相重要吗？
白方把一堆柴火放到地上。一些易燃的引火干物很快被他平铺开去，在干物上又架起几个较粗的枯枝。一切工作完成后，从杜恒手里拿过火机把木材点燃了。此时，天色暗了下去，在山谷热力环流的作用下，来自山顶的风向下徐徐而来，熊熊的火焰从一枝柴火烧灼到另一枝。
这时，白方拿起一根火把，又径直往乔灌木林走去。不一会儿，脸上鼓着十几个红苞匆忙跑了回来，手里竟多出一个篮球大小的东西。
杜恒定睛一看。好东西！居然是蜂巢！能长这么大，里面储存的蜂蜜肯定不少。
疲劳了一天，此时他们最需要的是能量！而且蜂巢蜜之中，含有大量的果糖和葡萄糖及蛋白质，能够快速恢复体力。
山涧里的夜空清澈无暇，众多星星之中还能看到北斗七星排列成勺子状。杜恒分辨的方位不错，北斗七星的尾巴正是指向西边。
杜恒把烤干的衣服盖到枕在白方大腿上许苏苏身上，然后光着膀子面对篝火坐了下去，时不时往里面增添柴火，尽量让篝火的光度和温度扩散到最大区域，以警告林子里可能存在的某些中大型生物不要靠近！
“你也去睡吧。”罗一探看向熟睡的白方和许诗涵，说，“我来看火，后半夜再换人。”
“老大，你先睡吧，”杜恒回复道，“以前我在武警部队参加魔鬼训练时，为了磨砺在超极限疲惫下保持绝对清醒的毅志，出了体能测试外，三天三夜都没睡过。”
罗一探看着他，心里想，难怪他经历这么多痛楚、身受这么多创伤还能如此担当！
“伤口怎……”
“咕咕咕……”
罗一探刚向杜恒迈出一步，身后的死潭里突然发出一连串巨响。杜恒也立刻站了起来，朝死潭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潭面忽然不停地冒泡，动静也越来越大，随后几具臃肿的男性尸体浮了起来！其中一具男尸的整条脖子已经不见任何皮肉，甚至是颈动脉血管，只露出一节连接头颅和躯干的颈椎骨。紧接着，潭水里蹭出一个黑溜溜的脑袋，朝男尸的下巴咬了一口！
杜恒心里顿时大吃一惊，立刻从篝火里抽出一把火把靠到罗一探身边。那个黑溜溜的脑袋这才发觉到异常，转头对着他们发出嘶鸣，随后猛然跃出水面，一米长的体型顺着小断崖窜进洞里！
“那是什么鬼？”杜恒问，“老大，你看清楚没有？”
“可能是水獭。”罗一探回答道。
“那就是水獭了！”
那只生物消失后，杜恒走到水潭旁边用木棍往漂浮在水面的男尸身上捅了捅，那些男尸便仰面翻了过来。
这些人是一起进入墓茔的寨民！没想到竟一起被冲到了此处！
“只有三具尸体？周金标和徐国态的尸体没冲出来。”
“他们都死在偏室，也许还在那里。”罗一探说，“别让尸体在水里泡着，我们得下去捞上岸。”
杜恒犹豫一下，却想到死者为大，便脱掉早已烤干的裤子下到潭水里。这些人生前不算大凶大恶，只是愚昧，被白垚蛊惑之后才如此铤而走险，一心的暴富痴想却不料死无全尸。
杜恒一把抓起一具尸体的肩头往岸边拖去，突然，小断崖上的洞里立刻传起几声锐耳的嘶鸣。
“杜恒，小心！”罗一探忽然喊到。
杜恒一转身，只见刚才那只黑溜溜的生物已经从洞边向他扑来，三只一寸长的前爪在杜恒的脸前划过。杜恒迅速侧身一避，用火把在它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一棍，那只生物马上掉到地上滚了几圈。
“真是水獭！”杜恒看着趴在地上生物说到，“区区一只畜生也能这么凶悍。”
水獭晃过神后，立刻坐起来朝杜恒嘶吼了几声，然后转身用前肢在屁股上拼命揉。
“腰不行吧？”杜恒哈哈大笑，“下半辈子不用找妮子了！”
水獭揉完屁股，似乎真能听懂杜恒的话，目露凶光地爬向杜恒，忽然，它的脑袋一伸往杜恒身后看去，然后恐慌地窜进林子。
“认怂？”杜恒问到，“什么情况？”
“它可能感觉到什么？”
罗一探望向背后的大山。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处山坡上所有的树木猝然往一边倾斜，一连串清脆的老树根崩断的响声刹那间传遍整个山涧，随后，那处山坡轰鸣一声凹陷下去，小断崖上的洞也随即坍塌！
“那是墓茔的位置！”白方此时被惊醒，站起来说，“都被埋了。”
“也好，这样一来林管局和地管局会派人过来勘察情况，”罗一探说，“这两三亩林木莫名其妙地损坏，他们不会不管，省得我们报警。”
罗一探看着整片塌陷的山坡，心里油然一阵伤感。那片土石掩埋了一个祸源，也掩埋了两朵曾经令无数人尊敬的光芒。只能恨现实从不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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