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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被囚禁的老妇


  罗一探把车载电台的频道调换至桂林频道,到达广西以来,他就对该地区的天气状况十分在意,但这几天一直都是阴雨连连,所有的事物都是湿漉漉的,让人十分不适,而在未来三天内,还会出现暴雨到特大暴雨的情况。

  这种天气对出行于山林之间非常危险,一些林木稀少且无使用SNS柔性边坡防护措施的山坡极易出现泥石流。

  但此次前往杜恒说指的白家寨却很是顺利,只是山路曲折颠簸,竟将近花费好几个小时。

  当车子靠近白家寨的寨门时,里面的寨民在忙碌之余把头伸了出来。

  罗一探把车子停到一边后,跟着徐国态等人下了车并朝寨子内走去。里面的房屋风格正如杜恒所说,真是“广纳千万”,且屋子与屋子之间的路径仍然只是石土,每一米内就有一洼泥水坑。

  整个寨子让人感觉十分贫穷。

  再往里面走时,不远处一间腌臜不堪的茅草屋引起了罗一探等人的注意,或者说那不是屋子,更像是猪圈。它的门洞非常简单地加了一排木制的栏杆,透过栏杆可以看到屋内铺满了干燥的秸秆,上面似乎坐着一个老妇。

  罗一探等人见许苏苏朝那间屋子走去,于是跟上她。当他们站到栏杆前把身子探进去时,立刻就闻到一阵阵的骚臭。那个老妇倚躺着厚厚的秸秆,她的脚边放着两个不锈钢盆子,里面还存着许多余腥残秽,但让他们最吃惊的是,老妇的脖子上套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绑在旁边的插桩上!那股骚臭却是来自角落里的尿水粪便。

  她的左耳上,少了一块耳垂,不过伤口已经愈合,是旧伤!

  “别被咬了!”

  众人寻着声音看去,在一个墙角里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从他脸上的不屑可以看出,他对罗一探等人的到来并不欢迎。

  “为什么把她绑住?”

  “她有狂犬病,”年轻男子走过来,看着屋内奄奄一息的老妇,说,“你们要是喜欢,可以进去给她松绑,被咬了我们可不负责。”

  “但你们也不能这么绑着她!”许诗涵说到。

  “她有个孙子,好多年前就去城里,早就把她抛弃了。我们和她非亲非故,给她吃给她喝,还能怎么样?”

  “你们是什么人?”年轻男子转而问到。

  “我们是旅客。”罗一探撒了个谎。

  “旅客?可能是吧,”年轻男子轻蔑地哼了一声,“这种鬼天气还有旅客到穷山沟里游玩!”

  “白垚……”

  这时,一个老头子从一间屋子走出来,看他的年纪,应该在六七十岁之间。

  “白垚,他们是什么人?”老头子的手搭在年轻男子肩上,问到。

  “自己问。”白垚挣脱掉他的手,退回到刚刚伫立的墙角,点上一根香烟看着罗一探等人。

  “你们好,我是白立段,是这里的族长。”

  老年人上前笑着跟罗一探握手。相比白垚,眼前这个叫白立段的老年人的态度却是十分随和。

  “您好……”罗一探说到,“我们是过来游玩的,但是眼下好像要下暴雨,山路不好走,想在这借一宿。”

  借宿?

  徐国态等人木讷地看向罗一探。山路难走不假,暴雨即将来临不假,可是有必要在此处过夜吗?何况现在天色还不到傍晚。

  白立段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四个陌生人,杜恒看着他那狡黠的目光,或许他已经判断出“旅客”这个身份的真实性!

  “广西的旅游景点有很多,每个季节都会来很多游客,但来我们这山沟里,您是第一批。”

  杜恒心里为之一怔。

  果然这个谎言太不靠谱了!

  “我们这里没什么能够入眼的,你们要是不嫌弃,要不到我家里喝杯茶?晚上可以住在我儿子的房间。”

  “那就打扰您了,”罗一探说到,“真是感谢……”

  杜恒和许苏苏跟在后面,心想,这个老头明明已经看穿了四个陌生人的谎话,为什么还要留住他们?

  当他们走进房子时,杜恒回头看向白垚,只见对方也一直注视着他们,随后把刚刚点燃的香烟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脸不悦地走了。

  白立段把架在蜂窝煤炉上的水壶提了起来,将沸腾的茶水倒进桌子上的茶杯里。徐国态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又放了回去。罗一探却分作三口把它喝光了。

  根据气味,里面放置的茶应该是用柳叶暴晒而成,苦涩过后让人十分惬意,对许多炎症以及高血压有很好的疗效。

  “柳叶茶不错。”罗一探夸赞到。

  “你喝出来了,”白立段表现得不卑不亢,“山里人只能喝这个,自己做的,就怕你们嫌弃。”

  “哪会,这是好茶。”徐国态尴尬地重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茶是好茶,”白立段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峻,说,“不知道人是不是好人。”

  “老先生,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旅客,倒像是警察!”

  “何以见得?”

  “我们彼此都是陌生人,我请你们进屋品茶,按理说我不怕你们,你们也该担心我会图谋不轨,”白立段继续说,“你们身上有某种气质,是那种久经官场才有的气质,我说不明白,但你们确实有!”

  罗一探等人暗自吃惊,没想到在这个穷山沟里还有人的眼光这么毒辣,而最可怕的是对方还直言不讳!

  “您说得不错,我们确实是警察,有个案子看起来与你们这个寨有关。”罗一探也不再隐瞒,不管白立段的立场如何,先敲山震虎!

  “什么案子我不清楚,我是想请你们帮我个忙!”

  白立段的神色忽然大变,杜恒凝睇着他,那种神色明显是悲愁!帮忙?这就是他把他们众人请进来的原因?

  “我有个儿子,半年前去了广东,至今没有回音,”白立段的语气转而低落,说,“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找到他。”

  “那您儿子长什么模样?叫什么?”杜恒插嘴道,“您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因为……”

  白立段刚刚打算继续说下去,但突然他看向窗户,杜恒也马上转过头去——用白纸糊起来的窗槅之中,有个人影一晃而过,紧接着响一连串仓皇的脚步声。

  杜恒站起来想出门看看究竟,这时,白立段连忙招呼他坐下。

  “你们别怕,可能是山猫,我们这里经常会出没这些畜生。”

  山猫?谁见过哪只山猫的模样长得跟人差不多!

  有人在监视他们!不,应该说有人在监视他!杜恒立刻察觉到。

  “我儿子的房间就在隔壁的房子,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白立段考虑到许苏苏是女儿之身不方便,于是补充道,“上下床。”

  一行人跟着白立段走到隔壁的房子,一打开房门,里面的情景让他们感到吃惊,所有的家具布置虽然普普通通,但都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搁置了半年。可见白立段对他儿子的思念刻骨铭心。

  “恐怕没人帮得到这个忙,”待白立段走后,罗一探说,“两广这么大。”

  “刚才他没把话说下去,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有人在监视着他。也许正是如此,他便无法离开这个山沟去寻找他的儿子,但这些都是推测。”

  杜恒嘴里嘟囔着在房子来来回回地踱步,四处翻箱倒柜,一点儿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外客,如果白立段进来见到此状,估计会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盗贼。

  其实房子不大,目测只有二十几个平方米,地面都是闽南红地砖,但间隙中没有勾缝;厅和卧室并连在一起,一张脱漆的木桌就依在上下床旁边。当杜恒拉开木桌上的抽屉时,一张相片吓了他一跳!

  他立刻抽出相片,递给罗一探。

  白岷!相片上的人竟然是白岷!他就是白立段的儿子?这么说,白方被行刺的案子,白立段是知情的!但他似乎并不知道白岷实际上已经逃脱了警方,如此是不是可以认为白岷并未回到此地?

  “老大,我们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杜恒说到,“奇怪的是白立段扮演的角色,难道是受迫于人?”

  这时候,屋外又下起倾盆的暴雨,天地连成一片灰白,所有的生物声气被淹没在风雨之中。

  “白方肯定会回到这里……”许苏苏说到。

  傍晚时分,白立段端着几个饭菜走了进来,罗一探和徐国态立刻上前迎接,杜恒更是毫不客气地接过手,一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就开始狼吞虎咽,已然忘记自己对白立段的立场所做的分析。许诗涵看着非常简单的菜色,忽然想起被绑在猪圈的老妇。

  如果她真的感染了狂犬病毒,以现在表现出来的症状,应该是昏迷期。在此阶段中,患者的脑神经和肢体神经被病毒严重麻痹,由狂躁转而安静,呼吸衰竭,换句话说,不久之后便会死亡!

  “您认识白方吗?”罗一探突然说到,“既然您能看出我们是便装警察,那我们就不怕跟您透底。按我们的情报分析,白方是这里的人!我们是从广东田市……”

  罗一探话音未落,只见白立段把手里的筷子放到桌面上,他的神情十分悲哀,眼窝忽然彤红,几滴老泪掉了下去:

  “他当真在那边犯事儿?他还是去了?”

  见白立段突然落泪,众人目目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罗一探终于把话说出口:

  “白岷是您儿子?”

  白立段抬起头看向罗一探,然后无奈地点点头。

  “这么说你知道他要去杀人!”

  白立段还是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恶意杀人是要枪决的!”

  白立段一听,泪水纵横地跪了下去,枪决就是意味着死亡!但这不是一跪就能无罪,法不容情,任何人都无法僭越!

  “因为……他不去,我就会死!”

  罗一探连忙站起来把白立段扶到椅子上,问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我们这里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三年前,寨子突然来了一个男人,说这大山之中有个宝藏,只要能找到,一辈子便不用做苦力。于是,寨子的年轻人也开始牵头寻找。”

  “最后找到了吗?”杜恒问。

  白立段摇摇头,继续说:

  “非但没找到,反而大家的欲望却越来越大,所有人开始无所事事就等着那个宝藏某一天会蹦出来!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是非不分!”

  “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历?”杜恒又问。

  这时,白立段看了徐国态一眼,他的眼神犹豫不决,转而问罗一探:

  “白岷被抓了吗?”

  “他跑了,”罗一探说到,“如果您见到他,最好劝他自首,毕竟白方没死,而且他也是被迫行凶,法律会酌情判决。”

  “我会的……”白立段说完,拿起身边的雨伞走出房门。

  “老先生,您还没说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历。”杜恒追上去问到。

  白立段回过身,但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离开了!

  “这老头搞什么鬼,明明很想说却又不说!”见白立段不理睬自己,杜恒悻悻然地说。

  “他在害怕!”许苏苏说到。

  他在害怕什么?

  众人看向屋外,三言两语间天色已然暗了下来。黑色的雨雾多了几分诡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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