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断坡上的怪人
“回去,我可没时间照顾你。”
“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杜恒走在狭窄的阡陌上,时不时回头看看从后面小心翼翼跟过来的许苏苏。经过一夜的风雨冲刷后,阡陌上的土壤变得十分泞滑,即使两边有些地方还长着杂草能牵扯着土壤,但只要脚上稍微一用力就会联结脱落。两边的单季水稻到了这个月份已经日渐黄熟,可惜经这几天的暴风雨掠袭之后,此时东倒西歪,雨水淹到了叶茎之间,许多田鸡趴在上面露出半颗脑袋拼命地叫唤。
“你好像一只鸭子。”杜恒十分幼稚地笑到。
许苏苏一听,急冲冲地跑过来,谁知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摔进稻田里。当许苏苏狼狈地站起来时,混浊的泥水使得她的衣物紧紧贴着肉身,中分的长发和脸上沾着从田里带起来的淤泥,但因为许苏苏长得十分标致,即使此时浑身污垢,却也显得更加可人。
“都说出水芙蓉,我看是出水泥人。”
“杜恒,你混蛋!快把我拉上去!”
“刚才不是挺高冷的吗?”
杜恒停止嘲笑,走过去拉住许苏苏的手,正打算把她扯上来时,不料许苏苏听到“高冷”两个字,硬是把他拉进了稻田里!
“神经病!”
杜恒湿漉漉地爬出稻田,立刻脱掉上衣,把上面污水拧干净后生气地走了。
“你去哪?”
“鬼屋!”
“啥?”许苏苏刚爬出稻田,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到,“去哪?”
“鬼屋!那里一到晚上就会有鬼出来。”
许苏苏惊恐地看看渺无人烟的四下,唯有草木植被经阵阵微风抚动,以及压得十分低沉的灰色的天空。似乎在某处,正有什么怪异的活物不怀善意地注视着自己。
见杜恒越走越远,许苏苏马上跑了过去,在他脑袋上故意敲了一下,希望能以此告诫周围的活物——自己超级凶!
“唬我!”
“我亲眼见过!”杜恒郑重其事地说,“是个老太婆,听当地人说是冤死的,所以天色差的时候就会出来,就像今天这种阴气很重的天色。”
“那我们干嘛还要过去?”
“大小姐,现在全身又脏又湿,总得找个地方烤一下火吧?”杜恒说到,“你要是怕就先回去吧。”
“开玩笑!我怕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就不当刑警了。”
“那您比我厉害。”
杜恒爬上一处山坡向四周眺望,之前跟踪白粟时是在夜间行动,对于周遭的地形只能依稀判断出来。但不一会儿,他就发现大约一公里外的另一座山丘上有一方坟岗,坟岗往上的破房子就是白粟曾经驻足吸毒的地方!
“在那!”
杜恒指着那间破房子给许苏苏看。
许苏苏朝那座山丘看去——大量灰白的墓石由于长期无人看管,横七竖八倒在地面上,而四周蓊蓊郁郁的青草把它们清晰的衬托出来。那间老房子漆黑的门洞里面更是透着诡异的气息。
“我们真的要过去吗?”许苏苏开始害怕了。
“现在不过去也晚了。”
杜恒把手心伸了出来,一颗豆大的雨滴正好落在上面,从雨滴碰撞溅射出来的水纹上判断,有一场暴雨伴随着和风已然逼近这里。前方的破房子将是最好的去处。
杜恒立刻跳下山坡,沿途捡了一些干燥的柴火朝坟岗跑去,当走进破房子时才发现,原来里面的一台土灶旁边堆满了柴火,应该那个三年前被火烧死的老太婆生前留下的。不到一会儿,屋顶便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风雨毫不忌惮地从门口刮进屋内。
杜恒立刻在地上腾出一个空间,把干燥的木材架起来后开始生火,然后把一条绳索绑在两边的墙壁上横于柴火上方,将湿漉漉的上衣挂在上面烘烤。
“你也可以把衣服脱了,放在上面烤。”
“神经病。”
许苏苏刚脱口骂到,却见杜恒已经连牛仔裤也脱了!
“死变态!”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海滩上都见惯了,再说我也从来没把你当女的。”
许苏苏听罢,立刻一拳敲在他的脑袋上。回头一想,反正把衣服烤干也不用花多长时间,于是也将上衣脱掉露出黑色的文胸,盘腿做到杜恒对面。
“你身材这么好。”
“你想睡我?”
杜恒看着她的身姿,原本鼻血都快喷出来,谁知许苏苏的直截了当立刻把气氛搞没了。
外面的风雨还没有消逝的迹象,许苏苏透过窗槅看出去,外面的能见度变得非常低,一团浓厚的雾气增添了整个荒郊野外的诡谲和冷寂感。许苏苏忽然想起俄罗斯颇为著名的食人恶魔安德烈·奇卡提罗,他在切下少男少女的****而食时的分尸现场,大概就是在像这样的野迹之中。
这时,杜恒用一根木棍削成一把长矛,只穿着底裤招呼也不打跑了出去,许苏苏还没来得及叫他,只见他已经隐没在弥漫的雨气里。过了半个小时后,杜恒竟然在腰间挂着七八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田鸡跑了回来。
吃完烧烤的田鸡后,挂在柴火上方的衣物也已经干了,两个人穿上去,只闻上面散发一股焦炭的味道。此刻外面的倾盆风雨早已成了绵绵细雨。
“我们走吧。”
杜恒和许苏苏熄灭掉火堆后重新出发,往后的路线便记忆犹新,很快就到了追踪白粟时发现的碣石前。向下眺望,白家寨已然进去眼帘,而此时,里面的寨民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某种仪式。
从乐器的音调和挂在围栏上的白色纸幡不难判断——他们正在给白立段办理丧事。只是令杜恒没想到的是,这丧事竟办得十分简单快速!恐怕原貌现场已经被严重破坏,取证是不可能了。
“你看那边!”
许苏苏突然拉着杜恒的袖口,示意他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左前方的一座断山上,赫然站着一个怪人!
那个怪人用右手扶着一根树干,同样以居高临下地姿态俯瞰着白家寨内的丧礼仪式,但是他身上包裹着一件军大衣,脸上的全白面具让外人看不清他的真容。突然,他整个身子扭曲起来,双手在军大衣上四处乱摸,看样子十分折磨!不一会儿,他便哆嗦着隐没进山林之中。
“会是什么人?”许苏苏问。
“人才。”
“什么?”
“正常人会在这种粘稠闷热的鬼天气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吗?不是人才是什么。”
“他似乎也对白家寨里面的事感兴趣。”
“所以我说这个白家寨十分诡异,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与白方被刺有关、与那个传说的宝藏有关。目前为止,你的分析都正确。”
“有人出来了!”许苏苏突然又说到。
杜恒掀开树丛往下看。那家伙竟然是白淼!一想白淼恶意诬陷,杜恒就怒火中烧!当时他就想,要是身上带了配枪,肯定会一弹崩了他!
“找找找!就知道使唤我出去找。几年了,这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山都走遍了,现在山上有多少只蚂蚱我都能数出来!”
“就算你哥错了,肥猪应该不会错吧,那么大的官儿,信息肯定靠谱。”
“靠谱个屁,真那么靠谱,咱哥儿几个就不用天天进山,到处挖了。”
白淼带着两个男人走出寨门,随后向右边一条草路走去,看样子准备往更深的山林出发。
那么大的官儿?杜恒和许苏苏面面相觑,从他们的话语间可以判断,编制内有个官员竟然牵扯其中!这个人会是谁?
“我们跟上去。”
“杜恒……他在看着我们!”
杜恒刚跳下山坡,不料被许苏苏的话吓一跳,立刻依循她的视线看去。那个怪人又出现在对面的断山上!
“别管他……”
杜恒把许苏苏抱下山坡,当再次看向断山时,那个怪人已经不知所踪。
顺着白淼等人走过的路径,穿过几亩花叶芒,前面的树木遮天蔽日变得十分高大,死灰色的土壤和凸起的老树根让人恍如进入原始森林!但不知不觉,白淼等人突然不见了!
“人呢?”许苏苏小声问到。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
杜恒把许苏苏拦在身后,一个人猫着身子向前走去,但绕过几条粗壮的树干后,他确信白淼确实跟丢了!整个森林里竟突然不见了他们的踪迹!
这些家伙怎么消失了?
杜恒疑惑地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他感觉背后传来一串急躁的喘气声。他一回头,只见许苏苏挺直着身子站在一根树干旁边,双眼之中尽是恐惧。
她的脖子上赫然架着一柄刀刃!
有人藏在她的身后!
“兄弟,出来吧。”杜恒脸色一变,说到,“别藏了。”
这时,一张白色的脸从许苏苏的脖颈处歪斜着探出来。
“是你!”
是断山上的怪人。
那个怪人走出树干,刀刃依然抵在许苏苏的脖子上。杜恒立刻就觉得这家伙真的不正常。他上身的军大衣让他的体态看上去与杜恒一样十分健壮。
杜恒缓缓地站起来,背后的手紧紧握着一块石头。目光一会儿注视他,一会儿看向许苏苏,希望能够与她建立眼神的交流——只要怪人稍微走神,许苏苏把头一偏,他就有把握迅疾而精准地扔出石头,砸中怪人的面具。但时候不到,许苏苏因为恐惧和疼痛未能明白他的眼神意义。
这时,怪人伸出另一只手指着杜恒,然后用食指向下点了点,但是不见杜恒的反应,马上把刀刃更深地抵进许苏苏的脖子,许苏苏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扭曲了一下。
杜恒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根,很明显,怪人的警惕性非常高,是个多疑的家伙。他已经注意到杜恒藏在背后的手了,如果杜恒不把手拿出来,就会割断许苏苏的喉咙,然后迅速逃进林子里,而杜恒一旦先顾忌许苏苏的生命状况,怪人就肯定能逃脱。
杜恒把抓着石头的手放下去,怪人又用食指向下点了点。
“你是什么人?”
杜恒扔掉石头,并往右边走了两步,面具男警惕着他,马上向左边退后几步。这正中了杜恒的圈套,怪人远离了树干,正处于比较开阔的视野内。
“你想要什么?”杜恒问到,“钱?”
怪人不做声。
“我告诉你,我们是警察!你知道袭警罪要判多少年吗?”
怪人还是不做声!
“你他妈是哑巴?”
完全搞不清楚他的动机!但从他缜密的意识上判断,这家伙有相当高的智商,而且非常符合享乐型特征的系列杀人犯。这个想法十分危险!
“要不你把她杀了,然后我把你杀了!”
杜恒再次试探性地说到。
这时,怪人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食指默默地指向杜恒的身后。杜恒不明白他的用意,犹豫着转过头去。突然,一根棍棒硬邦邦地甩在他的脸上!
随着巨大的冲击力,杜恒整个身子立刻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然后倒在土地上!当他用尽最后的毅力睁开双眼看清了袭击者时,脸庞立刻又被白淼狠狠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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