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徐国态
罗一探坐在落地窗旁边，手里的调羹不停地搅拌着桌子上的咖啡，香浓的味道夹杂着苦味，让人精神抖擞。他提起杯子，轻松地喝了一口，一时惬意十足。但他不是来这里休憩的，他在等一个人。
他看向身后的墙壁，“星巴克”几个字下面挂着一台正在放映的创维液晶。
桂林频道正插播着一条天气预报。未来一个星期内，桂林市区域将迎来一场强势的暴雨，最低气温将降至13度，大圩镇区域会是涝灾焦点。
罗一探的目光透过玻璃，外面的天空已经乌压压一片，公路两边的松树的树梢却一动不动。
多事之秋，来不逢时！
这时，一个体态肥胖的男人闪进星巴克，往大厅内左右注目后朝罗一探走过去。罗一探马上站起来，笑着握住他的手，请他入座。
“没想到你居然来广西了！”胖子说道，“两年了，我还以为今后很难再见面了。”
“是，这次过来有点唐突。”
“怎么样？孩子都有了吧？是男孩还是女孩？”胖子笑到，“你小子有福气啊！”
罗一探幸福地说：“是个女孩，再过一两个月就该出生了。”
“做了B超？这么着急知晓答案啊！”
相隔几年，这胖子说话还是这么风趣，罗一探笑出声来，下一句话却有意避开了自己的家室。
“国态，你这两年该升迁了吧？”
“升个屁！一点苗头都没有，这两年风平浪静，”徐国态说道，“没什么大案子，顶多是入室抢劫、坑蒙拐骗偷，这些随便派个警员就能处理。现在律法深入人心，命案少有发生了，即使有，也是情绪杀人，但是事后大部分的嫌疑人都会选择自首。”
“这不挺好吗？国泰民安，你不需要觉得怀才不遇，在一线城镇当刑警大队长，饿死比县级城市的大。”
“你不知道，我们的同学，很多人已经当上市级一把手，可能我是最没出息的了。”
“位置越高担子越大，祸福相依嘛。”
“那是，”徐国态笑到，“话说回来，你找我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你应该待在田市才对！”
“什么节骨眼？”
“别瞒着我了，你手下的遭遇都传开了，网上、电视台上报道过许多遍，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你们当局却还没有开过记者会表示案件已经侦破、凶手已经正法，现在你却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找我聊天？”
罗一探点点头，说道:“没有错，我确实为了这案子来的。”
“你没有跨省侦办函对吗？”徐国态一语破的。
“没有。”
“你也没有介绍信对吗？”
罗一探摇摇头。
“你当然没有，恽局不会帮你申请的。”
“这你也知道？”罗一探吃惊地问道。
“你跑出来，烂摊子就甩到他身上了，案子迟迟没破，他需要有个人来帮他分担社会的舆论。”
罗一探苦涩地说:“没错，可以说我是偷跑出来的。”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了。”
罗一探喝一口咖啡，正襟危坐，把案子的前因和各种推测一一跟徐国态详细地说了一遍，并把此次来大圩镇的主要目的告诉他——带回白方是一切行动的重点。即使凶手找不到，白方也必须带回广东。
罗一探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给他看，上面是一个青年才俊，警服裹身，一顶警帽拖在右手上，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这是白方，这里是你的地盘，如果他真的出现在这儿，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一下。”
徐国态仔细端详了照片上的人，点头说了句没问题就把他放进兜里。
这时，从星巴克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径直向他们走过来。
“老大！徐队！”
徐国态站起来，看向罗一探语气缓缓地问道:“这两位是？”
“他们都是我的警员，这个是杜恒，现任痕检员，”罗一探也站起来，介绍到，“这个是许苏苏，我们的犯罪心理研究专家。”
“徐队，你忘记了，我们两年前见过面，”杜恒笑着说，“两年前真是有幸在田市的刑侦讨论会上旁听您的讲解，受益匪浅啊！”
“我想起来了，”徐国态笑容满面，“来来，一起坐。”
杜恒听罢，毫不客气地拉了一条椅子直接和徐国态并排坐在一起，许苏苏却选择坐在罗一探旁边。
“没想到你身边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同事，”徐国态注意到许苏苏，打趣说，“我那帮，都是和尚。”
“徐队的眼光真是犀利！”许苏苏完全不拘束地笑到。
在几个人畅谈间，店外开始风雨大作，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街道上任何物体上，没过几分钟，路肩处就已经积蓄许多雨水，气温也慢慢下降了。
一个小时后，罗一探一行人在店门口和徐国态道别，然后回到一家酒店的客房。
杜恒拿出一份大圩镇地图摆在桌子上，对罗一探和许苏苏说:“这是大圩镇的地图，该镇一共附属23个乡村，其中10个比较集中在镇中心，有9个位于近郊，4个隶属山村。我用红笔圈出来了，但是这23个村落的历史都是有迹可循的，至于白家寨，根本找不到。”
许苏苏低头看着地图，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地图上没有，不代表不存在。”
杜恒拿起笔，在地图上又画了一个大圈，把所有的小红圈包围住，说道:“如果要查，只能在这个圈的外围区域！”
“谈何容易！”罗一探说道，“我们的推测误差必须最小化，我们的在这儿停留时间有限，一旦恽辉发现我们的行动，就会命令我们回去！白家寨没有编入体制，说明它不曾富裕，不易被人关注，既然如此，它应该位于山里，而且远离河流湖泊！大圩镇虽然是个多河流湖泊的地方，但总有某些地域符合多山少水的特点。我们首先要去的，就是这些地方！至于镇内，徐队会帮助我们。”
杜恒听了罗一探的话，突然醍醐灌顶，于是用黑色签字笔在地图上的大红圈外又标出几个黑色圆圈，想想罗一探说的特点，便划去了几个。
有三个地方符合多山少水的条件！
杜恒掏出一把尺子，靠在地图上，一端连接当前位置，另一端依次抵住三个圆圈的中心，划出三条线，又划出三个圆圈的直径，标记长度，然后按地图上的比例尺计算出当然位置到三个目的地的实际距离和三个圆圈的实际面积。
“我们分别到这三个地方大概都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估算的占地面积最大的有100亩。”
“这么大的空间，怎么找？而且还是在山里！”许苏苏说道。
“山里有什么？”杜恒问她。
“有什么？”
“山里有山啊！”杜恒狡诈地笑到，“只要站在当地最高的山顶上，就能够知道附近有没有村落！”
“就按他的办法做，”罗一探看着手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早上转小雨，我们去第一个地方。”
杜恒双手抱在胸前，挑逗地对许苏苏闭了一下眼睛。
“流氓！”许苏苏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臂往门口拽。
到了走廊，杜恒用力停下脚步，一个反身把许苏苏逼近角落里，一个手抵在墙壁上。
“难得来一次广西，我们出去玩玩儿吧！时间还早着呢。”
“小白生死未卜，你来这儿就是为了玩？你真是越来越没良心！”
许苏苏狠狠地推开他，继续往走廊深处阔步走去，然后走到自己的房间，摔门而进。
“真是先天缺乏幽默细胞！太可怜了！”杜恒看了一下手表，才下午四点半，回房间一定会很无聊！
他点了根烟，走出酒店。
外面依然风雨大作，一些出租车和私家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路面上几乎不见人迹。他深吸一口烟，转身往右方走去，看到一家酒吧后便拐了进去。
与外面相比，俨然两个世界。
整个酒吧地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气氛被摇滚台上的十几个穿着朋克的年轻人搞得热气沸腾，一些年龄较大的人则坐在吧台边只对手里的酒感兴趣。
杜恒走近吧台，向吧台小姐要了一瓶RIO鸡尾酒。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推开酒吧厚重的隔音门，径直面向吧台走来，见到吧台小姐后说：“老样子，拿十瓶龙井贡，度要高的！打包带走。”
杜恒蔑视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衣服只沾了很少量的雨水，估计是坐车而来，但是来酒吧打包酒？真是奇葩！
吧台小姐把十瓶龙井贡装进一个纸皮箱后递给男子，男子结了账，抬起箱子望了杜恒一眼，离开时恶狠狠地哼了一声。
杜恒心里马上想，这么奇葩还这么拽？
男子消失在酒吧后，杜恒侧身放下鸡尾酒，低头立刻看到一块黑色的物体，他马上捡起来。
只是一块泥土！手感却十分油腻。不对！这种泥土好像在哪里见过？实验室！他轻轻地凑近一闻，没错！这块泥土也富含氨气！
是从那个男子身上掉落的？
杜恒跳下凳子，快速往外面跑。酒吧小姐被他吓一跳，随后开始呼叫他。
到了酒吧门口，杜恒向四周看去，大雨制造的气雾朦朦胧胧的，目光能及的街道上不见有任何人物的活动。
与线索擦肩而过？
杜恒不快地骂了一句，转身正打算再次进入酒吧，发现这时候门口堵着一群年轻人。
“学人家喝霸王酒啊？”
“打一顿再送派出所！”
杜恒完全没心情理会，径直穿过他们，推开隔音门，回到吧台边的座位上。
那些年轻人不依不饶地围了过去。
“兄弟，把钱交了吧？我们这么多人，打你算欺负你！但我们是懂法公民，不想打你。”
“我们是懂法公民，我，我们不打……”
杜恒狠狠地把剩下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掏出警官证，打断他们的说唱。
“你们放心吧，我会结账的，”杜恒目如火炬看了他们一眼，说，“都散了！”
所有的年轻人了解了杜恒的身份，怔怔地走了。
“请问你认识刚才那个买龙井贡的男人吗？”杜恒见那些年轻人散伙了，问吧台小姐。
吧台小姐也被杜恒的警官证震慑到了，却故作镇静地说：“不认识，就是个哈儿，别人来这儿喝酒玩儿，他却买了酒，就立马走人！反正他出现的时间不一定，有时候一个星期来一次，一个月来一次。”
“是这样，”杜恒失望地说，“对了，你知道有个地方叫白家寨吗？”
“什么鬼地方？没听过。”吧台小姐为了更加明确自己的见地，又补了一句，“我是这的土著居民！”
杜恒心灰意冷地点点头，掏出钞票递给她，转身离开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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