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不是潘金莲

　　听到丈夫辞了职，马翠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要是你，去年就主动离职。凭你的能力，哪个工厂不可以去，难道非要受刘良的气？”

　　她把手里的蒜薹扔到桌子上，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现在没有工作，也没有工资，成了无业游民。你们爷俩靠老娘的工资养活，还不快去厨房做饭！

　　王大陆脸色一僵，气冲冲的站起来，“你这个老娘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看到妻子似笑非笑的表情，才想到自己现在是吃软饭的男人，家里的大权旁落。

　　“晚上吃什么？太麻烦的菜，我可不做。”他不情不愿的围上围裙，开始检查厨房，冰箱里的材料。

　　马翠打开电视，翘起二郎腿，摆出慈禧的架势，懒洋洋的说道：“我要吃清蒸鱼，红烧羊肉，随便来个蔬菜，最后再来个西红柿蛋花汤。三菜一汤，马马虎虎够啦。”

　　听到这里，王大陆一股气冲上脑门，从厨房走进客厅，大声质问，“你别得寸进尺呀！就咱俩在家，用得着那么破费吗？”

　　马翠掐着腰，面露微笑，“花我的自己的工资，老娘乐意！没点红烧鸡块，拔丝山药，已经是良心未泯，已经很对得起你。看什么看？快去干活！”

　　听着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声音，她忍不住跟着节目上唱起了豫剧《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在边关，女子纺织在家园……”

　　王大陆气得牙龈疼，嘟嘟囔囔的抱怨，“这个老娘们得意遍忘形，真是欠收拾，晚上好好教训一番。”

　　恰巧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打开门，马翠看到两个小年轻，热情的问道：“你俩是王飞的朋友吧？他没在家里，今年提前去了学校，可能没给你俩说……”

　　儿子王飞今年读大一，父母开班后，在家闲极无聊，过了正月初十，就回学校逍遥；眼前的年轻人和儿子同龄，可能是高中，或者大学认识的小伙伴。

　　年轻人看了看门牌号码，面露疑惑，挠挠头，又看了眼手机上的信息，不敢确定的问道：“这是王大陆，王厂长的家吗？”

　　马翠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王厂长的家，但是王大陆的家。”

　　丈夫王大陆当自行车、电动车厂长的时候，很多亲戚、朋友、邻居找上门，求介绍工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现在丈夫已经离职，最好先提前说明，省得对方送完礼，求托事情不成，埋怨自己贪财。

　　年轻人也就是孙不器，大喘了一口气，面露微笑，“阿姨，我找的就是王厂长！”

　　对后面张亮喊道，“亮子哥，把咱们带的酒和水果抱上来。”

　　孙不器反客为主，大踏步走进客厅，对腰里围着围裙，手里拿着铲子的王大陆，大声招呼，

　　“王厂长，我就是孙不器。今天冒昧来访，实在有点唐突。明天才是元宵，按照咱们这里的风俗，不过十五都叫年！新年还没有过完，我给阿姨，叔叔们拜个晚年。”

　　王大陆恍然大悟，急忙走出来，阻拦搬酒的张亮，“孙老板，你们两个能来家里，就是看得起我老王。直接空着手就好，还带礼物，不是打我的脸吗？”

　　马翠一把拉住丈夫，偷偷地指着对方身上的装备，对着孙不器、张亮干巴巴笑了笑，“你叔叔今天高兴，主动下一回厨房，还让你俩碰到……”

　　在北方，男性下厨房很罕见，要被亲戚邻居们笑话。很多老人，根本不会做饭，一辈子没有进过厨房。

　　对着两位客人笑了笑，马翠推着丈夫进了厨房，脱掉对方做饭的全幅装备，换到自己身上，小声询问，“那两个小年轻是谁呀？出手那么大方，有点罕见。”

　　一箱五粮液，两条中华，一箱红富士苹果，还有一提脑白金，差不多是送礼的高配

　　北方流行送礼送双数，如果是3，5这样的单数，会用不值钱的糕点凑数。

　　客人今天拿的四样礼，都是硬货，要花不少钱；平常时候，除非有难事相求，才会送这样的重礼。

　　王大陆洗洗手，擦干脸，压着嗓子，“就是年前，给你说那件的事，一直想找我帮忙的小老板。”

　　马翠帮丈夫麻利的收拾好仪容，推着对方去客厅，不放心的叮嘱两句，

　　“你现在离了职，别拒绝的那么快，至少去看看现场情况，观察对方的诚意，才做最后的决定。反正你现在的时间不值钱，可以浪费一两个月。”

　　王大陆哭笑不得，白了妻子一眼，大踏步地走进客厅。

　　两人略作寒暄，马上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三言两句介绍完情况，孙不器一脸诚恳，“王厂长，你是有口皆碑的人。大家都说你正直，有操守，有能力，都向我推荐你。我看好电动车行业，也会投入巨资，希望你这样的技术、管理人才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一起共创辉煌。”

　　王大陆皱眉，略作沉吟，“新吴的电动车厂子太多，竞争太强，人工工资很高，不少最好的选择啊。”

　　齐鲁人恋家，即使出去打工，也只会选择东部的蓝港、泉城，很少背井离乡去外省闯荡。

　　孙不器当然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摇摇头，“电动车的各项技术都已经成熟，现在最重要的是供应链、品控管理。新吴周边有良好的配套工厂，有熟练的工人，都是其它地方无可比拟的优势。”

　　他看到马翠望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沓钱，“王厂长，这是一万块，是请您出山的咨询费。如果咱们双方满意，再说后面的合作事宜。”

　　王大陆沉默了，在工厂上班，效益好的时候，差不多拿到5000块；现在有10000块到手，至少孙不器不是空手套白狼。

　　老板出手大方，下面的人就好操作，招人、采购元器件、构建销售渠道都会省心省力。

　　红彤彤的一摞人民币，让马翠眼前一亮，心里一动。

　　她笑呵呵走过来，热情的招呼，“大过年的，就不请两位去外面吃饭。阿姨厨艺不好，你俩多多担待。”瞄了一眼丈夫，不着痕迹的踢了一脚，“孙老板那么有诚意，你还拿什么乔呀？”

　　酒过三巡，双方达成协议：前期，王大陆作为顾问，帮着孙不器收购工厂，包吃包住包玩，除了1万的咨询费，按照200一天付劳务费。

　　……

　　送走客人，王大陆马上酒醒了，辗转反侧，不断抱怨，“老婆，那可是新吴，跨了一个省，离咱家将近700公里远的地方……”

　　马翠头也不抬，继续收拾客厅的垃圾，“现在交通那么方便，700公里，不过是半天的火车。爸妈身体还好，儿子上大学，我又要带毕业班，你正好没有负担。”

　　王大陆满色悲苦，“吃惯了白面馒头，忽然让我天天吃米……”

　　马翠冷冷一笑，“楼下的甏肉干饭，可没见你少吃，现在倒装起样子？我看你呀，就是一只恋家的鸡。看看你的大学同学，还有你的初恋情人，别人过的什么日子！”

　　王大陆酒劲全消，急忙争辩，“儿子都要谈女朋友的年龄，还谈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嘛？你那么着急敢我出门，是不是想学潘金莲，找到了相好的男人。”

　　马翠把一杯浓茶，重重的放在丈夫面前，点头承认，“老娘徐娘未老，怎么说也是学校的一朵花。我这就打电话给西门庆，一起给你下耗子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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