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口罩
叶泠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寒假,在等待国考成绩的同时顺便去加拿大陪姐姐叶泫待产。
姐姐家在魁北克州,和国内的天气不一样,魁北克冷的时候比较多一些,尤其是冬天的时候,叶泠初来乍到特别不适应,半步也不想离开温暖的毯子。
来魁北克半个月,叶泠越发懒散,每天在家里懒洋洋地摊着,像只无尾熊躺在沙发上在不是看漫画就是刷剧,像是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翻了一页书又裹着针织披肩打了个哈欠,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带着一层浅薄湿润的水光,眼角下那颗淡色小痣也看着惹人疼,整个人蜷缩在那越发显得瘦弱单薄。
叶泫挺着肚子站在她身后无奈地摇头,想自家老妈到底是给自己送了个保姆还是祖宗。
看了小半本书,就被她姐拎着耳朵拽了起来,“你天天这么躺着就不怕把四肢躺退化吗?”
叶泠叫着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哎哎,姐,疼!这书也不是我的啊,还是咱妈怕你无聊非让我带来的呢,喏,你当年最宝贝的苏联爱情小说。”
说着把书举到叶泫眼皮子底下,老旧的原文书上还带着叶泫当初写的批语,旁边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少女为爱感动落下的泪痕。
叶泫红了脸,恼怒地夺过书,挺着个大肚子但神情却像是个少女,声音提了一个调冲叶泠嗔道:“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聊!你就是懒我跟你说,赶紧给我起来,替你找了个活干,昨天一个朋友找翻译呢,要会英文和俄语的,着急得很,反正你天天躺着,正好也去提前训练一下面试。”
叶泠包在宽大厚实的被子里露出一个毛躁的脑袋看她,素面朝天,眼袋深重,笑起来懒洋洋的,想都没想就回:“我可不去,我是来陪产又不是打工,姐夫上班,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再说笔试结果不都还没出来呢嘛,不去不去。”
叶泠人虽然懒散,但是挑眉抬眼看人的时候,带着股子傲气,即使不化妆也是一副端庄的模样,但是作为叶泠的姐姐,叶泫这种小学鸡简直就是单纯地讨打。她大这个妹妹十来岁,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还没有过治不了这臭丫头的时候,直接推她起来,一路推着进了化妆间里。
叶泫一边挑衣服一边念叨:“你瞎操心什么呀,生孩子我比你有经验,你在这就是添乱,再说离着预产期还早,你出去比在家更能让我安胎。”她从衣柜里拿了一条深蓝色的包臀裙,比划了一下,推着叶泠进了里卧,念叨着,“你来这这么久了,连趟超市都是上了车再从车上出来的,你不是要当外交官吗,就你这社交能力当什么外交官,趁早改行吧。”
叶泠隔着门闷声笑道:“瞎说,在学校我可是social queen。”
叶泫站在门外扶着肚子笑出声:“天大的笑话,你们学校同学知道你自封这么个称号吗?再说了……”
叶泫推开门及时中断了姐姐的唠叨,深蓝色的连衣裙勒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修长的四肢,白皙的皮肤,微卷的破浪长发随意地下垂,竟然都是一股子凌乱美,叶泠伸手帮她整理了刘海,露出一小片光洁额头,圆圆的杏眼带着天然的笑意,挺立的鼻梁线条延伸下来,鼻尖一颗点睛的小痣显得五官相当有灵气,叶泫刚要开口夸她漂亮,她立即闪着楚楚可怜的眼睛盯着叶泫,委屈巴巴道:“真的不能不去吗?”
叶泫无语。她这个妹妹算是父母的老来子,自幼可爱乖巧,但越是长大成人越让父母忧心忡忡:长得太好看了总觉得会有人来拐跑她。她上前给叶泠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软下来哄着:“你天天在家待着简直浪费你这张脸和身材,出去social一下,指不定外交官当不成还能嫁个外国人当中外友谊桥梁呢。”
叶泠扯扯嘴角,想要冷笑,但莫名地美艳动人。
叶泫递给她一个档案袋,反反复复地交代交通路线、各种细节、礼仪注意事项等等,叶泠一边穿着鞋一边想着自己从没这么想赶紧出去。
“知道了,你快回去,外面冷。”临出门前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姐姐高耸的肚皮,弯了眼睛笑道:“宝宝乖啊,小姨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
叶泠赶过去的时间不巧,她人到了对方老板正在开会,就先在休息室中等着,顺便提前熟悉姐姐给的档案中的文件。
小半英文,大半俄文,混杂了大量商业专用词,让人看了头疼,大约能看出是电子产品收购的内容。叶泠一边查一边标注,她俄语是跟着家里长辈学的,那个年代的老一辈以修俄语和日语为主,她和二姐叶泫喜欢俄语,从小跟着学,大学时姐姐读的外语,自己选了外交,今年国考,也是以外交部为目标,但对自己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不过二姐叶泫作为自己的榜样,给了她很强的动力,叶泫除了主修之外,还自学了三国语言,五年前跑到国外大学任教,嫁了个黄毛老外,相夫教子,日子过的和美。
叶泠认真地准备着,就瞧见一位穿着正装的女士急匆匆跑进来,推开门的风里带着淡香水的气味,虽然着急但是端庄地开口说话,请她去会议室:“真是抱歉,老板请您现在就过去一起参加会议,请跟我来吧。”
叶泠起身,心想这助理温温柔柔,老板却是个急性子,这俩人能一起愉快滴工作吗,自己跟这种急性子的人也不怎么合得来,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顺利结束工作。
穿过铺着深灰色地毯的走廊,叶泠跟着助理小姐姐进了最里面的一件会议室。
会议室正在放PPT,四周的灯都是关着的,汇报人员站在光灯下,但也没能掩盖住为首的男人周遭散发出的气场。
叶泠猜,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老板。他侧身坐着,穿着修身的西服,椅子上搭着长风衣,并没能看清五官,但从侧面上看,应该不会见光死。汇报的人员说的眉飞色舞,“老板”耐心地听着,偶有回应指点,偶尔点头,专注得一塌糊涂。
叶泠跟着助理的脚步走过去,男人抬头,并没有其他表情,声音疏离又冷静,放下手中的笔伸过手来:“梁咏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叶泠。”一瞬间被帅到愣住,但及时收回理智。
他的手心微凉,粗糙的手掌磨过自己的手心,叶泠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梁咏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在侧身倾听工作人员的解释,只是这一次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梁总,或许叫您小梁比较合适,我在华策十多年了,从销售基层开始往上干到现在,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这我承认,但是自认为对管理相当有经验,老梁总也对我很信任,我觉得现在的形势这项并购案不好贸然开始行动,一个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对外问题,再者也会直接影响国内线的现金流,搞不好将来需要裁员,对公司的声誉影响太大了,实在不是我们不尽心啊。”
一旁的秃头高管这样在梁咏年的反对声中,显然高了一个度的声音。
“是啊,刘董说的没错,现在的国际形势随时都在变化,要是我们没做好预估和准备,随时都可能断送公司的前程啊,年轻人有拼劲很好,但凡事都需要循序渐进,慢慢积累,总要有一个过程……”
旁边也多了一些附和的声音,都是在分公司多年的老人,跟着之前的主管虽然一直稳扎稳打,也没什么大错,突然从总部调来这么一个公子,董事们显然无法立刻信服。
梁咏年改了翘腿侧身的样子,抱拳在胸前直起身,在一篇嘈杂声中低声说:“当年父亲下海经商,能有如今这副光景,正是靠着当年的眼光的决断,及时抓住了时代和科技的趋势,简单来说,就是快,在如今这个世界,我想凭着各位的经验也知道,谁能最快抓住技术和时机,抢先占据市场份额,谁才能在将来分一杯羹。”
说完,他环视了一周,房间光线并不足以看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
叶泠端起一旁的纸杯低头喝水,他光听这几句就感觉要在会议室吵起来了,他一个外人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存在感。
“如果以各位的经验和[]教训只能得出当缩头乌龟的结论……。”
梁咏年敲了敲桌面,看向周围的一圈人下了结论道:“那就从明天开始,原公司所有高层管理人员一起去乡下种田,集体准备养老吧!”
叶泠一口水喷出来,很快低头咳了两声掩盖过去。
旁边的高管立刻脸色涨红起来:“梁总!”
梁咏年微微扬起唇,眼里带着锐利道:“什么时候不再向往桃花源,不再做梦等钱从天上掉下来,再去求我父亲让各位留下来,散会。”
新来的太子爷是条硬汉,说话刻薄又说一不二,愣是没给一屋子的人半分面子。
来开会的高层陆续出去了,会议室里只剩下太子爷和叶泠,太子爷在前面走了两步,又回身喊了叶泠跟上,他身高腿长,一站起来就比叶泠高了大半头,瞧着足有一米九的样子,大步向前走的时候,旁边的叶泠也不得不加快了步子。
等进了办公室,他一边脱了大衣坐下看桌上新递来的报表,一边甩了一份资料给叶泠,简单吩咐道:“这些先看一下,一会有一个视频会议,可以么?”
叶泠连忙接过来,点头道:“没问题。”
房间里暖和,梁咏年只穿着一件衬衫在那埋头工作,手臂上的肌肉鼓起来,撑得衬衫的线条也紧绷,危险又有力量。叶泠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看了他一两眼,很快就在一旁忙自己的了,姐说了,这位梁老板是按小时付费,佣金多,她自然也要敬业才是。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偶尔落笔发出的沙沙声,叶泠把手里的资料大概标注看完,也没有等到视频会,等到天色渐晚,忍不住看起手表来。
梁咏年抬头看他一眼,道:“晚上跟我一起吃饭。”
叶泠有点不乐意,但是加班也是工作的一项,只能磨磨蹭蹭地答应下来。
原本以为跟着太子爷能吃点好的,没想到太子爷是位工作狂,最后还是在办公室里一起吃了盒饭,叶泠拿筷子戳着西蓝花不愿意下嘴,又挑了其他的翻来覆去的不想吃,最后只能随意啃了两口面包就当解决了一顿饭。
梁咏年和她坐的近,从刚才就若有所思地看她,现在干脆抬头直直地盯着看她挑三拣四的样子,忍不住又看了叶泠眼神流露出的一丝小情绪,开口道:“挑食不好。”
叶泠像是觉察到梁老板的视线,沉吟一下,道:“我一直都努力学习,努力工作,赚很多的钱。”
梁咏年:“嗯?”说啥呢,跟我炫耀自己时薪高吗。
叶泠道:“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自己有钱了,才可以只选择我爱吃的食物,我吃自己饭的时候从来不挑食。”
梁咏年错愕的看了她一会,眼神里忍不住带了笑意,有些戏谑地说:“你的意思是……我招待不周?”
叶泠急忙摆手解释:“没没,梁总日理万机,要不是今天,我哪还有机会跟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吃饭啊,将来估计要花几千万才能迟到哦。”
叶泠还是有自知之明,华策这样全球性的企业,在国内就是龙头霸主,如今自己面前坐的就是将来的王,以后的福布斯,未来的巴菲特,基本的客套和脸皮还是要有的。
梁咏年挑眉,但没往心里去,这样的话挺多了,只是在自己面前挑食的人的确不多,何况还是个大美女,便只摇了摇头道:“等下告诉秘书你爱吃什么,让她给你准备,我还不至于克扣员工伙食。”
叶泠歪着头看他,瞧着他不像是开玩笑,也笑了一下点头道:“好,那我先谢谢梁总了。”
梁咏年点了点头,快速吃光了自己餐盘中的食物,他还有很多其他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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