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
五日后...
宽阔繁荣的大街上，戚莲恨不得再多长几只眼睛。她从没见过如此盛景。
如同白昼的夜晚，如登极乐的人间。
万盏千灯欲曙幽夜。极目眺望，好似星河垂地。横空屋檐几近腾飞。星罗棋布，楼宇层叠无边。
灯烛辉煌，火树银花。钟鼓律动，琴瑟齐鸣。
“我的天...”戚莲眼中映着绚烂的灯火，她侧过脸朝暮禾喊道：“这儿比皇城的上元还要盛大。”
暮禾笑道：“这可不是皇城，是仙都。”他行步如风，衣袂翻飞，看得出此刻心情极好。不过这可苦了戚莲，非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跟得上他。
“这座丽锦城地理位置极佳。”他边走边说，语速很快：“向西是临于西海之上的招摇，向东是北接具区的浮玉，本身又是深山之中风水奇秀之所，是人间不可多得的宝地。”
戚莲听得仔细，啧啧称奇。
“我带你到处走走。”
戚莲连声答应。原本整整五天马不停蹄的赶路早已使她身心俱疲，可在这盛况之下她竟回光返照般的精力充沛起来。
街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旁的摊铺摆满了小巧的饰品。大道中央，相隔不远就有各种各样古怪稀奇的表演摊子。
乐声与灯光交结，红飞翠舞。食物的香气混合弥漫令人胃口大开。
戚莲脚步虚浮地跟在暮禾身后，纵然她的心神始终被周围的景象所吸引，但体力终究还是衰退了下去。
她看过热闹的街道，恍惚间觉得已是身处光影之中...突然，她脚下一绊撞在了旁人身上。
原来是她晃神时，左脚拌到了右脚。这一撞，吓得她立刻就清醒了一大半，冲着被自己撞到的那人连声道歉。
戚莲不安地仰头看着被她撞到的那人。尽管那青年人清丽的眉宇间透露着柔和的气息，看模样应该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这丝毫没能减轻她心头升起的惊慌。
那人揉了揉被戚莲撞到的肩膀，冲她友好一笑，转身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
戚莲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觉得很不可思议:“丽锦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善了？”
“你了解丽锦人？”暮禾不声不响地站在她身后。
“不了解呀。”戚莲脱口而出，她立即意识到了一个极不合理的地方，不安地看向暮禾。
暮禾一笑并未深究。
“吃鱼丸吗？”暮禾说着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串鱼丸。
戚莲连忙伸手接过。
“趁热吃吧，凉了就腥了。”
戚莲点头，在暮禾的注视下咬下一颗。
“如何？”
她咬开外层的脆皮，顿时，浓郁的香气溢满口腔。细细咀嚼下，嫩滑、鲜美的滋味席卷味蕾。
戚莲吃的双眼放光，连声夸赞:“嗯！好吃，非常好吃。”
暮禾莞尔:“我们那边坐，你慢慢吃。”
说着他拉着戚莲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至街一旁的座椅，拍净灰尘，让戚莲入座。随后，自己也拉开长凳坐到对面。
戚莲看着街景，津津有味地吃着鱼丸。商人们卖力地吆喝着，不知疲倦地向过往的行人夸赞自己的商品。卖糖人的摊铺那里一如既往地传出孩子们愉快的笑声......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戚莲的心中竟滋生出久别重逢般的感慨。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目光落回了暮禾身上...
暮禾正静静地注视着远处，一身白衣衬的他仙风道骨，卓然不群...
“看那边，是招摇的仙师吧。”
那是从人群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戚莲知道那必然是在议论暮禾，也就懒得理会。
又闻得一阵低声轻笑:“我看是了，招摇仙师果然形貌不凡。”
“诶，你可别盯着人家看了。人家可是带了姑娘出来的。”
戚莲听着话题拐到了自己身上，不禁向人群里瞟了一眼。
不料那女子说的更加起劲:“诶呀，你懂什么？你看那女子虽样貌不错，却是一身俗气。怕是个不能修行的凡人...”
原本神色散漫的暮禾目光一凛，冷不丁的朝那女子飞出一记眼刀。
剑意森然。
另一个声音惊慌道:“人家的事，哪容得你议论，真是自讨苦吃。还不快走！”
戚莲听得清楚，知道那女子所言非虚，自己无话可说。只当是丽锦民风彪悍，说话都这般口无遮拦。
她装模作样地继续吃着鱼丸。疲惫开始如溟海浪波一般不绝涌来。她情不自禁地想起，适才在街市上撞到的那个人。自己是有多好的运气才能在丽锦撞到一个脾气那么好的人啊，不知还会不会再见了...
暮禾看着戚莲神色如常地将最后一颗鱼丸送入口中，并未多想，只当她身无修为，听不见远处他人议论的声音。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戚莲。
“这是海棠酥，丽锦只有一家店买，外表精致，味道清香微甜，女孩子都喜欢。”
戚莲接过纸包，诧异地看向暮禾:“你竟然还知道女孩子喜欢吃什么？”
暮禾温和地笑道:“你尝尝。”
戚莲拆开纸包，捻起花般绽放着的海棠酥，外表是讨喜的金黄，花瓣细节处精细入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整块糕点像真的花卉般栩栩如生。竟让人不忍下口。
戚莲惊异道:“这海棠酥是在哪里买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凡间的食物啊。”
“谁说凡间的食物一定是凡人做的。”
戚莲点头，不再多言。她在暮禾的注视下将海棠酥送入口中...外酥内甜，清香漫开，让人心生欢喜。片刻又从口中升出清凉，一时心神舒爽。
“没想到你品味这么不错，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她指着海棠酥:“这个我可以多带点回去吗？毕竟我以后吃到的机会不多了，总不能每次都跑来丽锦吃吧。”
暮禾的双眸中显出一丝得意之色:“你若是在别处想吃到的确不容易，但在我们招摇绝对是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的。”
“哦？”
“以前在丽锦东西各有一家店买海棠酥。招摇的许多女弟子都喜欢吃，但又嫌麻烦。我就将其中一家请去招摇山专门做海棠酥给她们吃。开始那家鱼丸店在招摇山也有分店。”
“这么周到诶！”戚莲感叹道:“不过，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到处挖人。”
她垂下眼：“也是，你们仙宗挖些凡人就是这么轻松。”
暮禾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不解地一偏头:“可是莲莲，以你的处境除了跟我回招摇，还能去往何处？”
戚莲张了张口，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忽然在暮禾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丝很别扭的成分。
“你叫我什么？”
暮禾眨眨眼，不以为意：“没什么，总听白月这么叫你，习惯了。”
“......”
“言归正传。你是肯定没办法去找你的族人了。”他欠身轻声说道：“因为如今你族中仅余你一人。”
结合多年来的遭遇，戚莲猛地明白过来。
“是灭族！”她震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金莲族是大妖族，此族被灭三界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招摇山世代与其交好，这方面消息自然会更灵通一些。”
戚莲忽觉此事至关重要，她急切问道:“因为什么？”
暮禾摆手轻声道：“我们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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