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马寺与洛阳城(下)
三人边走边聊,转眼已经出了洛阳城的东市。
“不知道两位大哥,要在何时面圣献策?”赵沅湘问。
普乐禅师掐指一算,道:“一个月后,洛阳白马寺就要主持五年一度的‘无遮大会’,皇上会趁此机会,接见天下修行之士——不止这‘无遮大会’涉及的佛家人士,道家大派和修行界各宗派都会派人前来。我和道长就打算趁此机会面圣献宝。‘无遮大会’乃是佛门盛事,沅湘你到时要是有空,也一定过来看看。”
“赵老弟你呢?”僧道二人知道赵沅湘也是来面圣自荐的,玄幽道人便开口问道。
“礼部的‘贤才大试’会在十五天后举行,到时我应该会和天下响应征召而来的读书人一起应试。”赵沅湘苦笑道,“如果侥幸通过,应该就能面见皇帝陛下,求个一官半职了。”
“以老弟的才学,这区区‘贤才大试’,自然不在话下。”玄幽道人拍拍赵沅湘的肩膀,“看来你面圣较我们要早,恐怕等你到了‘无遮大会’上,我们要叫你‘官老爷’啦!”
普乐禅师和玄幽道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赵沅湘也跟着干巴巴笑了几声。
“洛阳乃是中原古城,历史悠久,更是修道者的圣地。”玄幽道人正色道,“对于我们道家来说,洛阳城北邙山上的‘上清宫’,据说是当年太上老君炼药之处,如今更是修行界数一数二的道教名门;对于大师他们佛家来说,洛阳白马寺乃是佛法西来以后,中原官府兴建的第一所佛寺。今日到了洛阳,我们必要去这两处地方参拜才是。”
拜码头嘛,懂得懂得。赵沅湘也听说过邙山上清宫和洛阳白马寺的鼎鼎大名,这一僧一道既然都是修行人士,来到人家的地界,送个名帖也是应该的。
“天色不早,此地离邙山上清宫还有不少路途,贫道就先走一步了。”玄幽道人拍拍赵沅湘的肩头,颇为恋恋不舍,“赵老弟你身中‘穷奇煞气’,反正也要藏身佛寺保存性命,不妨就跟着普乐禅师一道去白马寺好了。”
“如此甚好。”普乐禅师点头道,“凭贫僧的薄面,白马寺住持大师应该不会拒绝给沅湘一间厢房暂住。”
商议已定,玄幽道人向赵沅湘和普乐禅师一拱手,朗声道:“今番会晤,三生有幸,奈何人事多磨,不得自由;他日江湖再会,自当把酒言欢!”
说完,玄幽道人运起真气,甩出一张符咒。此刻赵沅湘得了玄幽道人的真传,自然看出这乃是一张缩地成寸、瞬间移动的“遁”符。符咒在空中起火烧完,一阵烟雾从地面倏忽腾起,待到烟雾散尽,玄幽道人已然消失不见。
和这一佛一道在一起耗了快两天时间,而今玄幽道人告辞离去,赵沅湘心中不禁黯然——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位便宜大哥有什么感情,更不是因为感激玄幽教了自己符箓之术,而是因为他赵大秀才十几年来饱受冷眼,很少遇见如此看得起自己的人。
玄幽道人一走,赵沅湘顿时领悟了俞伯牙痛失知音的心情。
好在普乐禅师还在。这胖和尚拍拍赵秀才的肩膀,微笑道:“江湖险恶,聚散离合,乃是常事,若是有缘,自当再会——何况道长已经答应将来带你去仙市一逛,只不过短暂分别,不必伤感。我们先去白马寺,安顿下来再说。”
大和尚说的有道理,何况赵沅湘本来就不是感情丰富、无病呻吟之辈,掸掸袍子,两人便回头出发向洛阳白马寺行去。
洛阳白马寺,始建于东汉年间,乃是天下闻名的伽蓝古寺,有中原佛家“祖庭”之称,本就地位崇高,这两年都城迁到洛阳,附带着提升了白马寺的名望,更是令这白马寺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释源”。
从金陵出发之前,赵沅湘本就已经打算在京城白马寺游览一番,如今有普乐禅师这位大师引见,顺便借住在白马寺躲避穷奇煞,赵沅湘更是喜出望外。
白马寺坐落在洛阳城东。一僧一儒两人回身穿过东市,出了洛阳城东门,一路走到白马寺门前。只见牌楼高耸,红墙蜿蜒,法钟作响,好一副庄严气象!
此时白马寺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一个月后的无遮大会,寺中上下僧众早已忙成一团,但门口还留着两位知客僧招待香客。知客僧见普乐禅师和尚打扮,知道是来了同行,连忙过来问候。
普乐禅师和赵沅湘各自报了名号,知客僧便带着二人进寺参见方丈。
来白马寺的路上,普乐禅师已经给赵沅湘讲了许多修行界的规矩。
例如,修行界虽说和佛道两教关系密切,但又不全然等同。佛道人士中,修行者只是少数,更多的是外门弟子——也就是不知修行界存在的普通僧人道士。不过,类似白马寺这样的名门,其核心成员如方丈、住持、长老,往往都是修行之人,只不过寻常僧众并不知晓罢了。
当然,世上也有许多修习武功之人——他们也可以修炼出内力,但和修行者通天彻地的混元真气毕竟不同。习武者固然要强于普通人,但在修行者看来不过同为蝼蚁罢了。
知客僧在寺院之中地位不高,不可能知道修行界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带过来的这个笑眯眯的胖和尚乃是修行界排得上号的大拿巨擘。这知客僧将普乐禅师和赵沅湘一路带到了接引殿,便躬身道:“上师、公子少安毋躁,方丈一会儿就到。”
“好,辛苦你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候渡航方丈。”普乐禅师笑得慈祥,朝知客僧挥一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去。寺里事务繁忙,知客僧也不再多礼,为两人沏好了茶便走开了。
两人坐在椅上,品了几口香茗,只听见外面声音嘈杂,看来为了准备无遮大会,白马寺颇要费一番功夫。
“沅湘,这白马寺的方丈渡航大师可是我们佛家修行界的一位传奇人物。”闲得无聊,普乐禅师跟赵沅湘聊起了八卦。
“哦?大师请为我讲上一讲。”赵大官人搭个茬。
“嘿嘿,这渡航方丈的故事,在我们佛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乐禅师低声一笑,表情颇为猥琐,“渡航大师在出家以前,乃是名门大户的纨绔公子,生平不爱财、不爱权、只爱色。据说他曾经一连在青楼住了几个月,搞大了无数妓女的肚子。后来他家道中落,仍不悔改,终日与妓女厮混,最终花光了身上钱财,被妓院扫地出门。”
嘿,原来这位渡航大师还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赵沅湘心中鄙视,端起杯子嘬了一口茶。
“当时,渡航大师身无分文,昔日交好的妓女见他没钱,也一改往常态度,对他饱施冷眼。”普乐禅师继续讲道,“他就此认识了世态炎凉,终于大彻大悟,遁入空门,在白马寺出了家。他因为入门时年纪已大,又不是童子之身,只能做外门弟子,虽说拜在了当时天下第一的佛家修士、白马寺前任方丈远澄大师门下为徒,但也学不到修行之法。
“怎料他天资聪颖,居然偷看藏经阁的典籍,自己学会了修行之术。要知道,我佛家法门,往往需要童子之身,再不济也要求清心寡欲,怎料渡航大师自己逆练内功,领悟了一套异于常人的修行佛法,成为佛修高手。
“得知渡航偷学修行,远澄大师当然震怒无比,罚他面壁十年。但远澄大师爱惜渡航大师的奇才,再加上渡航大师与寺中僧人都颇为交好,面壁的十年一到,没过多久,远澄大师就把方丈的位置传给了渡航,自己也在两年后安心仙逝。”
嗬!这渡航方丈不光是个淫僧、罪僧,还是个不世出的修行奇才!赵沅湘心中惊叹,只盼赶紧瞧瞧这渡航方丈是何等样人。
念曹操,曹操到。某个大嗓门洪亮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吓了赵大官人和普乐大和尚一跳:
“普乐老哥,你可想死老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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