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洛羽寒说话间,忽地抬手故作亲昵地抚上了凤灵兮的下颌,轻轻一挑,她那张绝美动人的脸孔便不得不转了过来,长睫忽闪时,眸底却是绿光一闪,待她迎上萧景颜惊怔不已的目光时,眸色已然恢复了原本的色泽。
她出身神族,族内血统纯正的神凤,皆是生来绿眸。当初凤叶阳为了她在人间的安全着想,才会刻意改变了她的眸色,可如今冥君不过稍稍动了手脚,她便显露了真实面貌。
萧景颜执剑的手微微一颤,却依旧站在原地,并无让步的意思,身后的侍卫也都纷纷站起身来,疾步靠近。
“凤灵兮!我不管你都瞒了我什么,只要你肯乖乖随我回府,我自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五日后婚礼照常举行!”萧景颜执剑的手猛然一挥,整齐列于他身后的侍卫已悄然退后了两步,不敢轻举妄动。
凤灵兮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显露真貌,只从萧景颜冷冽的注视中,已觉得后脊梁都有森森凉意袭过。她原是想要悄悄地离开,可如今只得抬袖拂开了洛羽寒挡在身前的手,眼前这个曾经几番救过她的蓝袍公子,一如当日初见那般冷峻,只是那双直勾勾盯着她的蓝眸中,却满是压抑的怒火。
与此同时,见她迈步走向萧景颜,洛羽寒虽未出手相阻,却是暗地传音入她耳内,“兮儿若嫌他纠缠,我这就送他上路。”
凤灵兮立时心头一颤,撇头给了洛羽寒狠狠一记白眼,张嘴无声笔画出一句,“成熟点,好吗?”
洛羽寒随即摆出一副“你自便!”的神情,双手一扬,任由她去。
凤灵兮在距离萧景颜三尺不到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清绝的脸孔,陌生的绿眸直直望进了萧景颜的心底。
原来她竟这样美,出尘脱俗仿若九天仙子下凡尘,萧景颜的蓝眸中是藏不住的惊异,因她当日女扮男装之事,他心底始终有所怀疑,不想今日她显出真容时,他依旧忍不住为她的美貌惊叹。这一刻,萧景颜的目光仿佛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地瞧着她,听着她不带一丝情感地,说出令他心酸不已的话语。
“萧景颜,你我之间,早就恩怨扯平。如今我要离开,你又何苦要这样为难于我!”
“恩怨扯平?什么叫做恩怨扯平?你我之间,何来恩怨?从你在府前苦求于我,想要入府应差那一日起,你便有意欺瞒。我念你与浮生斗琴有功,不曾追究你的过往。此后之事,不过是一桩交易,我虽有错,却以竭尽全力弥补,可你呢?事到如今,你依旧没有和我说实话!你究竟是谁?又来自何方?他又是谁?你是我萧景颜即将过门的妻子,预备在大婚前夕与一个陌生男子去往何处?凤灵兮!你以为我麒麟府是酒肆客栈吗?想进就进?想走就走?在你心里,究竟又将我置于何地?”萧景颜面色一白,声声质问,语调冰凉,握剑的手微微一偏,距离凤灵兮不过存余。
“我……”凤灵兮面色苍白,樱唇微微颤抖着,被他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凝眸呆呆的看着他,思绪纷乱如雨。他说的没错,当日确实是她死皮赖脸非要求着他入府应差,此后入宫当差之事她亦甚觉欢喜,一切的改变皆是由初雪那一夜的行刺事件引起。她女儿身暴露,与萧景颜并无干系,此后他的手段虽然不甚光明,却也是她首肯的,确如他所言,从头到尾只是一桩交易。而这交易的最后她除却那夜的惊吓外,并没受到什么实际的损失,甚至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世上女子皆钦羡不已的婚事。
可偏偏就是这一桩不由她做主的婚事,彻底将她那颗渴望自由的心唤醒,让她一刻也不能再忍,只想着要逃离他,逃离他为她铸造的金丝牢笼。春日里阳光折射在他的剑刃上,一抹耀眼的银光入眼时,她的神思有些恍惚,身形摇晃时,鼻间乍然嗅得一抹冷香,柳眉微微一皱,眼角余光撇见一抹银白的发丝,随风轻抚过她的面颊,让她顿然清醒许多。
洛羽寒一袭黑袍银发站在她的身旁,指尖轻轻一弹,萧景颜指着她的剑已然“叮当”落地。
“这位公子,多说无益。兮儿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以你之力是留不住她的!”
洛羽寒一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听在萧景颜耳中却尤为刺耳,心下不由暗惊,此人好深的内力。放眼整个轩碧城,哪里有人能这般轻易就将他手中长剑击落,手腕处的刺痛让他险些痛呼出声,强提了一口真气方才勉强将站稳了身子。
他手中长剑落地之时,守在身后的侍卫早已冲上前来,纷纷拔刀指向洛羽寒与凤灵兮。
“放肆!不得对夫人无礼!”萧景颜虽然心中恼怒,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惯有的骄傲,拂袖一甩,低吼了一声,“统统退下!”
侍卫们见萧景颜发怒,只得垂下手臂,收回兵刃,往后退出丈余,再不敢再往前一步。
“公子莫恼!求公子放过灵兮,给灵兮一条生路!赐婚之事,还请公子不要再提!他虽是你的君父,是这轩碧国的国君,却无权左右我凤灵兮的婚事!实不相瞒,他的一纸谕令于灵兮而言,形同废纸!至于灵兮的来历,实在不便与公子言明。公子只需明白一件事,凤灵兮既非是轩碧之人,更非是碧水之人!灵兮的婚事也好,灵兮的前程也罢,都由不得他人来做主!公子保重!灵兮就此别过!”
凤灵兮拂开洛羽寒覆在肩上的手,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诚心一拜。这一番话她在心里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萧景颜怔在原地,忽然冷笑了两声,湛蓝的眸子却渐渐灰暗起来。
“未经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凤灵兮!他到底是谁?是不是他逼你这么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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