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 病来
天不亮时，齐慎也出去了。
谢鸾因便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其实，昨日夜里，她亦是辗转反侧，这会儿，更是就悬着心，等着那里的消息。
起身后，她也没有别地儿可去，就在营房里转着圈儿，却是越转学慌，后来，还是铺了纸，默了一会儿佛经，这才暂且定了下来。
可是，待得听见营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她这暂且的沉定也转瞬便崩裂，匆匆放下笔，便是迎了上前去。
进门来的，果真是齐慎，一身玄色衣裳，还沾着些许潮气，脸色沉凝着，透出一两丝郁气。
谢鸾因见状心头便是一沉，“怎么样了？”
齐慎轻轻摇了摇头。
谢鸾因心下一“咯噔”，“那……那孩子……”
“出了些岔子，跌下去了。”齐慎语调淡淡，见得谢鸾因双眼蓦地发直，他连忙将她搂住，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没事，救上来了。她也不老实，后头偷偷有人跟着，孩子落进海里，便立时有人救了起来，只是呛了几口水，没有大碍。”
看谢鸾因这样，齐慎便将那孩子摔断了一条腿的事情掩下了。
谢鸾因的脸色却没有因此转好，“是不是……当真是我想错了？”她幽幽问道。
本来，若非非常之时，他们本不该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试探，利用一个孩子，已让她心下不忍，如今，这孩子还出了事儿，她心里，自然有些过不去。
“那也未必。也许，她就是够狠，哪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她也要藏着呢？也或许，她不会武功，想救也救不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齐慎的声音很是冷酷，就连眸底亦是一片沉冷。
他不后悔今日的布局，若是龚氏果真有问题，不提前防备，只怕带来的后果，更是残酷。
这个道理，谢鸾因又如何不明白？她以为自己够心狠了，可是原来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今待在齐慎身边，被他宠着惯着，过得太幸福的缘故，她这颗心，竟也是越来越软了。
“好了！这事暂且搁下。她那里，我会让人好生盯着，倒是瞿进那里，不能拖了，我一会儿便再去会会他。”
“你不妨与他开诚布公，瞿进那人从一无所有，到后来成为倭寇头领，也算得一代枭雄了。他可不是个傻的，就算龚氏藏得再好，总有些蛛丝马迹，瞿进或许知道，但因为感情，选择了装傻。或许，被情感蒙蔽了眼睛，需要一个人，让他看清真相。”哪怕那真相，再丑陋。
当然了，他们也需要借由瞿进，弄清楚一些事情，究竟是他们多想，还是有些人，藏得太深。
“这些我会看着办的，你安心回去歇一会儿，你看看你，昨晚没睡好呢！”齐慎心疼地望着她眼下的黑影，不由分说，将她押到床榻上，看她歇着了，这才转身出了营房，打马往府衙大牢而去。
雨花巷那处宅子中，龚氏伏在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孩子，惨白的小脸，面色平静，只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语调森冷道，“我的身份，怕是被人察觉了。”
“谁？齐慎？”身后那影子一般存在的男人哑声问道。
龚氏想了想那是会面的情景，齐慎分明没有半分怀疑的异状，那么……想起了什么，她倏然一惊，“是那个女人。齐慎的夫人！”
“女人？”那影子有些诧异。
“是啊！女人！”龚氏后槽牙咬得发酸，一双眼，慢慢沉下，她还真是小看了那个女人。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怎么办？”那人又沙哑着嗓音问道。
“不能再拖了，否则怕是夜长梦多。”龚氏冷着嗓音道。
“我这就去处理。”说罢，那影子似的人，便是无声退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龚氏脸上的冷漠缓缓消退，望着床上沉睡的孩子，眼中隐隐闪动着泪光。
她低头，在孩子额头轻轻印上一吻，当中，有愧疚，有心疼，还有太多其他难以言说的其他，太深，太深……都只能融在轻柔的抚触中。
谢鸾因不知道齐慎到底与瞿进谈得如何，但谈的时间却是不短。
等到齐慎回来时，已是过了大半日的时光。
回来时，特地绕去了街上，给谢鸾因买了些点心回来。
“猜到你怕是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回来时特意给你买了些糕点。你这几日不是有些喜欢吃糕点么？这家的点心是苏式的，桂花糕和马蹄糕都还不错，来！快尝尝！”
谢鸾因确实是没怎么吃东西，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受早上那件事的影响，她总觉得胸口闷闷的。
只是，看齐慎一脸热切的样子，想到他特意体贴地给她买了点心回来，到底不忍心让他失望，也怕让他担心，便是扯了扯嘴角坐了下来。
从他手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儿马蹄糕。
那马蹄糕确实做得不错，晶莹剔透，一看，便觉得香软可口，她平日里也很是喜欢吃的，谁知，今日，刚送到嘴边，她便觉得有一股什么奇怪的味道钻进鼻间，胸腹间登时翻搅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转头，朝着地上呕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齐慎吓了一大跳，不顾那满地的秽物，便是要上前去。
谢鸾因想张口，但实在难受得紧，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地狂呕，只能朝他摆着手，让他不要过来。
齐慎却哪里肯？
靠了过去，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心疼地紧皱了眉心，扬声便是喊道，“坤一，快些去请大夫。”
谢鸾因本就没有吃什么，不过一会儿，便呕得连胆汁都要呕出来了，这才好歹暂且歇住。
齐慎忙端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她漱了口。
“你别这样，许是这两日吃得太多了，伤了肠胃，吃两副药也就是了。”谢鸾因好受了些，抬起头来，望着齐慎眉头紧皱的样子，忙道。
可她不知道，她此时脸色苍白着，而且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整个人都少了些精神，又哪里能让齐慎放心？
好在，坤一的动作很快，不会儿，便将军营里的军医给领了来。
因为来得急，几乎是半拎着来的。
把个半百的老军医吓了个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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