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 致歉
“我最近倒是因着小儿,闲时便摆弄一下棋子,听说,沈老深谙此道,不如,你我二人手谈一局如何?”茶叙了一回,齐慎提议道。
那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好像他当真来这一趟,便只是为了给沈和兴祝寿,并且顺便赏赏画、喝喝茶,下下棋,再顺便聊聊天儿似的。
沈和兴一时间也猜不透他的来意,便也只得先暂且当他只是来示好的。听了他的提议,自然不敢驳了,连忙将茶具收拾了,又摆了棋盘、棋子出来。
齐慎执黑,沈和兴执白,二人便在那一方棋盘之上,黑白方寸之间,纵横捭阖起来。
沈和兴一开始便没敢小看齐慎,毕竟这一位,可是有“战神”之称的。这些时日,他也没有少打探齐慎的事儿,他战鞑靼、平倭患,打仗的事儿,沈和兴不懂,但也知道,这一位,是领兵奇才。
这黑白围棋之道,与这行军打仗、谋略布局,总有相通之处,这一位,就算不常弈棋,可只怕当中真谛,却是再明白不过。
果真,齐慎开局,便是大张大合。
可一会儿后,却开始漫不经心地东走一子,西散两子的,全无章法,弄得沈和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却还在笑言,“沈老用不着太过紧张了,我可不是谦辞,这黑白之道,我还真不是那么擅长。好在,我夫人也不爱好此道,否则,若真来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倒是要难为我了。”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沈和兴心头一“咯噔”,便是抬眼往对面看去。
齐慎却好似只是随口一说般,又已经捏着一枚黑子,在那儿皱着眉苦思,究竟该怎么下呢。
可沈和兴却并不敢将他方才那句话,当作无意。
只,却不好深问。
只得硬着头皮,心思全无地将那盘棋,走了下去。
齐慎全无章法,而沈和兴,亦是心有旁骛。
这一盘棋,下到最后,居然还是旗鼓相当一般。
只齐慎,到底还是输了。
眼看胜负已定,他倒也洒脱,将黑子一丢,便是道,“罢了罢了,这东西,到底不适合我,勉强为之,也不过是让局面更是尴尬罢了。有劳沈老苦心配合我,才没让我输得太过难看。”
若到了此时,沈和兴还不确定齐慎此来有别意,那他就白活了这么许多年,更是白白执掌吴兴沈氏这么些年了。
略作沉吟,他道了一声,“汗颜。”
招手让人来将棋盘撤下,他又亲自给齐慎斟了一杯茶。
齐慎将那茶盏捧在掌间,却也不急着喝,只轻声笑道,“今日,我来,一是趁着沈老大寿,来给您拜寿,毕竟,你我也算忘年之交了,早前的事儿,我欠着您,还有您背后的沈家,诸多恩情。是以,您大寿,我自是要给你送上一份礼,以表谢意。二来,便是为了一桩事。”
“那日赏梅宴上,我家夫人,与贵府的沈大太太说了一番话.......”
沈和兴眸色已是一惊,齐慎来,竟是为了这桩事么?
这桩事,秦氏自然是不敢瞒着的。匆匆赶回府来,便是告知于他,让他拿主意。
他当时,却也只是让秦氏稍安勿躁便是。毕竟,齐夫人娘家,没有根基,她的弟弟,自然不可能与他们沈家联姻,何况,看中的还是苓姐儿。她不只是他们沈家的嫡女,更是他看中,要与齐慎之间,结成同盟的关键,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是要阻止的。
只是,齐夫人并未言明,他们也不能上赶着去拒绝。
但沈和兴心里却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没想到,齐慎这般大才,这江南一地,未必就是他的局限,偏偏,却娶了这么一位夫人。
不过,这样也好,若是齐慎能早日看清,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沈和兴怎么也没有想到,齐慎今日登门,却是为了这一桩事。
他自然是不能让这事成真,便是忙整了神色,笑道,“这桩事,我倒是听说了,夫人的胞弟自然是好,只不过......”下面的话,并未出口,他只是面有难色地瞄了瞄齐慎。
他与齐慎也打过几回交道的,此人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齐慎听罢,却是笑了,只那笑,却好似有些别样的意味,“看来,沈老还果真是误会了。”
误会?沈和兴一怔,继而狐疑。
齐慎却又道,“我家夫人回来后,便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后来,便说她怕是做了一桩让沈大太太误会之事,心中甚是不安。我这才趁着这个机会,登门来向沈老,并沈大太太,还有沈三姑娘道个歉,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夫人当时也是一时思虑不周,没有将话说明白,反倒是让人误会了。”
“那时,我家夫人问起沈大太太那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而是我家那小舅子,自来喜欢做学问,是以,一直想进麓山学院去念书。沈大太太的父亲,不就是麓山学院的秦院长么?我家夫人这才一时兴起,想着问一问,就怕我那小舅子还有什么不足,不能入了秦院长的眼。倒是没成想,他还是个争气的,如今,已是入了麓山学院,被丁先生收在了门下。我家夫人这才是放下了心。”
“只是,想起赏梅宴上的事,到底心下难安。我这才特意走这一趟,替她向府上致歉。还请你千万原谅她一时思虑不周,说错了话。”
齐慎笑着将一席话说完,目光便是带着两分殷切,落在了沈和兴面上。
沈和兴只觉得喉间泛苦,却又不得不扯着嘴角,笑得有些艰涩道,“原来是误会......这也怪不着夫人,到底是我们多想了。这事儿到底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一场误会罢了,还请大人回去转告夫人,莫要太过介怀。”
沈和兴的话,起先有些干巴巴的,到后面,却是越发的顺溜。
到底是大家族的掌舵人,大局还是把得不错的。
齐慎便是满意了,“听沈老这般说,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沈老是个最为器量海宏之人,这么点儿小事,哪里会放在心上?偏生我家夫人却觉得不好意思得很,拉不下这脸与我一道来与沈老贺寿,到底是妇人之见了,还望您老千万海涵。”
沈和兴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自然是说了些让齐大人和齐夫人都宽心的话,反正,话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着?
只这心里,却好似梗了块石头,难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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