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5章 荒塔之主
天生万年妖王这个名字，他也是第一次听班铭提起。
“你真的知道很多，这或许就是妖族圣母派出神蛟王等妖孽追杀你们的原因之一？”
青云道尊目光深邃，道：“我们也都知道妖族圣母在蕴育一个妖胎，过去数百年里，我们曾经发起了三次猛攻，每一次都攻入了妖族的老巢，然而圣母以及神蛟王等一干妖孽都凭空消失无踪，怎么搜寻都找不到它们，而当我们刚一撤退，它们就不知从哪儿出现，发起妖潮突袭，使得我们损失惨重。”
微微颔首，摩诃道尊轻叹道：“现在看来，应该是妖族每到那个时候，就离开圣界，去了你们的世界，所以才如此神出鬼没。”
青云道尊接着道：“最终，我们和妖族划分边界，立下了互不侵犯的协议，其实各有各的原因，我们人类需要时间休养生息，而妖族圣母那边也需要时间来孕育妖胎，就看哪一边速度更快……现在看来，我们犯了一个大的错误，妖族圣母定然是在你们那个世界大肆进补，加速了妖胎成形，所以，现在我们人域的元气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而妖族圣母那边，距离剩下妖胎的日子却恐怕不远了，正因如此，神蛟王等妖孽才会如此张狂，丝毫不在乎当年定下的协议，准备发动妖潮。”
此言一出，蓝集道尊等人的眉宇间都不禁露出震动之色，就连滋养斗尊和熙凤道尊都是色变。
原本他们以为，此次妖族即将发动妖潮，不仅是因为班铭二人，现在看来，根源比想象中的更要复杂和严重得多。
班铭心中亦是震动，不由多看了青云道尊一眼，此人智慧非同一般。
“青云道尊，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古牧刀尊询问道。
其余人也都看着青云道尊，事情讨论到了现在，班铭和方石的事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因为很显然，就算他们真的狠心将班铭二人交出去，也不可能换来多久的和平，人类和妖族的战争不用多久就会再度打响。
青云道尊却看向班铭和方石，道：“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里应外合。”班铭想了想，说出这四个字。
青云道尊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问道：“怎么个里应外合法？”
班铭认真说道：“妖族最难缠之处，就在于他们能够来往于两个世界，那么，只要想办法将妖族圣母封死在这个世界里，内外两个世界共同作战，将彼此世界的妖族都给消灭，一切就都解决了。”
熙凤道尊眼中嘲讽之色不加掩饰，声音略显尖锐地道：“说的简单，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妖族是凭借什么自由进出两个世界，你凭什么说能够将妖族圣母封死？”
班铭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想知道？你求我啊。”
“找死？”熙凤道尊的脸色霍然变得阴沉，眉头倒吊的瞬间，恐怖的威压透体而出。
在她眼中，方石才有被她正视和尊重的资格，至于这叫华晨的小子，不过蝼蚁而已，也敢这样欺辱她？
然而她却没想过，辱人者人恒辱之。
却在这时，一只手掌毫无征兆地出现，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头，这一压之间，熙凤道尊的威压竟被生生压回了体内。
熙凤道尊惊怒不已，正要有所反应，只后方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远来是客，熙凤道尊，多年未见，你的火气还是这么大……老夫沧澜，代熙凤道尊向小友陪个不是可否？”
熙凤道尊的脸色立刻一白，所有怒气瞬间消失，有的只是内心的颤栗。
其余道尊这时也都是神色一变，然后同时起身，向熙凤道尊的方向恭敬施礼。
他们拜的当然不是熙凤道尊，而是站在熙凤道尊后方的一名灰衣老人。
这老人看上去满脸皱纹，头发枯败，像是已入朽木之年，然而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却都会被他眼中的朝气所感染。
同样是太阳，朝阳和夕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熙凤道尊心灵惊颤，想要起身，却被那只皮肤皱皱巴巴的手掌按着，丝毫不能动弹，顿时如若针毡。
方石看着老人，眼瞳在这一刻缩成了针尖。
他从这名看上去并不出奇的老人身上感觉到了致命般的威胁，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而班铭看着这名自称沧澜的老人，眼中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意外之色。
事实上，因为隐隐约约和太极图本体的联系，班铭不仅察觉到了这众圣塔中存在许多小世界，而且察觉到，在这些小世界中的某个小世界之中，存在着一尊极为可怕的存在。
而这一尊存在，从他和八位道尊进行谈话的一开始，便释放除了一丝精神，打破了小世界与小世界之间的隔阂，对谈话进行着关注。
在场这么多人当中，除了已经凝聚了阳神的班铭，谁也不曾察觉到这一丝精神。
不过，当班铭的目光和老人的目光隔空碰触，他的心头就是一震，有一种莫名的相互感应。
这老人，和自己一样，是凝聚了阳神的存在！
而且，眼前之人，乃是堂而皇之以阳神之体出现，不过，恐怕除了他班铭，在场没有人会察觉到这一点。
沧澜老人眼中陡然间精光一闪即逝，看向班铭的眼神有了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特别。
“陪不是就算了，我不和她计较。”班铭微笑着说道。
熙凤道尊虽然气得不轻，但却不敢再说什么，脸色异常难看。
沧澜老人松开了按在熙凤道尊肩膀上的手掌，然后随意地对摩诃道尊等人挥了下手，温声道：“妖族圣母的事不足为虑，也不要敌视外来者，更不要提什么献出道统传承这样的事……好了，你们先退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华晨小兄弟说。”
沧澜老人的话语直接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紫阳道尊熙凤道浑身冷汗淋淋，青云道尊等人更是没有任何不满，齐齐应了声是。
唯有方石，眼神中有了锐利之色，虽然这老人带给他极为危险的感觉，但他却没有丝毫畏惧。
直到方石接触到了班铭的示意他放心的眼神，其眼中的锐利之色这才缓缓收敛起来。
沧澜老人微微一笑，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除了班铭以外，其余人身下皆是有一个阵法图案显现出来，光芒一闪之后，所有人都消失在了石台上。
这小世界的虚空中，就只剩下班铭和沧澜老人两个人。
而在此时，沧澜老人突然做出了一个让班铭震惊不已的举动。
……
唰！
方石以及八位道尊凭空出现在众圣塔之外。
八位道尊对视一眼，皆是苦笑。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时间最短的一次众圣塔集会了。”摩诃剑尊摇摇头道，神色中有些不解。
古牧道尊道：“沧澜前辈已经有三百多年没现身过了吧，没想到这一次会突然出现。”
“我更好奇的是，沧澜前辈为什么会对华晨小友感兴趣，甚至还将他单独留下来？”馨瑶道尊脸上流露出兴趣的神色。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包括方石都很想知道答案，不过注定除了班铭本人，没有人会知道答案。
方石这时忍不住问道：“这位沧澜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历，我看诸位都好像对他很尊敬的样子？”
“沧澜前辈，在我父亲还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青云道尊以比较直白的方式解释道：“而在我爷爷还年轻的时候，同样是现在这幅模样，而我小时候曾听我爷爷说过，爷爷的爷爷没出生前，沧澜前辈也已经是这幅模样……”
方石心中，顿时有一股寒栗之意生出，想象不出这名为沧澜的老人到底活了多少岁，至少都是千岁高龄了。
气质清冽的韵寒道尊淡淡补充道：“没有人知道沧澜前辈的来历，我们唯一知道的是，沧澜前辈在阵道上的造诣无人可及，若非有他传授布阵之法，我人域或许早被妖族攻破，屠戮一空了。不过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沧澜前辈从未踏出过众圣塔一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偶尔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方石微微点头，大概明白众道尊为什么会对沧澜那么敬重了，不仅仅是因为他活得久或者修为高，更因为某种意义上说，沧澜就是人域的守护神。
只是不知道，这人域世界的守护神将班铭单独留下来是要做什么？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吧……
方石不禁再度将目光投向了高耸入云的众圣塔。
……
众圣塔，小世界。
班铭睁大眼睛看着向自己单膝跪下的沧澜老人，呆愣了两秒才终于反应过来：“沧澜前辈，你这是干什么？”
“老奴，见过主人！”沧澜老人没有回答班铭的疑问，说出的话语更加震撼班铭的心神：“主人，当您进入荒塔的第一秒，老奴就已经知道，荒塔终于有了真正的主人！”
班铭看着始终没有改变姿势的沧澜老人，迅速地冷静下来，然后微微蹙起了眉头，道：“起来说话吧，然后解释一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荒塔，指的就是众圣塔吗？”
“多谢主人。”沧澜站起身来，不过还是微微躬身，十分恭敬地道：“众圣塔是外面那些人的称呼，实际上，这座塔真正的名字是荒塔。至于老奴为什么认定您就是荒塔的主人，是因为，老奴从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太极图神魄的存在……”
轰！
班铭脑中一声轰鸣，被沧澜最后一句话彻底震惊了，忍不住骇然变色，随即眼中厉色一闪，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太极图的？”
沧澜老人恭敬地回答道：“那是因为，老奴正是荒塔的器灵，而太极图本体已经是荒塔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有所感知。”
这话若是传到外面，让正在讨论沧澜老人的方石等人听到，多半是要恍然大悟，明白沧澜老人为什么能够活那么多年而容颜未改，而沧澜老人之所以拥有无人企及的阵道造诣，则完全是因为太极图本体的缘故。
在摩诃道尊等人眼中，沧澜老人神秘而伟大，然而有些东西一旦说穿了，也就没有那么神奇。
而沧澜说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眉心之处有了一道特殊的印记显现之处。
这印记乍一显现，班铭就立刻有所感应，的确是从沧澜的身上感觉到了太极图本体的让他觉得亲近的一丝气息。
班铭顿时震惊到了，同时也因为沧澜身上的这丝气息，相信了些许，愣了愣才道：“所以你才没有肉身？”
他想起沧澜从出现之初，便是以阳神之体出现，就联想到了同样没有肉身的鬼叔。
“是的，主人。”沧澜老人恭敬回答。
“等等，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拥有太极图神魄，你就要叫我主人？”班铭皱眉道。
沧澜老人温声道：“那是因为，老奴既是荒塔的器灵，也是荒奴，更是一名守墓者，而从我诞生自我的瞬间，我就已经知道了，无论需要等待多少岁月，拥有太极图神魄的人，就是荒塔的主人。”
班铭闻言，眉头反而皱得更紧：“我越来越迷糊了，荒奴和守墓者是什么意思？”
“荒奴，意思是荒塔之奴，解释为老奴无论如何都不能违逆荒塔主人的意志，至于守墓者，其实也是字面上的意思。”沧澜老人回答道。
班铭眉头微松，疑惑道：“那你守的是什么墓？”
沧澜老人的神色中带上了一种苍古之意，声音也像是从远古时空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有着莫名的震撼人心的力量，又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大的难以言喻的悲哀：“荒塔是墓碑，整个保留了封神时代天地规则的小世界是墓地，墓地中埋葬的，是那个曾经璀璨却最终落幕的时代……”
班铭的瞳孔瞬间缩小成了针尖。
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这就是封神小世界的真相？这里竟然是一块墓地，唯一能够证明封神时代曾经辉煌存在过的墓地？
而巨大且高耸入云的荒塔，竟然是一座墓碑？
荒塔器灵，沧澜老人，则是守墓者？
好半晌，班铭才回过神来，这一次他真的震惊得不轻。
原本他以为，封神小世界很可能是封神时代某些大能的布局，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可是现在看来，自己难道想错了？
班铭蹙着眉头，问道：“如果这封神小世界是封神世界的墓地，那么，太极图神魄拥有者成为荒塔主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唯有太极图神魄和本体合一，才是真正的太极图，也才能推演出完整的阵法，维系住这方墓地不会在现世天地法则的压迫下垮塌崩溃……这是荒塔需要有主人的根本原因。”
班铭心头微凛，道：“你的意思是，如果荒塔一直没有主人，这封神小世界就会有自行毁灭的一天？”
“是的，主人。”
班铭沉默了，然后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说，那外面的修仙者是怎么回事？”
“他们也是守墓者，最初只有千余人，不过时至今日，人口已经过亿，分居在八座大城之中，每座城都有一方城主，也就是主人您看到的八位道尊。”
班铭了然了，随即问道：“那妖族又是怎么回事，它们又为什么能够自由来往两个世界？”
“妖族的遗存，严格来说，其实是一个错误，不过也是难以避免的错误。”沧澜老人解释道：“主人所称呼的封神小世界是依靠阵法来维持其存在的，最本质而言，其实就是保持一方天地拥有封神时代的天地法则。维持住封神小世界不毁灭的过程，其实就是两个时代的天地法则相互对抗的过程，在这过程当中，逐渐就产生了新的变化，那就是出现了一片法则交织的过渡地带……”
班铭听到这里，立刻明白了。
这就是为什么兽王星上仍然会有天材地宝乃至出现妖物的原因，只因为整个兽王星表面，都成了封神时代和现世两种天地法则交织的过渡地带，既带有现世的特征，又带有封神时代的特征。
而一旦进入光幕之内，进入封神小世界，就变成了纯粹的封神时代的天地法则，一切武道都不再管用。
很多疑团，都解开了。
然而，班铭心中的震撼有增无减，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出，在封神时代走向末路的那段时间，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手笔，竟然硬生生逆天，用阵法维系住了一方世界，不被神话之门所吞噬。
而这样做的目的，真的仅仅是为了修一墓地吗？
班铭对此表示怀疑。
沧澜老人接着道：“至于，妖族为什么能够来往两个世界，其实是因为，荒塔内的太极图本体，仅仅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其实是落在了妖族圣母的手中。而太极图分为阳图和阴图，分别代表生和死，妖族圣母手中的正是阳图，是阵法中天然也是唯一的生门所在。”
“什么！这里的太极图本体仅有一半？”班铭再度震惊了。
“没错。”沧澜老人道：“事实上，主人如果愿意的话，只要您将太极图的神魄了阴图融合，成为荒塔主人，就能感知到整个封神小世界的地下能量流动变化，便能因此知道，这整个封神小世界的地下其实就是一座大阵，而这座大阵是随时跟着阳图位置在变化的，无论怎么变，生门所在都是阳图位置所在。”
班铭沉默两秒，道：“所以，如果想要离开这封神小世界，就必须将阳图抢到手？”
“是的，主人。”沧澜老人回答得十分肯定。
班铭再度沉默，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陈琛也是进入了封神小世界，却又很快出现在了现世和舒清交手，这厮肯定是跟妖族圣母达成了协议，出卖人类，将人类武道高手引入封神小世界，抓去给妖族圣母进补！
“这些事情，你有跟外面的修仙者说过吗？”班铭问道。
沧澜老人坚定地道：“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前，关于荒塔以及封神小世界的一切，老奴都未曾透露半个字。”
班铭不由无语，荒塔过去没有主人，所以沧澜老人应该是至今没将真相告诉给外面的人过，所以摩诃道尊等人以及他们祖辈都不会想到，自己其实是生活在一座墓地中。
如果拥有太极图神魄的人一直没进来这个世界，估计这事儿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谜题。
班铭忽然有了一个疑问：“那你为什么不出手，直接将阳图从妖族圣母手中抢回来呢？这样就能够省去很多麻烦以及不必要的牺牲。”
沧澜老人回答道：“因为老奴是荒塔器灵，可以说是荒塔的一部分，所以没办法离开荒塔一步，就算是想要帮那些人类守墓者，我也只能尽量传授他们一些布阵方面的手段。”
班铭闻言，不有想到鬼叔，鬼叔似乎也是相似的状况，就算是在精神世界中，他都不能离开太极图太远。
“主人，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沧澜老人等了几秒，问道。
班铭想了想，微微摇头。
沧澜老人恭敬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融合阴图呢？只要您融合了阴图，就能对妖族圣母手中的阳图产生干扰，使得阳图出现暂时性的失效。”
“哦？还有这样的方法？”班铭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可比他之前想到的阻止妖族圣母离开封神小世界的方法方便快捷多了。
他之前的想法是，这封神小世界看上去无比宽广，然而终究是纳须弥于芥子，整个封神小世界其实都是在外界兽王星地下空间中的那个阵法之中。
毫无疑问的是，妖族圣母必然有自由进出阵法生门之法，无论她是用什么方法，这点都不会错。
所以，只要想办法找到阵法的生门，然后将之扭转甚至阻绝，就能让妖族圣母没办法从封神小世界离开。
而他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依仗，就是善于推演的太极图！
不过班铭也知道，自己要是想做到这种程度，所需损耗的寿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很可能有性命之忧。
而现在，沧澜老人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加直接有效的方法，而且听上去很有道理，立刻就让班铭有些心动了，而且太极图本体，他无论如何都要收回，微微张嘴，立刻就要答应下来。
“不对！”班铭陡然心中凛然。
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确切地说，是一片散开在地上的龟壳碎片。
大凶之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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