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骚扰7,8
7
“小吴,校长让你去校长室。校长要检查新教师的备课情况。”——语文教研组组长杜薇通知吴雨梅。
吴雨梅一听刘立柱叫她,心脏就如突遭寒流,一阵哆嗦。她带着备课的教案忐忑地走向校长室,似乎走向的不是校长室,而是手术室。
刘立柱穿着条纹T恤,很滋润地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看到吴雨梅走进来,他咧开肥厚的嘴唇笑了。吴雨梅感到这是猫见到老鼠的笑,是黄鼠狼见到鸡的笑。但是面对学校的一把手,自己的顶头上司,她又不能不有所反应,于是她微微鞠躬,轻声说:“校长,教案我带来了。”
“好,你坐下吧,说一说。”刘立柱向写字台前的椅子指了指。
吴雨梅拘谨地用很标准的普通话把教案复述了一遍。
“好,你的课备得不错,符合教学大纲的要求,也很细致,很有针对性。”刘立柱听完吴雨梅的汇报后微笑着说。
吴雨梅谦恭地回答:“谢谢校长的鼓励,我还要继续努力。”
“嗯,我了解了,你们教研组长对你反映不错,学生反映也很好。就要评职称了,你好好干,我心里有数。”
“谢谢校长。”吴雨梅微微鞠躬说。
刘立柱突然用手捂住胃,“哎哟,今天中午吃的饭有些硬,我的胃疼了。哎哟,好像胃痉挛,很疼!”他按着胃部弯下腰。
吴雨梅站起来说:“校长,去医院看看吧。”
刘立柱摆摆手:“不用。我这有药。”他打开抽屉,拿出个药瓶晃晃说,“我是老胃病了,常备着药。”
吴雨梅连忙拿起暖壶给刘立柱倒水。刘立柱将药片服了下去。
“哎哟,还是很疼。”刘立柱按着胃,眉头也紧皱在一起。
吴雨梅着急地说:“那怎么办?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要不,你给我揉揉痛处吧,这样就会缓和。在家里我胃疼老伴或孩子就给我揉。”
吴雨梅有些犹豫,但又不好说什么,同事有病总要帮忙吧,急人之难是应有道德呀。
刘立柱不等吴雨梅答应就躺到沙发上,用手指着胃部向吴雨梅示意。
吴雨梅只好搬个椅子坐到沙发旁,给刘立柱轻揉胃部。
揉了一会儿,刘立柱说:“好些了,你真是妙手回春呀。”他又说:“在家里他们都是直接把手按在皮肤上揉,这样效果更好。”说着他就把T恤掀了起来,露出胖胖的肚皮。
吴雨梅呆若木鸡。这成什么样子呢?我又不是你的家人。
“来吧。”刘立柱手指向肚皮指了指。
吴雨梅还是愣着。
这就没有我的“贝贝”好,我只要手向肚皮上一指,“贝贝”就会乖乖趴上来。猫是训出来的,人也得训呀。于是刘立柱抓住吴雨梅的一只手,按在自己光光的肚皮上,又把着她的手按摩起来。
吴雨梅像一只被牵着的小白羊,无奈只好顺着缰绳走。她的手掌机械地在刘立柱的肚皮上划着圆圈。
约划了几十个圆圈,刘立柱又说话了:“嗯,舒服多了,胃舒服多了。可是这股气在向下窜,你再往下按摩吧。”说着他竟松开了裤带。
这,哪能这样呢?让我把手伸进他的裤带里,哪能这样呢?这哪里是要治病,分明又是骚扰,一种新形式的骚扰。我该怎么办呢?
“你看你,又愣住了。你现在就是医生,医生在病人身上是没有禁地的。”说着刘立柱又抓住吴雨梅的一只手,向自己的裤带下面伸。
不,这绝不能做,不能!不能!吴雨梅脑子里只闪着这个念头。手臂也僵僵地挺着。
刘立柱抓住吴雨梅的手硬向下面伸,已经碰到了裤衩上围的松紧带。
吴雨梅猛地站起来,颤声说:“我,我要上厕所。我憋不住了。”说着她挣开刘立柱的手跑了出去。
跑进了卫生间,吴雨梅便伏在洗手池上吐了起来。她吐啊吐啊,好像要把世上的肮脏,心中的委屈都吐出来,直到把胃里全吐空了,胃酸都吐了出来。
不能再容忍了,不能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神经受不了,身体也受不了。可是就要评职称了,如果这时得罪校长……那就再忍一忍?真佩服齐晓丽,她竟然能忍了四年!就像她学一学吧,再忍一忍,忍一忍……
8
吴雨梅回到家里,母亲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
“小梅,又怎么了?”母亲跟进吴雨梅的小屋问。
“没怎么。”吴雨梅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肯定有什么事了。”
“妈,你出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躺一会儿。”
“孩子,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到底有什么事,跟妈说说,总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母亲心疼地握住女儿的手。
吴雨梅低着头沉默。
母亲搂住女儿的肩膀,轻抚她的后背,又说:“孩子,有什么事说出来吧,吐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妈也能帮你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吴雨梅还是低着头不吭声。
“孩子,跟妈说说吧,妈你还不相信么?妈会给你保密的。你不说,妈心里也不好受呀。这些日子我的心也总悬着,为你担心。孩子,跟妈说说吧。”母亲轻轻摇晃心爱的女儿。
小时候,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母亲就这样把自己抱在怀里,轻轻摇晃着。自己在母亲的安抚下,渐渐停止了哭泣。吴雨梅把头伏进了母亲怀里,母亲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吴雨梅伸出双臂抱住母亲,在母亲的怀抱里呜咽起来。
“孩子,有什么委屈跟妈说吧,妈跟你一起担着。”母亲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
吴雨梅再也憋不住,向母亲哭诉了所受的屈辱和心中的委屈。
母亲听后沉默片刻,然后开口了:“自古红颜薄命,你年轻漂亮,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就很大。妈从没跟你说过,妈年轻时也遇到过这种事……”
吴雨梅停止哭泣,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母亲。
母亲面色晦暗继续说:“我那时也像你一样,年轻漂亮。文革中向工厂派军宣队,军宣队的头就瞄上了我,占我的便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性骚扰。那时的军宣队地位高呀,我哪敢声张,要是给你扣上污蔑解放军的帽子,你就可能被打成反革命,不但你完了,全家都完了,我与你爸爸的恋爱关系也会完。我只好忍着,忍了两年,夜夜睡不着觉,就是睡着了也总做噩梦,直到军宣队撤走了,噩梦才结束……”
吴雨梅搂紧母亲又哭起来,为了母亲,也为自己。
“孩子,咱家没权没势,你刚参加工作,又要评职称,也只能忍着。这时候声张出去,对你评职称不利,也可能会影响你和前进的关系。”
“那我就得这么一直忍着?”吴雨梅声音悲切,像一只受伤又得不到救助的小鹿。
“先忍着吧。也许等你结婚了,年龄大些了就好了。男人都对姑娘劲大。时间长了,新鲜感差了,他也可能减劲。这种事声张出去往往会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你抓不着什么证据啊。人嘴两张皮,翻过来,倒过去怎么说都行。他又是领导,在教育系统干了几十年,认识的人多,很多人会向着他说话的。”
“妈,听了你的话我更难受了。”吴雨梅的泪水更加汹涌。
母亲搂紧女儿。“孩子,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女人的命啊。”她停顿片刻又说:“不过,从现在的表现看,我想刘立柱也不会太怎么样的。他顾虑他的地位,顾虑他的家庭。他是文化人,也知法,出大格的事他不敢做。”
“可就这样也太难受了。你知道,你女儿是最爱干净的,可现在……”吴雨梅把头埋在母亲怀里哽咽。
母亲也哽咽。她又叹息着说:“人啊,生活在俗世里,都不能太免俗,水太清了鱼就活不下去……最近报纸有条关于性骚扰的报导,说是在中国几个城市有个调查,一半以上的女性都受到过性骚扰,而在日本和美国,受到骚扰的有十分六、七。在中国,因为受到性骚扰而告状的只有一例,还因证据不足败诉了。你看到过这个报导吧?”
吴雨梅微微点点头。
“你看,很多女人都经历过这事,不都是忍着?就是声张了,又能怎么样?我想,刘立柱也不是单对你这样,你才到这学校几天?在你之前他肯定会对别的女老师这样,别人不也没声张?”
母亲猜得还真对,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忍着?最起码在评职称前忍着。
“你先忍一忍,看事情进展再说。你也可以想想办法,尽量避免和他单独在一起,尽量躲着他些。实在避不开了,也想法让他控制些。年轻漂亮女人,很难不遇到这种事,没有刘立柱,还可能碰到别的人,就得多动动脑子保护自己。以后要是有值班或是加班什么的,妈去学校陪你,有什么麻烦你也可以给妈打电话,妈会帮你想办法。好了,不要哭了,眼睛哭肿了明天不好上课了。”母亲拿过毛巾给女儿擦泪。
吴雨梅也哭乏了,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迷糊过去了。
母亲心疼地抱着女儿,把皱纹橫生的脸,贴在女儿花朵般娇嫩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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