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节 拍卖

　　卢利乘坐勉诚社的汽车离开位于新宿的餐厅，返回上野公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新宿的街景非常热闹，到处都是明亮的街灯，还有五颜六色的广告画，唯一不同的就是尺幅。

　　卢利和早稻田说着闲话，眼睛不时飘向车窗外，忽然眼前一亮：“请停一下车，可以吗？”

　　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汽车停靠在路边，卢利开门下车，高高的昂起头，看着挂在新宿三丁目街口的一副巨大的广告画幅：泥轰亲和拍卖行，史上最强大阵容拍卖行，即将拉开帷幕！

　　他能看懂广告画上的英文介绍，但更加具体的，一些由日文片假名组成的文字，就略识之无了，但他也知道，凡是用片假名组成的，大多是一些外国人，或者舶来品的介绍，“小卢桑，怎么了？”

　　“早稻田桑，您能不能给我翻译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早稻田抬头看看，笑了一声：“啊，小卢桑对艺术品拍卖也很感兴趣吗？”

　　“…………”

　　早稻田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这上面说，此次夏季拍卖，将会有毕沙罗、塞尚、莫奈和毕加索的作品出现在拍品名录中，当然，更加具体的细节，如果有意的话，可以给亲和拍卖公司致电、致函，索要详细的资料。”

　　卢利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有了这几个人的名字就足够了！“对了，早稻田桑，这家亲和拍卖公司，在贵国的口碑和信誉怎么样？”

　　“非常好。”早稻田说道：“注册资本8亿日圆，成立于1979年，据说，在其背后，有美国方面的资金注入进来，从市场角度来说，是泥轰第一大拍卖行。但很抱歉的是，鄙人对于艺术品，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怎么，小卢桑对西洋油画有兴趣？”

　　“没什么，没什么。”卢利笑呵呵的说道。对于西洋油画，他多少懂一点。他前世是一个最普通的老百姓，完全没有接触油画的经历和空间，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到了卢建国的某位作者家中，看见了这位作者的某个同学赠送给他的一副画着公鸡的油画。

　　当时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听这位朋友为他介绍了一个遍，但兀自懵懂，根本不知道如何欣赏这类纯西洋的作品，也就放在了一边。后来听说，他请同学帮助他一家人画了一副西洋的肖像画，就更觉得好笑了：现在的摄影技术那么发达，想要什么样的高清照片得不到，居然要让人帮助他画像？真是吃饱了撑的！

　　但后来，他看到了那副肖像画，说真的，看到的第一眼，就把他镇住了！照相或者摄影，当然是更清晰、更逼真，但那只是技术的进步带来的效果，而油画，似乎是有情感、有灵魂的！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表现形式，就在那一瞬间，卢利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愿意花大价钱邀请真正的画家，为自己或者家人创作肖像画之类的作品了。

　　这之后，他对于油画产生了些许的兴趣，只可惜，因为环境和年代，根本接触不到什么真正的作品，偶尔想看了，就到这位朋友家去做客，当时，卢建国已经和俞虹结婚了，用他的话来说‘他都快长在别人家里了’！

　　那时候的他年纪还小，虽然听人说起某些欧洲著名的画家，但根本见不到，也形不成什么有效记忆，只是囫囵吞枣般，把这一个个的名字记下来，从古典画法、文艺复兴，到自然科学的手段和成果被引入，透视法、解刨法的使用，再到巴洛克、洛可可、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再到集大成者的印象派，名词倒记了一大堆，但具体是什么，却完全找不到对应的作品和画作。不料这一次，到了泥轰，却能够见识一下了？

　　他脑中飞快的转动着，笑道：“早稻田桑，我很想近距离的参观一下……”

　　“没问题，小卢桑，请您放心，我回去之后，会立刻打电话联系，最迟明天中午之前，您就能拿到这一次拍卖会的详细资料！”

　　“哦，那就太感谢您了，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绝对不会。”早稻田攸致笑呵呵的说道：“其实，这只是打一通电话，然后安排人到亲和公司取一次即可。小卢桑可以放心，绝不会麻烦的。”

　　卢利也不客套，谢过对方，这件事就算敲定下来了。接下来再无二话，乘车返回家中，和早稻田告辞，返回楼上，打开窗户，让夏夜的风从上野公园灌进来，吹去满身的溽热，再脱下身上的衣服，拿起电话，拨通了号码：“嘟嘟、嘟嘟、嘟嘟，喂？找谁？”

　　“爸，我是小小。”

　　卢建国精神一震，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小小，在泥轰呢？我听你妈妈说了，在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好，您呢？您还好吗？对了爸爸，我今天在东京，有一个关系户请我吃饭，尝到了西班牙的伊比利亚黑猪火腿，哎呦，那个滋味，香得我都没法和您形容，这么说吧，我快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真的？”卢建国干干的咽了口唾沫，讷讷的说道：“有这么夸张吗？”

　　“绝不是和您开玩笑，等我回去，一定给您带一块。对了，爸爸，您在机械厂那边，能请假吗？不如到香江这边来住几天？”

　　这一次，卢建国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得那么坚决，在香江的时候，父子两个人通过电话，因为卢利的关系，再加上卢建国一贯以来在单位的表现，机械厂准备提拔他了，但卢建国这会儿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机械厂这边了——津门已经确定要成立自己的晚报社，他已经通过儿子的关系，得到了某些人的口头承诺，一等成立，他立刻就可以加入进去，这对于满身文青气息的卢建国来说，无疑是仅次于新婚，以及得知妻子怀孕的第三大喜讯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真是迫不及待的离开机械厂，自然不愿意和工厂发生太多的交集，又怎么会承担更多的任务呢？“呃，小小，你原来不是说，咱们一家人都去香江，不太好吗？”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着，最晚到8月中旬，我就回国，然后换了您去香江，这就没问题了。”

　　“也行，那就按你说的吧，我这段时间，和厂里请好假。”卢建国也真有些想念妻子了，思忖片刻，爽快的答应下来。接下来的时间，爷俩嘻嘻哈哈的开始聊天。要说，卢利还是在和爸爸通电话的时候，身心最是放松，不知不觉中，时间流逝。

　　听到电话中传来爸爸打哈欠的声音，卢利看看时间，快11点了，“爸爸，早点睡吧，您明天还得上班呢。哦，对了，我妈说，让您少喝酒。”

　　“知道啦。”听到儿子的唠叨，卢建国不耐烦的笑道，忽然又提起精神，说道：“你说到少喝酒，我想起来了，小小，你买的酒到底有多少？怎么还没运完？这都快一个月了！”

　　卢利一拍脑门，干笑几声：“忘得这叫一个干净！”

　　“嘿！”

　　父子两个相隔千里，同时嘿嘿坏笑起来：“爸爸，白酒运得怎么样了？舅舅家的地窨子里面快填满了吧？”

　　“那倒不至于，地窨子里面还有空间，但是，小小，一天20，人是不是太多了？你在国外，可能不知道，现在你舅舅家附近，整个这一大片的住户，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舅舅天天被人烦，都想加入进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汽车不够用，要不然的话，再多的酒，也能运进去。”

　　“这样啊，爸爸，就得请您和我舅舅想办法了，你回头告诉我舅舅，只要是有车，不用怕人太多，都按照每人每天20块钱那么给钱——我给得起。”

　　卢建国沉默了一下，说道：“行啊，我和你舅舅想想办法吧，看看能不能从哪儿借几辆汽车来——行了，到这吧，我困了，睡了。”

　　“好，那晚安，爸爸。”

　　“晚安。”父子两个放下电话，卢利偏头思忖了片刻，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很快的电话接通，里面传来野添幸平迷糊的声音：“莫西莫……西？”

　　“对不起，野添桑，打扰您了。晚上好。”

　　“啊，什么，没什么，请等一等！”野添幸平立刻精神一震，在床上坐直了身体：“小卢桑，晚上好，您还没有休息吗？”

　　“是的，我刚刚和我父亲通过电话。想到了一件事。”

　　“嗨咿、嗨咿，您有什么事？”

　　“野添桑，我今天从餐厅回来的时候，注意到亲和拍卖行的夏季拍卖会的广告，其中有很多西方油画作品，我对此非常感兴趣，准备参加，选择其中的几幅，作为我个人的珍藏。”卢利草草解释了一番，说道：“野添桑，明天您到公司，帮我联系富士银行和三井银行那边，询问一下我的银行账户，可以支取的资金有多少，我想知道。”

　　“好，我明白了。”野添幸平说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没有了。打扰您休息了，很抱歉，晚安。”

　　“哦，您也晚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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