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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姬溪的话,刘协琢磨明白了,但田丰不明白,是以说:“陛下,您贵为天子,当有天子的威严。”

  明白田丰有所误会,刘协便解释说:“朕年少时,大将军为朕遮风挡雨,朕确实以兄长相称,以弟自居。此时亦然,只是因为年岁渐长,有所顾忌罢了。”

  田丰随刘协时日已久,早已将刘协纠结的心思穿模透彻,一方面,刘协极为珍惜和姬溪乃至姬家的感情,另一方面,刘协也越来越忌惮姬溪和姬家的权势。矛盾但可以理解。

  而后,田丰只能叹口气说:“请陛下留意,规矩不可废,君臣之礼更不得逾越。”

  明白田丰是好心,但也知道田丰不会知道方才之事的缘由,而此时的刘协也需要找一个人商量,是以沉吟着说:“大将军素来知礼,方才乃是别有情由,无须介怀。”

  田丰疑惑的问:“有何情由?”

  刘协终于说出实情:“朕倾心大将军之妹姬蔓,欲娶之为后,之前顾虑颇多,难以启口,方才大将军前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了个中情由,也相当于同意了。”

  田丰多聪明的一个人啊,只一瞬间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但是,他想的却与姬溪截然不同,或者说,田丰根本就没往情爱方面想,而是纯碎的从利益角度出发。他认为刘协之所以难以启口是因为姬家的权势已然极大,若再有个皇后,甚至皇后再生下个龙子,那么江山与其说姓刘,不如说姓姬了。

  可以说,田丰推断的完全错误,刘协并没有这个顾忌,他是真心的倾慕于姬蔓的,至少至今为止是这样。而刘协真正的顾忌是什么呢?他一者担心姬溪不愿意让姬蔓嫁给他,这纯碎是一种直觉,他直觉姬溪讨厌宫廷,二者,也确实和姬家的权势有关系,可他顾忌的是,若是他提出要立姬蔓为后,朝中必定会有人认为这会助长姬家的权势,从而全力阻拦,介时,又会是一番波折。

  看,刘协和姬溪都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的,而田丰却是纯碎的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的。而不得不说的是,田丰的角度是一个死结,只不过现如今的刘协和姬溪甚至是姬昀都没有想到罢了。

  如果田丰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或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那么他可能会将这个顾虑埋藏在心底不说出来,而后刘协和姬蔓还是很有可能在一起的,可现实是,田丰是一个忠心为主,刚直不阿的人。

  所以,田丰说:“陛下,万不可娶姬蔓。”

  闻言,刘协神色不悦,他将田丰当成自己的心腹,可田丰此话显然并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可当听田丰深入简出的分析了他的顾忌之后,刘协却不得不慎重对待。

  田丰的顾忌没有错,以姬家的权势,只要迎姬蔓进宫,必定要侧立封后,而后姬蔓产子,也必定是太子,只要姬家在一天,谁都无法左右这两件事情的发生。

  姬家一门,姬溪乃大将军,总令全国兵马,姬渊乃是战神,天下无人可挡,姬昀的智谋更加令人心寒,有这一门三杰在,姬蔓的孩子将注定成为未来的皇帝,若是再想远一步,若是姬家哪一天对他刘协不满了,随时可以将姬蔓的孩子推上皇位,那孩子是刘协的孩子,可也是姬家的孩子,到那时,这天下到底是姓刘还是姓姬真不好说了。

  田丰的顾忌,刘协不得不慎重对待,他默然了良久,越想越是惊恐,以至于冷汗浸透了衣襟尚且不觉,他经过了许久的徘徊,还是下定了决心,姬蔓,不可娶。

  瞧,这他娘的就是帝王心性,而且是一个合格帝王应有的心性,在皇位面前,一切都必须退让,江山,远比美人重要,瞧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不就是历代帝王的反面教材吗?世人永远只会贬低周幽王的昏庸,却从不会有人说,周幽王和褒姒是真爱。在常人身上,为了所爱的人做人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可在帝王身上,这点人性便必须要被抹杀掉,否则,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刘协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所以,他选择抛弃了姬蔓的感情,但是,却要面对一个随之而来的难题。

  这个难题在于姬溪已经同意了他娶姬蔓,而现在他却要反悔,那么,姬溪乃至姬家会是个什么反应呢?姬家会不会恼羞成怒,会不会举兵造反。

  刘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以姬溪对姬蔓的珍爱程度,太有可能了。

  于是乎,刘协又动摇起来,因为他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此时的刘协,心中的后悔若山呼海啸,汹涌澎湃。

  尽管说出来有些难堪,可刘协别无他法,是以只能问计于田丰。

  田丰也很为难,刘协的顾虑正是田丰所担忧的,是以,田丰沉吟良久后才说::“臣愿意为陛下走一趟姬府。”

  刘协犹疑的道:“所去为何?”

  田丰:“臣观大将军现而今并无反意,故而不应对大将军使咋,当陈明个中厉害,以真心待之,实言相告。”

  刘协半响后才说:“若大将军恼怒,又该如何?”

  田丰:“陛下,大将军有怒,乃是常理之事。但,怒而造反和怒而不言是两回事情。而且,陛下心中应该清楚,若大将军想反,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协叹了口气,有心说既然姬溪想反便能反,那么自己娶不娶姬蔓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江山最后都会落到姬家的手中。但想了想,刘协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这话只要他说出来了,便等于他放弃了从姬溪手中夺权,甘心当个傀儡。他不允许自己这般放弃,更不允许田丰轻看他。

  瞧,我们这位皇帝的内心多么的复杂,他对姬溪乃至整个姬家都极有感情,可不得不对姬家百般防范。他确实相信姬溪的忠心,却总是担心有一天姬溪的欲望会无限膨胀从而废除他这个皇帝。他一直坚信姬溪不会迫害他,却一直没有安全感。

  说一千,道一万,姬溪的权势太大,大到随时可以取刘协而待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古今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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