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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谷


  “得手了,撤!”

  伴随着马匹的嘶鸣,一架装饰华美的马车从高高的山崖滚下,落入了幽深的山谷之中。

  从那破碎的车厢里滚出一人,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他仰躺在地,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鲜血正从他的脑袋下缓缓流出……

  忽然,他的手指动了动。

  妈的,被车撞了果然好痛……白晋龇牙咧嘴地睁开了眼,愣住了。我去!这是什么地方?难道被抛尸了?但他明明记得他是在市区被撞的,这里怎么看起来比郊外还郊外?

  葱葱郁郁的树林,树枝一层叠着一层,只有几缕阳光穿透下来,四周显得阴森森的,还散落着一地的木头碎片。他想摸索兜里的手机打个电话求救,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白晋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稍稍抬起身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顿时五雷轰顶,尼玛这不是他的身体啊!他最少都有一米八,这具小手小脚的身体明显还是小孩子的。

  白晋无力地倒在地上,一阵阵的疼痛和眩晕袭来,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了出来,他穿越了!

  以前作为一名单身汪,他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YY过穿越后的左拥右抱的美好生活。但现在这里林深草茂,连人烟也没有,抱个毛?

  白晋泪目,今天本来是想亲手做一桌菜为女朋友庆祝生日的,菜都买好了,谁知道过斑马线的时候却被一辆飞奔而来的车给撞了。一醒来就到了这深山老林。

  老天你敢不敢再黑一些?!

  嘭--

  两个大的青色购物袋忽然从天而降,一下砸到他的肚子上,白晋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你大爷的!

  恍恍惚惚中,白晋看到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白璟,魏国首富白圭的宝贝孙子,自小聪颖,出类拔萃。白圭虽是一介商人但很重视后代的教育,这次派人护送白璟寻访鬼谷先生拜师,没想到路上却遭到截杀,一命呜呼。

  白晋心底翻起了滔天巨浪,身上冷汗涔涔,出身在大家族中又如何?处处都是明争暗斗,这个白璟明显就是家族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白晋慢慢坐了起来,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手在头上摸了一把,血淋淋的,幸好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头还有些晕。等那股眩晕感稍稍退去,他站了起来,吃力拿起两只购物袋。这里可能是事发现场,难保那些杀手不会杀个回马枪。

  幽谷深处,一条瀑布从百丈高的悬崖飞溅而下,在底下冲出一个深潭,潭边终年水雾缭绕,染得四周的草木更加青翠欲滴。一道溪流越过嶙峋的山石,蜿蜒着向下游而去。

  几株青松下,有木屋几间,朝食时分,一间木屋内飘出缕缕炊烟,缠绕在青松翠柏之间。

  张仪从饰旋纹的陶簋中取出一块烤焦的野猪肉送入口中,嚼了几下,脸色变换几番,终究咽下。

  苏秦眼光瞟见,手转了个圈,先端起那菜羹来,但只饮啜一口,便五官纠结,像被生生扼住了脖子。他阔大的袍袖一掩,轻咳两声,又若无其事地捏起黍米饭来吃。

  孙宾兴致勃勃地咬了一口炙野猪肉又喝了一口羹汤,脸上期待的神情瞬间僵硬破裂,他勉强咽下一大口的食物,又灌了几大口清水。

  “先生,不如请个庖人来,弟子,弟子实在胜任不了。”自从庞涓走后,准备饭食之事就落到了略懂厨艺的孙宾身上。他虽然在兵学上造诣颇高,但人无完人,在厨艺上他却少了根筋。苏秦、张仪也是,虽然出词吐辩,字字珠玑,头头是道,但是对于庖厨之事却一窍不通。

  孙宾话音刚落,苏秦和张仪就连连点头。

  “善。”

  “大善。”

  鬼谷先生雪白的眉毛抖了抖,悠然一笑:“不用,已经来了。”

  循着水声,白晋气喘吁吁地提着两只大袋子到了一条小溪边,走了那么远,应该不会发现了。此时他身上做工精致的深衣已经被树枝灌木等勾出了几个大口子,还划伤了皮肤。他小心翼翼踩着小溪的石头到了水边,看到一张沾着血污和泥土的脸。他捧起清凉的溪水喝了几口,再掬起水洗掉脸上的脏污。这下子可以看出这张脸长得不错,白白净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白晋在水中稍微清理了一下,头发他不敢乱动,怕伤口会再次裂开。散乱的头发就用水边拔下来的野草扎着。

  这深山老林里,一点人烟都没有。白晋在溪边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全身都痛,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折腾了半日,他的肚子响了起来。他走回岸边,打开购物袋,现在,这两袋东西就是他最大的安慰了。

  这只袋子里面最上面放着的是给女朋友买的蛋糕,现在盒子已经被压扁,一些奶油和巧克力都已经渗了出来。白晋将蛋糕盒子拎了出来,寻着了刀叉,将这个三磅的蛋糕吃了。油腻腻的奶油使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不知道听到自己身亡的消息,她会怎么样?

  购物袋里还有着要做罗宋汤的土豆、西红柿、胡萝卜、洋葱、牛腩;做酸辣土豆丝的青红两色辣椒;做松子玉米的玉米、松子;做宫保鸡丁的鸡肉、花生;做番薯糖水的番薯、冰糖。除此之外还有几根甘蔗,一袋葡萄。冬季的甘蔗甜,白晋就买了几根让她尝尝鲜,葡萄也是她喜欢吃的水果。这两袋子的食材都是为了做了她喜欢吃的菜。

  白晋自小跟着父亲学厨艺,长大后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自家的饭店。本以为再娶个媳妇一辈子就这样子了,没想到被一撞就到了战国。自己不明不白地走了,老爸一定非常伤心。

  白晋揉了揉发酸的鼻头,将一样样的食材拿出来。现在没有冰箱,这里的季节又是夏天,肉食比较容易发臭,得首先处理了。

  他去附近的林子里捡了一些枯枝,再用石头砌了一个简单的灶台,将树枝堆在里面。幸好袋子里有点生日蜡烛的打火机,不然白晋不知道该怎样把火生起来。

  调味料只有酱油、辣椒酱、胡椒粉,其他的因为还有就没有买。应该多买一些的,白晋懊恼地想。

  洗干净的牛腩和鸡肉被白晋用寻来的锋利石头割成一片片,然后放在大片的芋头叶上洒下酱油和胡椒粉腌制。

  白晋的手中没有炊具,不过这里树木多的是。他折了几根竹枝,掰去竹叶,用石片削尖,将腌制好的肉片一片片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时不时翻转一下。不一会儿,肉片就开始滋滋流油,香味也飘了出来,像一个个小勾子般勾得人食指大动。

  山风轻送,山上的几株青松下,二子正在下棋。

  “季子,可有闻到?”张仪手执一枚白子落在石制棋盘上,耸了耸鼻头,左右环顾,心下纳闷,什么东西这么香?

  “但闻馀子腹鸣矣!”苏秦轻笑一声落下黑子,眼光却不由自主地往山下葱葱郁郁的树林瞟去,那里一缕轻烟正袅袅升起。

  张仪老脸一红,忙掩面侧身咳嗽两声。“你听错了!”

  苏秦挑了挑眉,一副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表情。

  若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张仪咕咚暗暗吞了一下口水,尴尬地瞟了一眼苏秦。苏秦虽是端坐在石凳上,但那目光已经移到了山下。

  哈,看来有人也坐不住了。

  张仪暗笑一声,站了起来。“今日有点乏了,就到这吧。”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他脚步飞快,转瞬就消失在石阶下。

  苏秦无奈地摇了摇头,捡起棋子一粒一粒放进棋篓里。刚收拾了几粒,他剑眉一竖,手掌在棋篓上一按,也跟着离开。

  在激流的瀑布下,一道寒光穿出,水花迸裂,化作千堆雪,又纷纷落在一个矫健的身影上。孙宾稳稳落在一块湿滑的岩石上,手中的铜剑泛着莹莹青光。他微微仰起头,水珠从他坚毅的眉眼滑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

  白晋将烤好的肉片夹到洗干净的箬竹叶上,青翠的叶子上整齐地码着一串串被烤得金黄酥脆的肉片,看着喜人。咸香的味道钻进鼻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捧起米饭大嚼一番。

  “小君子,我可以吃一串吗?”不知什么时候从树林中钻出一个老者,须眉皆白,身穿短褐,头戴破斗笠,脚蹬草鞋。他背着药篓,手上还拿着一把铜质小锄头,面目和蔼地问。

  突然间在深山老林里见到人,白晋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站起来招呼老人家坐过来。有人就意味着有人家,不用在野外过夜了。

  “老丈,请。”白晋抽出一块干净的箬竹叶,包起一串递了过去,“趁热才好吃。”

  老人家接过,那肉片还在滋滋流油,香气扑鼻,他忍不住咬了一口。酥脆的表皮裂开,咸香又带着微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好吃到连染上香味的舌头都想嚼下去吃了。嗯,好吃,好吃。避世多年他早已不重口腹之欲,没想到被这小小的肉片勾起了馋虫。

  他看着白晋不住地点头,善,大善!

  白晋被他看得背脊发凉,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问:“老丈,你是住在这山里吗?”

  “没错。”老人家微微颔首,眯眼一笑,“我和我三个徒儿住在这里。他们很快也会找来了。”

  徒弟?白晋的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溪水的上游和另一边就有三个人跑了过来。

  “馀子你跑那么快作甚?!”

  “季子你别跟过来啊!”

  “咄!孙宾你快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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