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绝望
这是一间破旧的房子，屋顶的瓦片有点破旧不堪，如果何政军注意看的话，还可以看到那瓦片还有点破碎，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东西的摧残一般。
屋子的门，有的地方还有着裂缝，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是刚刚安装好不久的样子。
“谁啊？”屋子里开始仅有的一点喧闹声，在敲门声响起的刹那，突然就消失了，让人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紧跟着一个有点警惕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分钟后，门后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而何政军，更多的精力则是在一股香喷喷的烤洋芋（马铃薯）的味道上。见到有人问话，何政军内心不由高兴起来，他可以听出这户人家的语气，和之前那几家所遇到的不一样，于是他心中的希望突然被无限放大。
他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大姐，我带着媳妇和孩子回家，现在天有点晚了，她又还在月子里，走到家都不知道几点了，你看如果你们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感谢！”
沉默，再一次的沉默，何政军的期待，也在屋子里的沉默中，开始慢慢坠落，犹如刚刚的落日，剩下的只有黑暗与冰冷。
不过，紧跟着门后插削（木制，类似于现在的锁扣）声响起，何政军心中涌上一种更加强烈的期待感。
吱呀～
刺耳的开门声传来，在何政军听来却不咎于天籁之音，木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大约三十岁村妇的脸出现在何政军视线中，他欣喜地看着眼前的大姐，接着又瞟了一眼屋子里，看到四个孩子围坐在火塘边，最大的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最小的也就两三岁，可是何政军的视线，更多的是看着火边的洋芋。
“大姐，你就行行好，我老婆和孩子确实饿了，孩子才几天，求你给我们一点吃的，我回家后会烧香求菩萨保佑你。”
何政军的语气谦卑，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妇女先是紧张的看了何政军一眼，然后把目光看向他身后的赵芬，眼中的警惕之色退去。
“这位哥哥，不好意思，我们家几个娃娃都没有吃的，这几个洋芋还是今天去地里捡来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不好意思。”
妇女眼中开始出现了一丝挣扎之色，随后看像屋子里的几个孩子，最后满怀歉意的对何政军说道。
砰～
门被关上了，何政军的希望也被关在了门外。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的眼中满是悲伤，忽然间的大喜大悲，他是如此的无奈。
可是好不容易有人开门，他不想就这样放弃，他也能看出这大姐还是比较好心的，不然也不会听他们说完，还给他们打开一道门缝。
“大姐，给我们一个洋芋吧，一个就可以，给最小的那个吧……”
何政军急切的敲打着门，随后只听到咚咚咚的响声传出，犹如一杆重锤，深深的敲在他的心田，让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哇～就在此时，屋子里的孩子，估计是被敲门声吓到，开始哭起来。
“你们不要敲了，不要敲了······求求你，不要敲了······把我孩子都吓哭了……乖，不要哭，妈妈在这里……”
屋里传出妇女安慰孩子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一丝呜咽，呜咽中有着深深的委屈和责怪……
也许是听到哭声，此时，赵芬怀中的何诺也跟着哭起来，里外的哭声连成一片，只叫人听了意乱心烦。
听到里面以及自己孩子传出的哭声，何政军还打算继续敲门的手，紧紧贴着破旧的木门，却再也没有发出一点点声响。
“别敲了，她可能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走吧！”赵芬开口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疲倦，不过她也同时轻轻拍打着何诺的后背，眼中露出慈祥和难过的神色。
也许是听到何诺的哭声，又或者是听到赵芬说的话，那妇女安慰孩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传出。
当其快要再次走到门边时，何政军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可是就在此时，屋内的脚步声骤然停止，何政军听到噗通一声，然后屋内的呜咽声变成轻声啜泣，然后屋内外哭声一片。
何政军放门上的手缓缓放下，手可以放到齐膝的地方，可是他的心，却仿佛再次沉入木空河底，寒风也荡不起一丝涟漪。
······
两人带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速度比之前更慢了，犹如此时的心情，一步一步，将他们的希望给踩踏在深渊之中，再也升不起半点希望。
何政军抬头，看向前方亮着灯的几户人家，他们再也没有那种温馨的感觉，这是别人家，可是，自己的家呢？他看向家的方向，却被山路挡住了视线，黑黢黢的一片，犹如一只只张开獠牙的饿虎，恨不得将他们吃得连骨头不都不剩。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是很远的距离，却在这样的情况下，感觉是那么的漫长，仿佛每走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接下来的几家，他们却不是那么失望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抱着希望，所以根本不存在失望的说法。
而结果，也和预想的一样，根本就没有人为他们开门，现在的他们，可能比乞丐也强不了太多吧！满满的心酸，只有往肚子里咽。
二十几分钟后，终于走到了山路的尽头，也走出了这个村子，接下来的路，主要都是平路或者是下坡路了。
可是，他们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前方的道路都出现了模糊，头晕眼花算是轻松一点的说法，也许头冒金星还差不多可以形容。
何政军搀扶着妻子，把孩子接过来背到自己的背上。也许是因为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又或者是因为饥饿，何诺开始哭个不停。
何政军用手拍打着背扇，不停的安慰着孩子。
但是，孩子根本不买账，反而哭得更大声。
何政军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奈，更多的是无助和迷茫……
“前面还有最后一家，我再去碰碰运气吧，说不定就真的讨到吃的了呢？”何政军苦涩的说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栋房屋的时候，只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孤独感。
是的，孤独。
孤独的立在山巅，孤独的立在寒风中，与周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就像他们，只有寒风与饥饿作伴，如果可以，天上的星月也算是陪伴他们的一种吧。
除了饥饿，没有什么是属于他们的，明明看起来很近的家，走起来却那么远。
不过，虽然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还是不报任何希望，因为，他的希望在之前一次次的失望中已经被消耗怠尽。
“嗯……”
赵芬下意识的答应，她的希望已经变成绝望，此时的她，连眼泪都不再流了，也许，是体内没有多余的水分来转化为泪水吧。
说别人冷漠吗？或许是，但是想到自己的大哥都那样对她，别人又能有多好，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而已。
所以，别人凭什么要心疼给，给你粮食，给你饭吃呢？
她理解别人的想法，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么看，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他还那么小。
突然，赵芬心中闪过一种可怕的想法。
今晚。
会不会。
就这样。
饿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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