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话不投机
黄羽合上书，叹了口气，这位青城派的前辈敢想常人所未想，却没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心神震动走火入魔，即便救下一条命，也只能是个废人，实在令人惋惜。
他虽然思路大胆，却没有黄羽这样的阅历和累积，不仅没有钻进牛角尖，反而理清了思路，整理出了适合自己的理念，或许练武这种事，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江湖中的人认为内力出自人体，他们能练，黄羽认为内力出自泥丸宫，源自精神力，他也能练。
但像这位青城派前辈一样想又想不通，不想也忍不住，结果就未免太过凄凉了。
吹熄了蜡烛，黄羽将这本破书认认真真的放在书架一角，揣上那几本整理出来的随笔，静静的走出了书房。
……
夜半时分，青城山万籁俱静。
明月当空洒下银辉，黄羽却并未休息，睡觉对他来说并不是必须的，此时他口中念念有词，脚下腾挪跳跃，快如灵猴，迅如狡兔，脚尖一点，便能骤然移出一丈距离，比猎人们在猎杀行动中磨练出的弹退技巧更为神奇。
他这是在练习从江府摸出来的【八步赶蝉】步法，这套既能算是轻身提纵术，也能算是进攻步法的功夫极为实用，乃是江湖中非名门高手能寻觅的最有价值的轻功之一。
虽然不知江天雄从何处搜罗而来，却是便宜了黄羽，毕竟青城派也没什么江湖上闻名的轻功。
月夜之下忽来忽去的身影一个急停，虽然体力和精神都能够支撑继续，黄羽却是不得不停下来调匀内息，以免一不留神走岔了真气。
呼——
一道淡淡白气在月光下淡不可察的从黄羽口中喷出，他抬头看了眼屋檐，脚下用力，一跨步便跃上了房顶。
姿态随意的躺在屋顶上，看着空中明亮的半轮明月，凉如水亮如银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将他和屋顶一样染成银白。
“哎哟，这大晚上的，表弟怎么不睡觉，躺在屋顶上晒月亮呢？是不是一个人孤枕难眠，可要姐姐给你暖暖被窝呢？”
安静的夜晚被一个妩媚娇嗔的女子打扰，黄羽眉毛一挑，扭过头去，多日不见的天龙教‘夜叉’一身红衣卓然立于屋脊上，裙摆飘飞，如同月下的精灵。
她的娇嗔中带着情人撒娇般的诱惑，叫人难以抵挡这尤物的魅力，不过她生死都操之于黄羽手中，能够予取予求，也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淡淡问道：“表姐有心了，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这半夜三更的你上了青城山，不会只是要给我暖床的吧？”
“表弟怎会这么想呢？难道姐姐就不能只是因为思念弟弟么？”
姬无双娇笑一声，却见黄羽并不理她，她不以为意，轻笑道：“是我收到了紫阳子的消息，要确认表弟你的身份呢。”
“他果然是生疑了？这倒不出我的预料。”
“表弟真是胸有成竹呢，你就不怕这消息到不了我手中，你不就穿帮了吗？”姬无双娇笑着隐隐威胁。
黄羽冷然回道：“龙王哪有空处理这种小事，玄冥子浪子野心必然不为他信重，六部众只剩两个，摩呼罗迦对你言听计从，消息传到你手中有什么稀奇。”
姬无双幽幽道：“表弟对圣教之事，甚是清楚呢……”
黄羽冷笑一声，没再多言。
一阵山风吹来，撩起裙摆露出了嫩如藕节的洁白小腿，姬无双眨了眨眼睛，毫不在意自己春光外露的风险。
“说起来，江湖四恶的嫖那个废物，前些日子竟然被个逍遥谷的小子打伤了，真是不顶用。”
黄羽淡淡道：“逍遥散人收的关门弟子，不能当作普通人去看，他的潜力，比他那两位师兄可强多了。”
姬无双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表弟也在关注着逍遥谷吗？不过虽说他们一门个个都是高手，门下还有上百号非正式的弟子和仆人，但是却秉承隐世，不爱参与纷争呢。”
“江湖中人自称不爱参与纷争的海了去了，有哪个说到做到了吗？”
姬无双想了想，倒是认同的点点头：“没想到表弟年纪轻轻，想法却很成熟，不错，若是逍遥派真的隐世，也就不会有二十年前的那一战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或许是想起了某些不好的记忆。
沉默了一会，连句道别也没说，红衣在夜空中飘飞如翼，姬无双一言不发的腾空离去。
黄羽枕着手臂看着月亮，好一会才喃喃道：“真是搞不懂女人都在想些什么……”
……
青城派演武场。
燕宇怀抱木剑，可谓装逼到了极点，但他站得笔直，自然有种如剑一般的凌厉气质，可见青城一哥的名头不是白来。
在他对面，黄羽手握木剑，剑尖朝前平放于胸口，对燕宇笑道：“烦劳师兄亲自指点，多谢了。”
燕宇淡淡道：“一门师兄弟，不必见外，来吧。”
“好！”
黄羽手中木剑前刺，出招中正平和，不疾不徐，毕竟是同门指点切磋，起手式往往只是用来打个招呼。
燕宇怀中木剑挑起，他将手伸出轻松抓住剑柄，木剑就势撇下，一声清脆碰撞后两剑一触即分，燕宇将剑势展开，立刻就进入状态，三剑连出，一剑快过一剑的刺向黄羽。
黄羽面色肃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手中木剑不守反攻，以攻对攻的将燕宇连续三剑化解。
“不错。”
燕宇淡淡点评了一句，方才一番交手，他对黄羽的剑术进境有了了解，若是江湖争斗，他有把握二十招内制服对手，只是既然是同门指点，就不能这样应对。
他有意为黄羽喂招，接下来一连串快攻如暴雨扑面，但却又始终留着一分力气，免得黄羽招架不住被他误伤。
燕宇一开始认真对待，黄羽立刻就感觉到了压力，这番比拼剑术乃是纯粹的斗招，浸淫剑术十余年的青城派大师兄果然不是肉鸡，同样的青城派入门剑法，燕宇使来便轻巧自如变换随心，一招一式自然而然，总能正中黄羽剑招中的破绽，在这样的压力下，逼迫着黄羽快速的进步。
眼看两人斗出三十多招，一方在有意的控制自己的剑速，另一方在有意控制自己的力量，双方你来我往斗得煞是激烈，即便如此也越打出招越快，木剑碰撞声如同雨打琵琶连成一片，引得在演武场四周旁观的弟子们都相互间窃窃私语。
“燕宇师兄好厉害，不亏是我们青城派在江湖上年轻一代的代表。”
“大师兄的确厉害，但是这个新入门的黄羽师兄就更厉害了，不是说他入门之前没有任何剑术基础吗？怎么能跟大师兄斗这么久？”
“你不懂，那是大师兄在让着他！”
“那也很厉害了吧？你看！他们两个出招越来越快，我的天！若是换我上场，只是出招我都抵挡不住了！”
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却影响不了场中的两人，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肃然无色，偏偏都极有耐心，眼看着已经斗出一百招，剑光快到有些弟子感觉心里恶心的地步，黄羽手中木剑突然飞出，接着燕宇长剑往前一递，平平指向他的胸口。
“师兄好剑法！师弟输得心服口服！”黄羽拱手微笑道。
燕宇将长剑收回，声音淡淡道：“师弟进步飞速，已经可以练习【松风剑法】了，等你熟练了【松风剑法】，你我再作切磋。”
黄羽面露欣喜：“多谢师兄。”
燕宇点点头，将地上黄羽的木剑捡起，和自己的那把一起隔空丢回武器架上，又想黄羽颔首示意，这才转身离开了演武场。
燕宇一走，围观的弟子有不少都冲到黄羽身边，叽叽喳喳如同林中飞鸟。
“黄师兄！指点指点我剑法吧！”
“师兄！我是新入门的弟子XXX，我有个表妹年芳二八，一表人才……”
“去去，乱说什么呢？师兄，你真的没学过剑法啊？”
黄羽面带微笑，对每个人的疑问和招呼都耐心回答，让人感觉如清风拂面，气度不凡。
离着演武场有些距离，燕宇停下脚步对眼前突然出现的道士行礼道：“师父。”
青霞子捋着长须，看着演武场上被年轻弟子们层层包围的黄羽，又看了眼自己一直看中的大弟子，叹了口气道：“你师弟这么受欢迎，你不介意吗？”
燕宇摇摇头：“我心中唯有剑，如师弟这样我是做不来的，也不愿意做。”
青霞子暗叹一声，又道：“你和黄羽交手，对他感觉如何？”
燕宇想了想，认真道：“师弟天赋奇才，一开始交手时，我还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剑法上的生疏，一招一式都板正僵硬的按照教导而来，但是随着我们越斗越多，他剑法中的破绽在迅速减少，悟性之高令人称奇，所欠缺的也只是于剑法上的经验，和一颗对剑的心而已。”
如燕宇这样惜字如金的性格，却能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来，可见他对于黄羽天赋的惊讶和欣赏。
但这反而让青霞子再次叹了口气：“你这么看中你师弟，不担心他威胁你的地位吗？”
燕宇奇怪道：“师弟若能成为我青城栋梁，乃是师门之幸，师父也不必担忧，师弟与我比斗时，剑招奇正迭出，但却没有任何阴险招数，可见乃是外圆内方的端正性格，未来必可光大我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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