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回 混混李东伟

　　华奋强的招聘工人广告贴了有半个月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应聘。

　　奋强不禁感觉奇怪了，于是忍不住骑着自行车到他贴广告的地方去看了一下——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他的所有广告全都被人为地破坏了。

　　他想：【是谁在存心与我作对？连我对外应聘工人的事都想阻拦……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奋强一遍遍地回想自己过去的事，还是想不出他究竟得罪谁了，只好返回家具厂重写招聘工人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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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张招聘广告写好之后，华奋强正准备骑车出去张贴，却意外地碰见了李东伟——他正站在厂大门口外，眉开眼笑地与守门的郭老头交谈着。

　　今天的李东伟西装革履，新皮鞋擦得铮亮，头烫成了一个偏分头还打了摩丝，实在是光彩照人——这不几天没见，他一改过去猥琐、邋遢的形象，变成了一副老板的派头。

　　奋强见了他，板着个脸说：“你没事跑到我们这里来干嘛？又想搞什么鬼名堂？”

　　李东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非常得意地笑了，对奋强说：“有的人气数已尽，还想逞能？”

　　华奋强当然听得懂李东伟的嘲讽，只想上去揍他一顿，但他不想再生事端，便压下了火来，对站在一旁的郭老头说：

　　“这几天家具厂的人少，你提防着点，严禁外人到工厂里闲逛。”

　　郭老头点头答应：

　　“放心，华厂长。没有你的允许，我一个人都不放进厂里来。”

　　李东伟在一旁对奋强补充了一句说：

　　“就是你允许，我也不进你的破厂房。不过，我请郭大爷空时喝酒，你也干涉不了吧？”

　　说着，他把一支烟递给郭老头：“来，老爷子，我们抽烟。”

　　随即，他还挑衅地扭头问奋强：“我请郭大爷抽烟，你也不能不准吧？”

　　奋强一脸漠然，没有回答。

　　李东伟点燃了打火机给郭老头把烟点上，然后深吸着香烟，得意地吐着一个个烟圈，故意问郭老头：“这烟好抽吗？”

　　郭老头吸了一口香烟，然后慢慢地吐出，摇着头说：“这烟的味重了点，我从未吸过这种香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烟。”

　　李东伟得意地告诉郭老头：“这是进口货，美国牌子，叫万宝路。你知道吗？马——不——露”李东伟不伦不类地说着万宝路（Marlboro）的英文名字，让奋强听着哭笑不得。

　　李东伟以为奋强羡慕，结果奋强不屑一顾，理都不理他，对郭老头说：

　　“我出去一下就回来。这几天厂里有些乱，你有事想出去，请告诉我一声，我可以替你守一下。你别到处乱走了，免得让坏人钻了空子。”

　　郭老头爽快地答应着。

　　说完，奋强放心地骑着车子出去了，他要四处张贴他的招聘工人广告去了。

　　-

　　这一次，华奋强为了避免广告被人损毁，他特意骑车跑到更远的地方，为了张贴这几十张招聘广告，他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

　　当奋强返回工厂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只见厂房大门紧锁，郭老头没在厂里，他急忙到郭刚的家里去找他，可是刚娃也不知道父亲去那里了，他也正在到处找他呢。

　　随即，奋强整理了厂房，盘点了原材料库存，这样不知不觉地干了一天，这时他记起李东伟对他说过要请郭老头吃饭，心想：【这个吝啬鬼该不会真的请郭老头一起吃饭去了吧？】

　　一想到吃饭，华奋强的肚子就“咕咕”叫着，抗议起来……他这一整天，就早上时在永丰乡场镇吃了两个包子，然后便一直忙到现在，感到饥肠辘辘也是应该。

　　于是，他关了长门便来到了永丰乡场镇，径直往青龙饭店走。

　　这晚在青龙饭店吃饭的人不多，一进门，奋强就看见李东伟和郭老头两人在一桌有说有笑地吃饭、喝酒——

　　李东伟吃得正兴起，与郭老头划拳着：

　　“哥两好呀，五魁首呀，四季财呀……”

　　郭老头也跟着用手比划着：“哥俩好，六六顺，七个巧……”看起来，两人已经喝不少，使得他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话都吐不清楚了。

　　李东伟见郭老头伸出五个手指，他是六个，郭老头又输了，他立刻嚷道：

　　“你输了，喝酒，喝酒！”

　　郭老头醉眼熏熏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吼一声：“喝！”便一口干了。

　　随即，郭老头意犹未尽，伸出手来，说：“来，再划，我就不信划不过你。”

　　奋强看见饭桌上已经有四个空酒瓶了，知道郭老头一定喝了不少酒，便走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说：

　　“郭大爷，你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郭老头把奋强的手掀开，说：“我、我没醉……谁说我醉了？……来，我们继续划、划拳……”

　　这时郭刚进来了，他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想往外面拉：

　　“老爹！看你醉成啥样了？还说没醉……走，回家！”

　　“我没醉……”郭老头摇头摆手表示不想走。

　　刚娃把他父亲拉起来了，说：“舌头都打不转了，还说没醉。”

　　李东伟也喝醉了，他举起酒杯说：“他、他没醉，还能喝，喝……干杯！”

　　奋强看不过去了，对着李东伟吼道：“你想喝，我陪你喝！”

　　李东伟摆着手，醉眼朦胧地盯着奋强说：

　　“你想喝？我、我才、才不陪你喝……你、你不配！”

　　郭刚生气地拿起桌上的酒杯，说：“华厂长不配？那我配吗？！”

　　李东伟哼了一声，低下头去，不理刚娃。刚娃气愤地将手中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硬扶起父亲就往门外走去。

　　郭老头在儿子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临走时，他还不忘地回头对李东伟说：

　　“今天，痛——快，……改天，又喝……”

　　对着刚娃和郭老头的背影，奋强交代道：“今晚你父亲就不要到工厂里守夜了，我到厂里去住。”

　　刚娃扭头说：“今晚我来陪你。”

　　奋强挥手摆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能行。”

　　“有什么事你叫我。”刚娃回头说道。

　　奋强点头应允。

　　-

　　青龙饭店很快就要打烊了，华奋强是最后一位顾客。他的肚子确实饿了，虽然只点了一份回锅肉，却接连吃了三大碗米饭，就像完成任务似的，吃得又多又快，迅速把肚子填饱了。待他从饭店里出来时，天色已黑，众人早散了，李东伟什么的，早已不知了踪迹。

　　回到工厂，整个厂院、厂房都静悄悄的，今晚只有奋强一个人守夜。自从工人罢工，随即大部分工人跳槽之后，他就在工厂里整理出了一间房，想着可以有时住在厂里，这样既可以管理工人，又能陪郭老头守夜。

　　奋强在工厂里的房间不算大，只有近20平方，奋强在里面摆放一间床之后，还放了写字桌，沙发、茶几之类的家具，整个屋子显得有些拥挤。奋强闲着没事时，常常在屋子里呆着看书，每看完一部，他就把书垒在写字桌上，不知不觉地他的写字桌上已经堆满了许多书籍。

　　已经是午夜了，华奋强睡不着，再次拿起桌上的一部朋友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英文原版书籍《追求卓越——美国企业成功的秘诀》（In  Search  of  Excellence:Lessons  from  America’s  Best  –Run  Companies）翻阅起来。

　　这部书的的确确对奋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创业的萌动是从得到这本书籍开始的……他把此书翻阅了几十遍了，即使相当爱惜，书角边却已经被翻卷了起来，显得有些旧了。他虽然熟知书中的“八条原则”和一些案例，但在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经营家具厂的经验后，此时此刻重读此书，感觉现实与书中相差甚远……

　　他已经明白了为何托马斯·彼得斯告诫人们：“任何一个人蠢到看见一本商业书籍就全套照搬，那他就的的确确是个白痴。”

　　他苦笑着，把书合上扔在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那个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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