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章 求人头
没有人知道荆轲在想什么，田光为什么要自杀？燕丹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整个太子府，能够给燕丹出谋划策的幕僚，只有田光一个。现在田光死了，还有谁供他使用呢？
燕丹震惊地发现，一个也没有。身边最多的，还是那些阿谀奉承的宦官，连一个才智之士都没有。以前还有死士可用，可那些死士都送出去了，想要再要回来，就必须去易水总部。
燕丹心里清楚，此次荆轲入秦，就再也回不来。哪怕荆轲想回来，嬴政都不可能放他回来，荆轲到底会不会刺杀嬴政，燕丹也不知道。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荆轲在的时候，他就不能去易水总部将死士要回来。
回到太子府，燕丹彻夜难眠，怎么也想不明白田光为什么要自杀。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唤来心腹，去易水跟死士们联系，等荆轲离开燕国以后，全力取得易水的控制权。
谁知没过多久，心腹回来禀告，告诉燕丹一个消息。当荆轲走了以后，高渐离将成为易水新的首领，在此期间，易水总部不欢迎任何人进入，直到高渐离允许，别人才能去。
听到这个消息，燕丹总觉得有种危机感。高渐离这么做，肯定是荆轲的意思，在这一刻，燕丹有点后悔了，难道请荆轲出山，错了吗？田光死了，死士又要不回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可用，没有一点安全感。如果手里没有一点兵权，估计这座太子府，也不敢再住下去吧。
没过多久，又传来一个消息，荆轲去了军营。
燕丹心跳加快，不祥的预兆再次出现，荆轲为什么要去军营？他去那里干什么？
夜幕笼罩下的燕国军营，总给人蒙上一层阴霾。燕国各地驻军调动频繁，全都向国都蓟城集结，燕人都知道，估计秦燕大战就要爆发了。以燕国的国力，哪里是秦国对手？如果真的爆发战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荆轲手持燕王手令，以上卿的身份进入军中，没有人敢过问。这位易水首领，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许多将领心里跟明镜似的，燕国外有秦国虎视端端，内有权力斗争，内忧外患，在这个节骨眼上，易水首领卷入了进来，他到底站在哪边的？
不管荆轲站在哪边，燕国将领们都不敢参与，更不敢过问，免得引火烧身。
对于荆轲的到来，许多人心里都在猜测，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当看到荆轲进入一个大帐，并且撤下了所有的士兵，更让军方忐忑不安。因为他们知道，那个大帐里住着一个人，一个非常敏感的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樊於期。
自从屯留大战，樊於期从秦国叛逃，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唯有燕国军方知道，樊於期逃到了燕国，投靠了太子府，并且一直住在城外的军营。
燕国军方从上到下，都不敢透露这件事，免得被秦国探子得知。秦王嬴政非常痛恨背叛他的人，如果秦人知道樊於期在燕国，估计秦燕之战会提前爆发。而自家燕王根本不敢见樊於期，这个人还不能杀，因为樊於期是易水人。
一张桌，两樽酒，两人相对而坐。
荆轲言道：“於期兄弟，近来可好？”
樊於期苦笑道：“像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本想回到家乡，报效大王，为我大燕领军抗秦。没诚想，大王惧怕秦王，根本不敢见我。而我又想回到易水，易水总部根本不让我进。报国无门，回家无路，只能投效太子府，过一天是一天。”
荆轲摇头言道：“你做错了一件事，当你刚回来之时，就不应该在军中出现，更不能让大王知道。我不让你回易水，主要是那时候易水内部纷争不断，如果你在易水出现，根本瞒不过列国探子的眼睛。”
“我易水人多耳杂，如果你真的在易水出现，估计冷月的刺客就要来了。易水不能乱，我们的实力，还不如那三家，必须要低调处事，不能引起那三家的注意，所以我才没让你回来。”
樊於期喝了口闷酒，道：“太子也不敢用我，其实在燕丹心里，比大王还要惧怕秦王。估计终南山一役，他被嬴政吓破了胆，又怀疑我对大燕的忠诚，根本不敢用我。”
荆轲言道：“燕丹这个人，才大志疏，猜忌之心比什么人都重。这或许就是血脉的缘故，整个燕皇室，除了他们皇族，不会信任其他人，甚至连身边人都不相信。”
“我大燕国力不如秦国，不知团结一心，共抗秦国，整天都在窝里斗。依我看来，大燕迟早会被秦国吞并。秦楚之战，嬴政快速地拿下寿春，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在这个时候，我知道等不了了，必须要做点什么，来延缓大燕被吞并的时间。”
樊於期摇头苦笑道：“荆轲兄弟，我虽是易水人，但我更是一名军人，形势比谁看的都清。秦燕之战，我大燕没有一点胜算，只能迁都去辽东，方能保留一丝生存的机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还能做什么？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
荆轲自信地言道：“我知於期兄弟的心情，报国无门，你明明带着心腹队伍回家了，却被燕王和太子冷落，使你意志消沉。在你去屯留之前，你就秘密将家眷迁移回国，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会从秦国逃回来，顺便葬送秦国成大军，给燕国获得利益。”
“可惜嬴政技高一筹，兵不血刃的迫得李牧退军，减少了秦军的伤亡。燕王和太子会怎么想？在他们的眼里，肯定认为是你的主意，自然不敢用你。这人啊，一旦有了猜忌之心，想要被认同就难了。”
“现在我成了上卿，他们就信任我吗？不可能的，只要有机会，燕丹恨不得我死，那样他就可以得到易水的控制权。你的出现，影响了许多人。思来想去，想要延缓大燕的灭亡，只能做一件事。”
“你问我能做什么？我自然会去秦国，刺杀嬴政。只要嬴政死了，秦国内部必定大乱，几年之内都无暇对大燕用武。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告诉你一个人。”
樊於期震惊了，极力地劝阻道：“你不能入秦，秦王身边高手如云，你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又如何刺杀？秦王本身武力高强，就算不如你，十招之内也杀不了他。何况侍剑女在旁，你根本出不了三招，就会被她杀死。”
荆轲叹道：“钟离我见过，她的进步速度太快了，是一位纯粹的刺客，有她在的场合，我根本杀不了嬴政。但我有方法将她从嬴政的身边调开，只要让嬴政落了单，我才有机会。”
樊於期苦闷道：“太危险了，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你都会死。”
荆轲笑道：“我辈之人，何惜一死？只要嬴政死了，就会为我们取得喘息的时间。这对大燕，对易水，都是好事。秦国想要统一中原，就必须要有一个好的君王，除了嬴政，不管是成还是嬴皓，短期内都没有那个能力。”
樊於期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让田光先生自杀？燕国内部斗争不断，他根本不该参与进来。”
荆轲叹道：“田光先生必须死，如果他不死，等我走后，就会影响到他的家族，影响到我易水的生存。我将让高渐离兄弟成为首领，就是要解决所有的后患，如果田光先生还活着，太子的那批死士就会回去，易水迟早会被太子取得。”
“燕丹是皇族人，皇族的做事风格，与我们江湖人格格不入。易水一旦落到他们的手里，离灭亡也就不远了，我不想让易水有事，否则就对不起天水前辈对我的信任。无论秦燕之战结果如何，哪怕燕国被秦国吞并，只要天水前辈回来了，我易水都会无事。”
“可田光先生是太子府的人，到时候让天水前辈怎么办？所以还是让先生死去吧。死一人，与死更多的人，取舍之道，我比任何人看的都清。”
樊於期抬头惊颤道：“我也是易水人。”
荆轲点头道：“所以你不能回易水，所以你也要死。”
樊於期苦闷道：“当田光先生死的消息传来，我就知道你来的目的，我的身份太敏感了，只要你找来，我就很难活下去。现在你成为上卿，以你的地位，在军中将我杀死，其他人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荆轲言道：“田光先生怕我难做，更知道我入秦刺杀计划，所以才选择自杀，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我又将刺秦计划告诉了你，所以你也得死，不死这场刺杀计划就会暴露，我们都会死。”
“我不会主动杀你，只是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死你一人，其他人都能活。你不死，以大王和太子的态度，肯定会杀了你的家眷，因为你和我在这里见面了。”
“於期兄弟，我现在求你，求你的人头一用。这不但能打消皇族对你的猜忌，更能帮我走进嬴政的身边，展开刺杀计划。你也知道，嬴政不是那么好杀的，想要杀他，就必须进入刺杀范围，否则说其他的都没用。”
樊於期沉默许久，荆轲也没有再说话。
两人久久不语，当窗外传来三更时辰的打更声，樊於期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天就要亮了，到时候哪怕自己不死，也会被荆轲杀死。
樊於期目瞪荆轲，低声喝道：“荆轲兄弟，务必杀死嬴政，我死的才值得。”
说完此话，樊於期抽出长剑，割喉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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