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七十九章 移樽就教
东方一缕阳光升起,照向咸阳城,宗庙的门缓缓打来,钟离走了出来。
众臣不明所以,嬴政不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钟离言道:“传大王口谕,秦楚之战,大秦战死二十五万,本王从出生到今天也没有受过此等羞辱。故此,传下三道旨意。”
“一,罢免主帅李信的职务,降职为一名普通的秦兵,在戍卫军营从最底层做起。想要获得提升,功勋必须是双倍,达不到,不许军方任何人去提拔他。”
“二,此等屈辱,本王必须雪耻,请文武大臣紧密团结,抽调一切能用之兵,哪怕是国库掏空,都必须组合成一支大军出来,此事马上去办。”
“三,此次战败,本王罪责最大,当在宗庙闭门静思七天,重新思量统一中原的国策。在此期间,文事以李斯、芈宸为主,武事以尉缭、蒙武为主。”
听到这三到旨意,许多人都抬起头来,此次战败,国力损耗巨大,嬴政居然还想伐楚。如果再次战败,秦国就失去统一中原的机会了,闭门静思,能想出什么计略呢?
李斯硬着头皮问道:“请问侍剑女,此次战败,伤亡这么大,难道大王还要战吗?就算想要再战,也要休养生息几年,等国力增强之时,那也不迟才行啊。”
钟离冷声道:“军国大事我不懂,但是大王的命令,尔等必须要遵,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会一直盯着你们做事,谁敢玩忽职守,拖延怠工,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同时又对跪在地上的李信言道:“你这个家伙,还不快滚到嬴成那里去,惩罚你有什么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小兵,每次大战,都要第一个冲在最前面,方能向那些死去的袍泽恕罪。不能晋升到偏将之位,大王都不会见你。”
最后又对军方的人言道:“从现在开始,军方立刻统筹兵马,在秦楚集结。杀我二十五万子弟兵,这口气没有秦人能咽下去,必须要让楚人偿还。”
“不需要问那么多,尔等照办就行了。同时告诉上卿姚贾一句话,你马上出使齐国,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让齐国的大军在齐楚边境集结,哪怕齐国做个样子,也要让楚国看到齐国的兵。”
姚贾立刻言道:“喏。”
转身就走,直接向齐国方向赶去。
说完这些话,钟离返身走进大门,将宗庙的大门关上,只留下群臣迷茫的眼神。
嬴政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刚刚战败,就要卷土重来,再次伐楚。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死伤了那么多秦兵,各地兵马能集结多少兵力呢?钟离说的很硬,没人敢不遵旨,只能让李斯、蒙武等人去愁思调兵的事情。
华阳宫,华阳夫人也为此次战败痛心,幸亏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就算此次战败,还有时间等着下一次攻楚。可宗庙那里传来的声音,嬴政居然还想再战,国力能跟上吗?
华阳夫人急忙传唤芈宸入宫,私下里嘱咐道:“政儿铁了心要战,后勤就必须跟的上。我粗略算了下,二十五万将士为国捐躯,相应的抚恤金要尽快给出来。再次集结大军,动用的钱粮那就太多了,国库根本供应不起。”
“实在不行,就在私库里偷偷调运一批出来,就动用五十年以前的钱粮,反正那些帐薄已经烧毁,任何人都查不到。嬴艾都能从里面偷拿钱粮,芈氏为什么就不能偷拿钱粮了?”
芈宸当场否决道:“那不行,别人能偷私库的钱粮,我芈氏万万不能偷用。否则等我们死后,掌管私库的人就不会是我芈氏了。姐姐不要胡思乱想,国库的钱粮肯定不够,你们放不下脸面,我又怕什么?我这就去颐陵殿,请嬴艾公主提供一些钱粮出来,她那里有许多盗掘来的钱财。”
“那些不义之财,留在她手上也是个祸端,还不如直接用在战事上。只要尽快消耗掉,以后别人想要查她的问题,也查不出来。我会向她阐明其中厉害,她会松口的。”
“我们都清楚,许多人盯着那些钱财,等时机成熟向颐陵殿发难。但是大家再怎么斗,都是一家人,都必须为秦楚之战让路。侍剑女的语气说的很硬,这次谁敢不尽力,她真的会杀人,起码我就不能在后勤这快出现问题。”
华阳夫人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去找下叶子和胡儿吧,你一个人去不行,小艾不会听你的。”
芈宸愣住了,问道:“胡姬公主会答应吗?”
华阳夫人肯定地言道:“为了大局,胡儿会答应的。”
带着满心疑惑,芈宸去了钟殿,对胡姬说清了此事,胡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没有办法,嬴政铁了心要伐楚,如果再次战败,估计秦王就做不下去了。什么恩恩怨怨,在大局面前,胡姬也只能放下以前的恩怨,务必搓成此事。
在林叶的陪同下,私下来到颐陵殿门口,与嬴艾说了一些话,挑明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如果嬴政不是秦王了,就算你训练到圣级境界,秦宫也没有你容身之处,而嬴政的女人们也都会被赶出秦宫,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嬴艾也不是笨蛋,当场推出十几个大箱子,让林叶带回去给芈宸。
宗庙中,当钟离关上大门,回到嬴政的身边时,跪在地上的嬴政直接起身,言道:“这一战,我确实急了些,不但用错了人,在大战略上就出现了错误。主要问题出在我,无论派谁领兵,在兵力那么少的情况下,很难取得胜利。”
钟离问道:“公子有没有想过,如果再次开战,国力恐怕跟不上。那些大臣的模样我看的最清楚,芈宸大人都急得满头大汗,却有苦说不出。”
嬴政言道:“秦楚之战,乃是华阳奶奶最关心的一场战事,芈宸会想出办法的。走,我们去一个地方,再次伐楚,我不能再出错,必须请他领军才行。”
钟离也没有多问,带着嬴政从一处偏门走出宗庙,钻进一辆马车,驶出咸阳城,向频阳赶去。
频阳是王翦的家乡,这里居住着众多的王家人,此次移樽就教,就是要与王翦进行深层次商谈,让王翦理解嬴政的迫切的心情。
王家后院,王翦悠闲的钓着鱼,当嬴政来到近前,他才发现嬴政的到来。
王翦行了一礼,苦笑道:“大王静思七天,怎么静思到我这里来了?如果被太后们知道,肯定要落数我一顿,没想到我赋闲在家也得不到清净。”
嬴政将王翦按在座位上,回了一礼,然后坐下言道:“不瞒老将军,此次来意,你应该清楚。李信败了,不但败了,还死伤二十五万大军。大秦开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死伤这么多人,对上对下,我都要再次雪耻。”
王翦皱眉道:“只要是战争,有成功就会有失败。我大秦的国力确实比楚国强,但是短时间内再次伐楚,国力能跟的上吗?”
嬴政肯定地言道:“国力绝对能跟的上,就因为别人不信秦国能再战,才能打负刍一个措手不及。楚人现在充满了战胜后的喜悦,所谓骄兵必败,而我大秦再次攻楚,军中之人充满了复仇之心,哀兵必胜。再次伐楚,本王不能败,大秦也不能败。”
“倘若再次战败,我这个秦王做不下去,大秦更会带着战败的创伤,彻底失去统一中原的时机。所以这一次,我不能再用错人了,与楚之战,非王老将军不可胜任。”
王翦问道:“下臣也想问大王,为什么你要那么急?以我大秦的国力,只要消化完三晋的土地,吸纳三晋子民为我所用,中原迟早会一统。”
嬴政叹道:“不急不行,除了中原之战,本王还要面对三场更加艰难的战役。一是百越之战,二是匈奴之战,三是血祭之战。”
“这几场战役,都必须我亲力亲为,方能解决。这个前提,就必须中原一统,拿下楚国,我才能亲赴百越。我不亲自过去,百越圣女就不会出世,就不会让百越一族投诚。”
“与匈奴之战,敌我两方没有任何限制,众多巅峰强者都会出手。北方有楼兰女王,而我中原没有一位圣级强者,不拿下百越,苍冥老祖就不会替我出手。起码我要在造成一个局势,那就是兵对兵,将对将的格局,否则中原根本不是匈奴的对手。”
“最后的血祭之战,更牵动着天下所有的强者,我大秦许多强者都会参与,本王的众多妃子也会参与。如果这些人都死了,刚刚统一的中原,很可能会再次动荡,到时候本王还拿什么去约束那些桀骜不驯的民间势力?”
“这个时间,只有六年。无论本王怎么考量,中原都必须在三年之内一统。哪怕吞并了列国,留些残余势力以后慢慢清剿,也要造成就成事实。唯有如此,我中原人才能团结一心,共同面对匈奴之战。”
王翦低头沉思,还是坦诚地言道:“大王非不得已才用臣,可我还是那句话,想要吞并楚国,攻下寿春,非六十万兵力不行。如果兵力少了,无论派谁统帅,都很难获胜。”
“楚国历史比周朝还要悠久,北方人不习水战,种种弊端限制,想要吞并那里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
嬴政问道:“以老将军的考量,一年之内能攻下楚国吗?”
王翦摇头言道:“我只能保证攻下寿春,想要完全吞并楚国,起码需要两年时间。”
嬴政想了想,言道:“计将安出?”
王翦言道:“与楚交战,只能围城打援,稳扎稳打。楚人擅长水战,那我就不过河,只攻击城池。拿下的城池,兵力不断地填充进去,如果项燕不主动出击,我就会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下去。”
“这个时间不需要多,只需三个月,我能将寿春周边的城池全部拿下。楚国水道不是多吗?他们要断我们的后勤粮道,那我就一次性地囤积一年的粮草,并且下发给每个城池一年的供应。并且后勤会一直地补给进去,造成消耗战的姿态。”
“楚国最怕的是什么?就是与我大秦比拼国力,就算项燕能坐的住,恐怕楚王、昌平君会坐不住的。这种战略简单粗暴,无论项燕使用什么计策,我都不为所动,直到出现最佳战机之时,我才会出动。”
“其实李信的战略并没有错,只是他太心急了,盲目地渡河,一切都被项燕牵着鼻子走。我的战略,也和他一样,就是消灭楚国的主力军。楚国主力军就是项家军,只要灭掉这支军队,整个楚国哪怕水战再强,兵力的缺失,也挡不住我大秦铁骑。”
嬴政眼睛一亮,不愧是战神王翦,这样的计策都能想的出来。只打城池,不打水战,每次攻下的城池都囤积一年的军需,就不怕项燕使用拖延战术了。
以秦军的战力,打下一个城池很容易,关键是怎么守住。有了一年的粮草,稳定了军心,完全不怕什么了。从而将被动的形势,化为主动,到时候急的可能就是项燕。
嬴政又问道:“老将军认为,六十万兵力,我大秦应该怎么给出?不怕你笑话,以咸阳城的那些臣子们的能力,想要集结这么多兵力,恐怕没人能办到。”
王翦深思了片刻,睁开双眼,再次问道:“大王真的要给我六十万大军?”
嬴政认真地言道:“既然非六十万不可,那本王就必须想尽办法替老将军取来。这个难度可不小,必须要让燕国不敢支援,还不能动用戍卫军才行。”
王翦言道:“看来大王铁了心要灭楚,那下臣只能献策了。”
“这个兵力其实很好调,我大秦地方军队三十万,各家权贵府邸抽调一些人,组成十万大军也不难。三晋之兵,再次打乱整编,筹集十万也行。杨端和军全部秘密调来,正好达到六十万之数。”
“为了以防不测,大王还要忍痛割爱,必须调五千禁卫军给我。戍卫军不能调,但是禁卫军属于大王的嫡系王牌,怎么用别人也无话可说。如果这样都攻不下寿春,我王翦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嬴政听的大点其头,言道:“就依老将军之言,此一战,本王已无后路可退。”
君臣二人,对其中细节进行着讨论,每一步的算计,都仔细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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