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 在阳光下生活(十九)六千字!
屋内一阵静默,悲伤的气氛渐渐弥漫到了门外。
沈轻轻攥着购物袋的双手颤了颤,非常反感顾爷爷此时的做法。
他明知道她在外婆的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他亦明知在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外婆的痛苦绝不亚于顾祁森,而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无疑是在外婆的伤口处撒盐,爷爷啊,您怎能如此狠心
沈轻轻越想越难过,为外婆,也为自己,刹那间,她突然有那么一股冲动想要踹开门,直接走进去大喊一声外婆,我回来了,然而,未等她这么做,就听顾老爷子无奈叹气:其实,我们都明白,轻轻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阿森呢,更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年,他可是亲眼看到轻轻从飞机上掉下悬崖思月啊,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但请你理解,作为一个长辈的难处,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肯定也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你想说什么呢?
何思月拿着纸巾抹抹眼角的泪,哑着声音问他。
隔着门,沈轻轻虽看不见外婆的表情,但听到她略带哭腔的嗓音,她的喉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扣住一样,瞬间连呼吸都开始不舒畅。
心好痛好痛,呜呜,外婆
沈轻轻咬咬唇,想推门,手却像是有千斤重那般,迟迟无法抬起来。
就在这时,老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希望你能帮忙劝劝阿森,外边好女孩那么多,不要傻傻地守着一个不可能会回来的人。他还不到三十二岁,难不成,真要为轻轻守一辈子么?
这个
何思月显然没料到顾长谦会对自己说这些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很快,顾长谦又接着说,思月啊,阿森谁的话都不听,只愿意听你的了,如果由你出面劝他,相信他会给你这个面子,就算不马上续弦,至少也会愿意去与那些好女孩见一见。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之前不也是很排斥轻轻吗?我相信,只要他肯踏出第一步,绝对可以再次找到一个心仪的妻子,而且嚎嚎啕啕两个娃儿,到时候也有妈妈疼,这样的话,我这个当爷爷的,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也就了无牵挂了。
顾长谦这番话说得非常诚恳,听得出,他是真心为顾祁森的幸福考虑,可落在何思月耳里,却是那么地刺耳。
何思月紧紧握住颤抖着的手,非常非常地伤心。
轻轻,她宝贝的轻轻,难道真的回不来了吗?
阿森对轻轻那么心心念念,这让她心底不由得燃起了一缕小小的希望,或许,有一天轻轻会回来,但
如果顾祁森真的另娶放弃了等待,那么,所有的希望终将破灭,而她家的轻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何思月心头难受得无法呼吸,可却强忍着心中的痛,反问顾长谦:那万一呢?万一哪天轻轻回来了,她该怎么办?家没了,老公孩子都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我的轻轻,她该何去何从?你有没为我的轻轻考虑过?
顾长谦微微怔住,很快就摇头反驳她的话,不可能有万一!轻轻不可能还活着!
呵,怎么不可能?我相信我的轻轻福大命大,一定会活着平安回来!
何思月语带笃定地说,许是被顾长谦的话给气到,她愤怒地继续讲,真不知你这老头子安的什么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人找到我轻轻的尸体,那就代表她还活着,她一定还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有一天跟我们团聚。可你你怎么就那么盼着她死?我真是错看你了,顾长谦!
你——
顾长谦被她这番指控气得老脸涨红,索性拍桌子站起来,我实话实说也有罪了?我当然希望轻轻还活着,但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不死也会没掉半条命,而事情发生后,阿森派人在悬崖底下足足搜了三个月都没有发现她踪影,两年多过去了,也不见她回来,这不是死了是什么?思月啊,你醒醒吧,轻轻回不来了,难不成你也想跟阿森一样,固执地在那做白日梦么?你怎么就那么自私,想让我孙子为你外孙女活活守一辈子?你不心疼阿森不要紧,但我这老头子心疼啊!
你既然心疼阿森,你怎么就不试着尊重他,问问他的想法?你强迫他去相亲,就真的是为他好吗?
何思月没好气开口道。
那照你的意思,让他守着轻轻一辈子,那就是为他好了?
至少那样的话,阿森心里有念想,也有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这两年来,顾祁森过得有多艰辛,何思月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百分之百相信,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对轻轻情深义重的男人,还残存着一丝丝轻轻还活着的念想,如果不是因为嚎嚎啕啕还年幼,牵绊着他的脚步,他一定不会苟且余生
试问,对这样一个深爱着轻轻的男人,她何思月又如何能开得了口,让他放弃这段跨越生死的感情?
不,她做不到,而且,她也不想去做,因为,人都是自私的
顾长谦的自私,在于没有真正为轻轻考虑,在他心中,轻轻始终是个外人;而她的自私,则是不愿让自己最疼爱的外孙女,在历经千辛万苦回家之后,还要面临丈夫孩子被别人抢走的厄运,哪怕,轻轻不一定回来
所以,你是不想去劝阿森了,是吗?
若顾长谦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何思月第一次跟他黑脸。
她的性子软弱脾气很好,当初他因为家族原因与她分手,她也是不哭不闹,与他好聚好散,所以在顾长谦心目中,何思月是没有主见且又容易被别人说服的。他这一次来找她,就是本着让她去劝顾祁森的目的,谁知,在这件事情上,她却一点都不配合,甚至还跟自己唱反调,这简直刷新了顾长谦对她的认知
抱歉,我自认没这个能力!
何思月干脆扭过头,下逐客令,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如果没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思月
顾长谦的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轻轻不会回来这事,你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当初冉冉但人总要学会面对现实,你想开一些,千万不要再为这事难过了。
顾长谦不提顾冉冉还好,他一提,立马挑起何思月藏在心底的恨意。
你还好意思提顾冉冉?如果不是你那个孙女干的好事,我的轻轻怎么会失踪?都是因为顾冉冉,都是因为她
她不是圣母,她只是一个失去外孙女的可怜老人,她的轻轻被顾冉冉那样伤害,她断不可能会原谅她
思月
走!你给我走,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一个诅咒我外孙女的人!
思
走啊!
何思月盛怒之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直接就往顾长谦身上扔去。
顾长谦差点被砸到,惊险躲了过去,下一秒,陶瓷杯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见她情绪特别激动,生怕留下来会刺激她,顾长谦只好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安抚她,那我先走了,等你气消了再来看你。
何思月转过身不理他,肩膀剧烈颤抖着,被他气得心肺都疼了。
顾长谦灰溜溜拉开门出来,沈轻轻愣在原地来不及躲,视线恰好与他碰上。
没想到门外竟有人偷听,也不知听到了多少,顾长谦顿时恼羞成怒。
他阴着脸瞪沈轻轻,面色铁青可怕,你是谁?在这多久了?谁允许你偷听别人讲话的?
沈轻轻眸光沉沉盯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顾长谦心头怒火中烧,禁不住厉声呵斥:还不快从实招来!
呵
沈轻轻勾唇冷笑一声,在顾长谦的虎视眈眈之下,她淡淡应声,我不是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你——
顾老爷子是吧?你好,我叫沈十七,轻轻是我堂姐,我今天是特地来探望我堂姐的外婆的。
沈轻轻坦坦荡荡自报家门,随后道,其实你没必要来求我堂姐外婆帮忙,因为,据我所知,我堂姐夫已经有新欢了。
什么?
顾长谦倏地瞪大眼,明显不信她的话,你确定你说的是阿森?不是宫家那小子?
既然这位沈十七是沈轻轻的堂妹,那也就代表着是沈拂晓的堂妹,顾长谦心想,若说宫天祺那小子背着沈拂晓乱来,他倒还相信,可阿森
算了吧!
他要是有新欢,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
没办法,对于自家孙儿的痴情长情,顾长谦就是如此笃定,也正因为这样,他才不能放任顾祁森继续单身下去
身为顾家未来的家主,他必须有个贤内助帮他打理家族事务,单身?万万不可!
当然是说顾祁森了,我拂晓堂姐的老公不知有多爱她,怎么可能会存在新欢这事?
沈轻轻皮笑肉不笑开口。
顾长谦微微怔住,深沉的眸光在她脸上打量一圈,试图看出一丝端倪,但眼前这女娃一片坦然自若,倒不像在撒谎,于是,顾长谦干脆放弃探究,单刀直入问: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沈轻轻朝他眨眨眼,露出一抹开心幸福的笑:很简单啊,因为那个新欢就是我啊!
你?
顾长谦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哈哈大笑起来,丫头,开玩笑可要有个度。你一个相貌普普通通的丫头,怎么可能入得了阿森的眼?
顾爷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近水楼台先得月吗?第一,我虽然长得没有我那两个堂姐漂亮,但好歹也算对得起观众吧?第二,阿森可是我堂姐夫呢,这两年来他时不时来看我堂姐外婆,经常与我见面,日久生情不也很正常吗?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唔这句话好像刚刚才听顾爷爷您对外婆说过呢
你说你是轻轻的堂妹,经常来这看外婆,我怎么没遇到过你?
顾长谦依旧心存疑虑。
沈轻轻笑眯眯回答:因为我每次来这儿的时间点,都跟阿森撞上了啊,顾爷爷您来那么多次,应该没有跟他撞过吧?
嗯,其实这是她猜测的,毕竟以她对顾祁森的了解,他一定会避开爷爷过来。
果真,顾长谦在听到她的答案之后,声都不吭了。他眯起浑浊的眸子,斜睨她一眼,神色陡然变冷。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长相一般,但却属于讨喜的类型,可她给他的感觉并不太友好,像带着一根刺,这让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再者,若她真跟顾祁森在一起,他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撇开她的家世背景不说,光是沈轻轻堂妹这点裙带关系,他就无法答应,顾祁森这混小子,别的女人不找,偏偏找自己小姨子,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们顾氏非得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不可
思及此,顾长谦的脸色愈发难看,瞪着沈轻轻的眼神,亦是同样冷了几分。
沈轻轻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哼,他不是一直都认为自己死了,恨不得立刻就有别的女人来接收她的老公孩子吗?那她就让他如愿呗。
瞧,她多孝顺啊!
沈轻轻暗暗自嘲一声,有些讨厌如此小心眼的自己,但回过头想想爷爷这些年对自己的伤害,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过分了
心头沉甸甸的,她没心情继续跟老爷子对着干,索性推开房门,迅速走进去。
顾长谦反应过来想跟进去问个究竟,沈轻轻却比他更快一步关上了门。
老爷子请回吧,我堂姐外婆身体不好,经不住气呢!
沈轻轻对着门板喊。
顾长谦原本打算拍门,可在听到她略带警告的提醒之后,终究还是将手收回来,咬着牙,气呼呼拂袖离开。
听到仓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轻轻这才叹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
老人头发灰白,憔悴的模样看起来,要比两年前老十岁,尤其是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更是透出令人心碎的悲伤。
外外婆
与何思月四目相对,只消这么一眼,沈轻轻的眼泪就再也抑制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何思月站起身,不敢置信望着开门走进来的这位陌生女孩。
刚刚她与顾长谦在外头吵架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她是在故意骗顾长谦,然而,她并没有打算出去拆穿她,反正顾长谦那么能,就算她不讲,他迟早会查出真相,就让他自己去折腾吧。
但尽管如此,何思月还是被这个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女孩儿,挑起了好奇心。
如今见她看到自己就哭,她不由得问:姑娘,你这是
呜呜呜,外婆!
未等何思月的话说完,沈轻轻直接就将手中的购物袋扔在地上,迈开长腿扑过来,双手搂住何思月,下巴抵在她肩膀处,哭得稀里哗啦:外婆,我是轻轻呀,呜呜我是轻轻
轻轻?
何思月被她这话吓一跳,一时站不稳,多亏被沈轻轻搂着,否则会摔倒不可。
嗯嗯,外婆,我是轻轻,你的轻轻,呜呜
沈轻轻吸吸鼻子,逼自己停止哭泣,可嘴巴还是不听话,嘤嘤嘤地哭出声。
轻轻?你真是我的轻轻?
何思月总算彻底反应过来,猛地用力挣开她,抬头看她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
这张脸,是陌生的,可她方才的声音明明
你
何思月伸出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抚上她白皙的脸颊,没有血色的唇瓣张了张,几乎是费尽全力,才挤出一句话,你真的是我的外孙女轻轻吗?
话音刚落,她已泪流满面。
嗯!
沈轻轻重重点了点头,抬手帮外婆把眼泪擦掉,哽咽着说,外婆,是我,我没有死,呜呜,我回来了
轻轻——
听到她肯定的答案,何思月这会儿已将最后一丝疑虑打消,她伸手牢牢把她抱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出声。
祖孙俩久别重逢,抱在一起哭了许久许久,直到养老院的护工送来午餐,被她们这副举动吓懵了,她们才总算平稳情绪,跟对方笑着解释了一下。
这个护工姓林,一直负责照顾何思月,知道沈轻轻是她外孙女的堂妹之后,态度非常友好地跟沈轻轻打招呼。
谢谢林阿姨一直照顾我堂姐的外婆。
沈轻轻由衷向对方表示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阿姨笑着说,视线落在沈轻轻身上,突然问她,沈小姐今年几岁?有没有男朋友呀?
我今年26岁了,没有男朋友呢。
沈轻轻如实说。
嗯,没男朋友,但结婚了。
不过最后那句她没说,因为她现在是以沈十七的身份生活,而沈十七,当然未婚。
哦。26岁挺好的,挺好。
林阿姨连连点头,对她是越来越喜欢,旋即动了给她介绍男朋友的心思。
沈轻轻沉浸在与外婆相认的喜悦中,压根没发现人家已惦记上她。
林阿姨很快就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沈轻轻与何思月祖孙俩。
由于想要跟外婆说悄悄话,沈轻轻立刻将门锁上,拉着外婆的手就往卧室走。
这里是一房一厅的格局,在卧室里聊天,比在客厅隐秘多了。
当然,与外婆进卧室之后,沈轻轻仍不忘回到客厅,把装着饭菜的托盘也端进去。
外婆,趁着饭菜是热的,您先吃饭吧。
沈轻轻把饭菜端到何思月面前,笑意盎然对她说。
外孙女死里逃生回来,何思月乐不开支,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于是,她急忙朝她摆摆手,道:哎呀,你先别忙那些,跟外婆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您先吃饭,我再告诉您。
沈轻轻一边说,一边把筷子递给她。
就不能先说吗?
何思月接过筷子,跟她商量着。
沈轻轻摇头,不行!您的身体不好,要按时吃饭。
哎,你才回来呢,就管起外婆了。
何思月假装郁闷地说,手却听话地拿起碗筷,道,你也吃点吧。
虽说这是一人份的套餐,但两人一起吃,其实还是够的。
沈轻轻笑得特别甜,不了,现在还早,我等会儿去公司找顾祁森一起吃。
那好吧。
何思月没有强求,开始吃饭,一口一口慢慢地咀嚼。
在沈轻轻的监视下,她不敢吃太快,只能按照以往的速度。
沈轻轻坐在对面,托着腮帮子看外婆,眉眼弯弯的,蕴满着幸福的光亮。
真好,她还能活着回来,看到外婆健健康康的
外婆啊,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喔,轻轻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离开您了
这顿饭的时间对何思月来说比任何时候都漫长,好不容易,她终于可以放下筷子。
轻轻啊,可以告诉外婆了吗?这两年,你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你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
外婆,您放心,我没受什么苦,真的!
见不得外婆为自己难过,沈轻轻立马抓住她的手,一再地保证。
何思月盯着她这张脸,想象着她毁容的过程,禁不住泪光闪动,你你都换了一张脸,怎么可能没受苦?疼吗?丫头?
呵
明白外婆这是误会自己脸毁了,沈轻轻轻笑一声,赶紧解释,我没毁容,也没受伤,这张脸是我用特殊的化妆粉化出来的。
真的?
何思月一听,眼神一亮。
嗯嗯,当然了。
沈轻轻颔首,索性挪到她身边坐下,小女孩那般依偎着她,开玩笑打趣,老天爷既然给你们家轻轻那张漂亮的脸蛋,就不会轻易收回去的,您放心放心。
:六千字一章,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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