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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胜败难定


  经柴师爷这么一说,李铁蛋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他虽然不太喜欢这种结党营私的行为,可据现在的形势来说,要想把这北流县给治理好,没有州府里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事。

  而能不能让州府支持,关键就在于这知州知府二人,现在难就难在,他若向邝元乐示好,就会得罪知府大人,若不示好又会得罪他邝元乐。

  如此一来,李铁蛋反倒是陷于了左右为难之地。

  “不就是写个条陈吗?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李铁蛋在心中嘀咕一句,转念一想,又觉得柴师爷有些危言耸听,特别是对于‘听了邝元乐的意见便是他的人了’这个观点,更是大为不削,想了想道。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邝大人的这个法子可行,那就按照他说的办,立即上条陈给总督大人,请求严惩黄天赐。”

  “老夫该说的已经说了,大人即已决定,老夫遵行便是。”

  柴师爷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目光,坐在椅子上,铁划银钩的写了起来,不一会便见几行小楷跃然于纸上,李铁蛋虽不会写繁体字,但上下文一对,还是认得八九不离十,只见其上写道。

  北流县知县李铁报告总督大人:今有本县朝奉黄天赐,字义正者,奸狡巨滑,银中加铜,以假乱真,从中牟取非法之暴利,其一妻六妾知而不报,当属同罪。

  概因太祖皇帝建制之时,银钱未成流通之物,朝廷法令亦未有涉此之条款,今特乞总督大人督令,许下官以成化二年、弘治四年假银之故事,处黄天赐一干人等以充军之刑,所有家产充公。

  李铁蛋一气看完,这才知道,明朝的条陈,皆是用这种白话写成,想着不必背那些之乎者也,心中不由轻松许多。

  倒是这处罚结果,他不太满意。按理说黄天赐造假银这事,除了他妻子知道,他的六个小妾,也应该知道才对。

  可这几个女子,皆是逼良为娼,身不由已,却因此招来此等横祸,不得不说是人间一大惨事,于是说道。

  “柴师爷,难道不是应该只流放黄天赐一人吗?”

  柴师爷就知道李铁蛋会有如此一问,所以表现的很淡定。

  其实就在刚才他偷听李铁蛋二人说话之时,他心中便琢磨着一件事情,那便是黄天赐如今伏了法,他那铁桶一般的宅子,应该归谁所有。

  他想来想去,觉得不管是为了李铁蛋这个县令能够坐稳,还是为了给北流县中百姓找个避难地,这宅子归谁都不行,只能充公归县衙所有。

  也在这一刻,他决定做这个坏人,利用这道条陈,将黄天赐一家老小,男女老少,通通充军流放,于是摸了摸胡须道。

  “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柴师爷沉着脸道:“大人,据老夫这几日听来的消息,这黄天赐的确是干过拐卖良家妇女的勾当,可你知不知道他的一妻六妾,为何都说不知道这事?”

  “反而口径一致的说,黄天赐只是担心那几个女子跑出去,遇上了山贼,丢了性命贞节,才会说那些骗她们的话,并将她们关在屋子里。”

  李铁蛋想也不想地道:“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可能是这黄天赐做的太过隐秘,别人还真不知道他的这些事情。”

  柴师爷冷哼一声,“大人,你想的简单了,这女子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这些个女子,和黄天赐上了床起,她们就已经不再是什么良人了,而是与黄天赐狼狈为奸的贱货。”

  “她们之所以不说真话,就是担心这事被查出来,黄天赐会受牢狱之灾,她们便没了可依靠的男人,没了花天酒地的资本,才会诓骗大人你的。”

  柴师爷说着,脸上一绷,愤怒而冷漠,“大人,试问这样的女子,留她们又有何用?难道让她们成为下一个祸害北流县的黄天赐吗?”

  “这—。”经他这一分析,李铁蛋虽是不信,可也没有什么确切理由反对,正欲说话,便见柴师爷突然拿出忠奴的架式,突然拱手道。

  “大人,如果老奴误判了这事,引起天道谴责,老夫愿为此事,遭受天打雷劈,绝不连累大人半点。”

  说罢,还不待李铁蛋回话,便将那条陈用信封装了,封了火漆,大步出了院门,恰遇英姑站在院中等候。

  他想着山贼横行,官道难走,他手中的信又是急件,便递给英姑道:“王公子,老夫闻你常年经商,必熟知梧州府各县官道小路,这封信乃是急件,还劳烦去一趟容县驿站,让他们将此信递于两广总督应大人。”

  “是!柴师爷!”英姑心中本就有愧,那能不答应,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愣了一下,才收了那信,拱了拱手,带着小玉,转身出了院子。

  ...

  应槚字子材,号警庵,乃是浙江处州府遂昌县人,嘉靖五年,他以进士及第,初授刑部主事,其后屡有升迁,如今已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员。

  虽已是花甲之年,可仍是兢兢业业,为国事民事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倦怠,今日他如往常一般,早早起了床,在总督府里打了几把太极,顿觉一身轻松。

  平常这个时候,他往往还会吃一碗他夫人王氏亲手炖的八宝莲子粥,可今儿他却没有这个福分,不为别的,就因为一大早,王氏便去了城外的光孝寺,为她那两个可怜的侄女祈福。

  他这个堂堂的三品大老爷,素来勤俭,崇尚简约,连这妻妾二字,也是从上简到了下,除了这个夫人,连个妾也没有。

  只好回到厨房里,吃了一点他八十岁老母东摸西摸,把玉米当萝卜,把铁锅当砂锅,为他做的那甜不甜苦不苦,咸不咸淡不淡的慈母爱儿粥之后,便进了前衙,开始一天繁重而枯燥的工作。

  谁知他刚坐那张海南黄花梨木的双头翘文案前,便见着一个年约五十,脸大脖长,身着青色夏布直裰的老者进了门来。应槚头也不抬地问:“唐师爷,今个儿来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呀?”

  唐师爷住在护城河边的府门街,从那走到这,通常需要花半个时辰,所以他一般是在辰时五刻才会到总督府。

  听了这略带揶揄的话,他那张像南瓜底般的大圆脸,挤出一个熟练的笑容,拱手道:“东翁,我是来给你送条陈的。”

  “条陈?”应槚一听这话,抬起了头,那张石板而呆滞的脸,露出一道惊讶之色,可旋即便消失不见,他不紧不慢地道。

  “这条陈通常不都是由门房送进来吗?今日怎么是你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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