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算命
算命，是信奉三清道门的落魄道士们，行走江湖的谋生手段。
他们偶尔也会给小孩起名字，给店铺占吉凶，给富家翁择坟茔。
来来回回不过是些五行八卦、道符神水之类的东西。
衡水学堂里，宋夫子书房就有许多这样的书籍，徐风翻了几本，当做行骗手册来读。
凡是算命的道人，一般都不会修行。上窥天机，踏上修行大道，谁还会去给人算命，直接要人命。
面前的道士，虽然看着破烂了点，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奇怪了点，既然没有恶意，徐风倒不在乎，当做消遣。
“需要生辰八字吗？”徐风摆出一副专业的样子，随意说道。
那老道满是灰尘的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盯着徐风看了很长时间。
“你有吗！？”
徐风倒是一惊，然后回忆起一些事情，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面对这来意不明的道人，还有这句莫名其妙的对话，蒋辽和李客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很是慎重。
因为他们觉察出一向风轻云淡的徐风，此时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桌面上沉默了很长时间，在乱声嘈杂的厅堂里，倒不怎么引起注意。
那老道忽然笑了，枯黄的右手轻捻胡须：“贫道更擅长测字。”
“好。”徐风满口说道，“那就请道长测一测我青衣试里的排名。”
道长枯黄的手指细如竹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
徐风不再客气，手指在酒中一蘸，想也不想，随意在桌上写了一个“因”字。
道士的目光顺着徐风的手指走动，好像要把桌面上看出一个窟窿来。
“请道长解字。”徐风说道。
道士抬头，眼中精光烁烁的的看着徐风，显得有些激动。
“老道，你倒是说啊！”李客急了，催促道。
虽然感觉这肮脏道士来历不凡，但李客混混出身，倒是混不在乎。
“恭喜小哥，青衣试必得魁首！”
徐风心中一动，却没有想到老道说出这样的结果，取来酒杯，斟满酒放在那名老道跟前，准备听他解析。
“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你看这因字，四面有围墙，便是一国，抑或一城。这一国一城之中，只取一人，不是魁首是什么！”
徐风哈哈大笑，也许这老道探听到自己的过往，知道自己青衣试的志向，不过以一人一城来解此字，倒也算是牵强。
“小哥莫笑，这字还有另一种解法。”
“哦，愿闻其详。”徐风说道。
“从结构上看，这人被困啊，要破了这四面围墙，方得自由成人。”老道咋咋嘴，眼中精光一翻，“小哥要取魁首，破四方，得杀四个人。”
咚的一声，李客惊的把酒杯砸在桌上，不知这老道怎么就扯到杀人上来。
徐风随意摆了摆手，示意李客不必激动。
“老神仙说的不错，青衣试上，确有几个仇人。”徐风坦然说道。
云梦山麓各大宗门，都会派出得意弟子角逐太虚宫，那些将徐风看做岭南恶人的帮派，定然在比试中为难。
徐风倒是不怕，只是感觉有点头疼。
他自信以现在的实力，黑剑，石碑，还有那条即将回到身边，口气熏天的青龙，青年一代的修行者恐怕没人杀的了他。
只是天下宗派无数，徐风熟悉的也只是王朝南方的一些宗门。北地的门派，什么功法，有哪些厉害人物，倒是一无所知。
说不定出什么牛人，就是一场苦战。
皇宫，东城院，三清道门，数千年来一直搅在一起，关系错综复杂，势力犬牙交错，弟子也是抱团结对。
但总的来说，皇宫为王朝正统，凡是都要维护大夏王朝的利益。东城院有大夏第一圣贤，龙千秋，地位相对超然，而三清道门，基本是为王朝服务的天下第一大宗门。
青衣试上，太虚宫录取的三百名修士当中，只有前三甲才有资格入东城院太虚宫内修行，其余只是在东城院听讲，日常历练却在三清道门。
只有取得三甲之一，入了太虚宫，才能面见王朝第一人龙千秋，获得传道解惑的资格。
徐风有很多疑惑，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关于自己修行的道路。只有解开这些疑惑，徐风才觉得，自己完全属于自己。一个人很难不去寻找，寻找自己究竟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上，既然真的有洞彻过去未来的高人，怎么也要见上一见，问上一问，不论用什么手段。
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并且都是该杀之人。
徐风这样想着，没有发现自己的观念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开始尽量不杀人，到此刻毫不隐讳的准备杀人。
“但愿小哥杀的痛快。”老道士高兴说道，好像杀人是很虽然的一件事，就像吃饭，睡觉。
李客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这位老道，而老道的眼光只在徐风蒋辽二人之间，竟是拿他当做空气一样。
李客心中一动，有意为难他一番。
“老神仙，我的本来就不值钱，也来麻烦道长测一测。”
李客说着，手指沾上酒水，悬在桌上楞了片刻。
他索性没有写字，只是在刚才徐风写的因字下面添了一个心字。
老道略为惊讶的看了李客一眼，好像此刻才注意到李客的存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难道你也要参加青衣试？”
“不敢，来郢都谋富贵，问问前程而已。”李客少见的谦虚。
“前程不必问，富贵大无边，金玉堂中现，但有施恩人。”老道说了个道偈。
李客那里懂得，满面茫然，认为老道在胡诌。
“方才这位学子随意写就一个因字，为无心之因果。”
老道看向李客继续说道：“小哥颇有考量，在“因”下有意加一“心”字，是为恩。所以足下谋前程富贵，必得贵人施恩，且是有心之恩。小哥若要促成这有心之恩，恐怕要细细思量。”
……
道人这次的解释倒是奇巧了一些。其中细细思量四个字被那道人说的特别重，但李客并没有觉察出来，心思全放在“贵人”二字上。
“贵人？”李客轻笑着摇头，自己哪里认识什么贵人，一辈子在李家庄长大，认识最贵的人大概就是镇守大人了。
“道人笑我。”
“笑与不笑，将来你自然知晓。”
李客高兴，再将道士面前的酒杯斟满。他虽然不大相信，但有人说自己会金玉满堂，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这位公子不算算吗？”道士转向蒋辽。
蒋辽不像徐风一样，以算命来消遣时间，熬过这一夜，明天观看龙虎榜点评。
他不喜欢被人暗中盯着，更不喜欢在修行时被人打扰，所以显得很是冷漠，甚至有点戒备，摇头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再算。”
“何必这么认真，又不收银子。”徐风随意说道。
人要是无聊起来，真是无聊，蒋辽想道，不再说话，继续吃起牛肉。
徐风向着那位道人一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
道人神情不变，好像本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
徐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老神仙可认识龙千秋？”
老道算完命，将要借故离去，没想到徐风还有这样一问。
“天下谁人不识。”
“我说的是……”徐风斟酌道：“很有交情那种认识。”
那道人楞了片刻，好像不喜欢这个话题，但心中又难以抉择，最终淡然说道：“怎么！”
徐风心中微动，老道这种反映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蒋辽也放下手中牛肉，等着后话。
“能否替小生引荐引荐。”徐风一脸媚笑。
……
老道像看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龙千秋，大夏王朝为数不多的神境修行者，整片大陆闻名已久的圣人，真正的大人物，连大夏皇帝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眼前这位小哥，竟然如此轻松随意的说——要自己引荐引荐。
看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见一见村头的刘寡妇。
如果这件事被三清道门的各堂长老听到，或者被东城院的教书先生听到，恐怕要笑个三天三夜。
老道被惊的都没有注意，徐风只是说龙千秋，没有像其他修行者那样，尊称为龙院长，或者圣夫子。
世上竟有如此高傲自大，或者说是厚颜无耻之人。
楞了好长一会儿，老道脸上无端抽搐了几下，安静说道：“你算老几。”
你算老几，老道没有刻意抬高语调，很平淡的说出，让听着的人真的感到——自己应该算老几呢。
然而，徐风脸上的媚笑非但没有敛去，反而愈发旺盛，像是吃定了眼前的老道一般，说出更骇人的话来。
“老一啊，你说的。青衣试第一人，既然左右要见他，不如早点见一见……大家都这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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