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困境

　　雍牧伫立在洞口，幻境中的时间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刚才还发白的天色没多一会就又开始变得昏暗无比，而洞内嗡嗡诺诺的呼救声如蚊蝇般，锲而不舍的围绕在他耳边让他感到痛苦不已。

　　下还是不下，雍牧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因为他不知道这种通过脑电波产生的联系到底能维持多久，最终他还是踩在了铺满枯叶的混合水泥的楼梯上，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声音走下去。

　　这就是一个一直向下伸延的山洞，它的内部结构让雍牧想起了存在于距今约5亿年前的早寒武纪的一种软体无脊椎单板纲腹足类动物，太阳女神螺，它拥有扁长、螺旋状的外壳，被认为是最早进化出硬壳的古代软体动物之一，而这个山洞就像太阳女神螺扁长的螺旋状外壳一样无休止的向着地心延伸。

　　雍牧不知道自己到底下了多少阶楼梯，直到他终于站在了一块八平见方的封闭空间里，就在他准备认真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黑暗瞬间充填满了他周围的每一寸空间，一种毫无希望的漆黑严严实实的将他裹了起来。

　　“有人吗？”雍牧猛地呼叫起来，一声混合着凄厉和恐惧的尖叫声突然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为什么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我是不是瞎了？”紧接着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声从黑暗中传了出来。

　　雍牧立刻回头寻找声音发出来的方向，只是黑暗让他失去的方向感，他只觉得自己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打转却什么也没发现。

　　“有没有人啊？我这是在哪里？我的眼睛怎么了？”女声继续从黑暗中传来，雍牧觉得声音似乎就在身边，但他却依旧只能看到满眼的漆黑。

　　“有没有人啊？我豆豆，这是在哪？有没有人回答我？”

　　豆豆？是苏玉璞！雍牧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他终于明白黑暗中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他要找的苏玉璞，他高兴极了，立刻大声呼喊起来：“我在这，我在这！”

　　但是雍牧的回答没有得到任何的反馈，四周突然变得寂静起来，一阵腐败潮湿的恶臭传来，一道昏暗的灯光突然亮起，缓缓的照亮了用雍牧的四周，一个没有窗户、八方开外、破旧阴暗的房间逐渐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哪？雍牧一边想着，一边四处打量，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了，光线是从高挂在天花板上的那盏钨丝灯里发出来的。这个地方对于雍牧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他立刻朝房间的角落寻去，一个三十厘米宽，半米长，半米深的水沟出现在他眼前。

　　没错，就是这！正当雍牧激动的确认了这个地方之后，一个难听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从他头顶传了出来，“骄傲、嫉妒、暴怒、懒惰、贪婪、贪吃、欲望并列为七宗罪，贪吃所得到的惩罚将随着食欲的增加而增加。”紧接着一阵机械搅动的声音响起，那个固定在桌面上的铁盒子缓缓的打开，一杯水和一个泛黄的馒头出现在了雍牧的面前。

　　一个头发蓬乱的身影从他身后扑了出来，冲着那些食物就飞奔了过去。是她！雍牧从她侧面的轮廓认出了苏玉璞。

　　苏玉璞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雍牧，她扑到桌子边，立刻狼吞虎咽吞咽起那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馒头，甚至连气都来不及喘。

　　“苏玉璞！”雍牧一个健步冲到她的身边，冲着她就大声叫了起来。但是苏玉璞压根没有理会他，只是拼命的往嘴里塞着馒头。

　　“苏玉璞，看这，看这！”雍牧着急的又跳又叫，还试图去抓苏玉璞的手，但他很快就明白了，他看到的只是一连串的苏玉璞的图像罢了。

　　苏玉璞拼命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又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大声的叫嚷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有罪……”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紧接着灯光熄灭了，雍牧的四周围立刻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只是这一次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密室里的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一切便恍如隔世，那个十五瓦的钨丝灯泡在雍牧的眼前变得忽远忽近。

　　苏玉璞呢？雍牧立刻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苏玉璞的身影，这次苏玉璞的形象就更加糟糕了，她就像一头困兽一样不停地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

　　一声机械声响起，雍牧寻声望去，那个放着食物的托盘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次里面放的竟然不是干馒头和白水，而是一份无比丰厚的盒饭，它甚至隔着玻璃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我不止对你的过去感兴趣，我对他们的过去都一样感兴趣。”一阵笑声随着机械声一同传了出来，带着深深的怨念回荡在黑暗中。

　　“他们？这里还有其他人？”苏玉璞像是被吓到了，她停止了走动。

　　“都死了……”

　　苏玉璞呆呆的坐在地上，嘴里恍恍惚惚的重复着，“都死了……都死了么……”

　　四周再次陷入黑暗当中，这次黑暗的时间依旧非常短暂，当钨丝灯再次亮起的时候，一个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她耷拉着脑袋，卷曲的中长发一直盖在她的前额，对于突然亮起的灯光她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

　　“苏玉璞！”雍牧立刻大声喊着冲到她的面前。

　　这个时候，一首乐曲缓缓响起，雍牧觉得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但苏玉璞听到之后，僵直的身体立刻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你喜欢吗？”那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也缓缓的随着音乐声响起。

　　苏玉璞艰难的爬了起来说：“《海上之恋》！”

　　“有时候人心里的秘密多了，所有美好的事物看着也都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说着一声熟悉的机械声响起，那个放着食物的托盘出现在雍牧的面前，依旧是一个僵硬的馒头和半杯冰冷的水。

　　“是不是我眼花了，馒头是热的？”

　　灯再次熄灭了，一瞬间四周又浸入了黑暗中，这次音乐并没有立刻消失，雍牧甚至听到苏玉璞在跟着曲子哼唱。

　　这次灯没有再亮起来，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咕噜咕噜”声，雍牧一怔，心里暗暗叫苦，“不会吧！它又回来了？”

　　“小黄鱼，你不要么？咕噜咕噜。”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雍牧立刻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开始爆裂，碎断。

　　“不，不用了，谢谢！”雍牧结结巴巴的说，一颗心像钟摆一样，只是在胸腔摇来摇去。

　　“不要吗，真的很好吃。咕噜咕噜！”

　　这是在强制循环吗？雍牧暗骂着，一股鱼腥味却呛得他直想吐。我到底该怎么办？雍牧现在算是彻底明白老鼠见到猫为什就迈不开腿了。

　　怎么办？跑还是不跑？跑的话，往哪跑？不跑的话呢？难道继续装死吗？这次是不是还会那么大命？他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上，浑身紧张得就像拉满了弓的弦。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啪塔啪塔”的声音，“这鱼真的很好吃，咕噜咕噜。”

　　“去你的……”雍牧大吼一声，拔腿就跑，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跑，向前跑，别的他根本也来不及多想了。

　　雍牧憋着口气一直往前跑，汗滴很快开始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脸颊上落下，打在干涸苍白的嘴唇上，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因为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抬腿又是怎么落腿的。渐渐的，他感到了呼吸困难，胸口奇闷，终于他再也跑不动了，只能疾步向前走。

　　雍牧只顾着向前跑，却没想到突然撞到了一个僵硬的身体，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跑？你……不是要找我吗？”

　　“我靠！不会吧！”雍牧鬼叫一声，那张没有五官却被砸成了癞蛤蟆般的烂脸离他不过半尺的距离，正咧着一张大嘴，痴痴的看着他，那神情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嘎达。

　　“我找了你好久了……”

　　“你，你找我干什么？”雍牧一边往后退，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质问道。

　　“你，不知道么？”那人向他走了两步，接着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咕噜咕噜，小黄鱼，真的很好吃！”

　　不会吧！前后夹攻？雍牧的身后无声无息的传来了一阵飘着鱼腥味的咕噜声，他只觉得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紧紧地连气也不能吐。这个时候雍牧突然摊开双手，大声的说：“算了，不跑了，跑不动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脸怪这次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一张烂脸迅速凑了上来，双手卡在雍牧的脖子上，开始用力的晃动。那刹那，雍牧觉得身边一切仿似都静止了，那张脸在他面前正在以一种缓慢而可笑的速度来回的晃动着。这一刻，他甚至能够感觉道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被掐住的脖颈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就在他即将失去知觉的那一瞬，眼角余光望后一瞥，一个奇怪的标志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什么？雍牧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记住了那个标志，然后便立刻陷入了一种无知无体的混沌境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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