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冲出封锁线
沈宸抿着嘴角,脸上带着狞笑,他把鬼子引到了隐蔽物少的地方,这两个鬼子已经是垂死挣扎了。
移动换位,瞄准了趴在凹地里的鬼子。沈宸将枪口稍抬了抬,扣动了板机,子弹由上而上斜着射进了鬼子的腰部。
鬼子发出了惨叫,痛苦地佝偻起身子,却没有死。
岗楼里的鬼子愤怒地叫着,一枪一枪,从窗口向着沈宸大概的藏身方向射击着。
沈宸缓缓爬行,换了个地方,举枪瞄准。
如果这个鬼子藏在岗楼里一动不动,沈宸可能还真没办法击杀他。
可这个家伙已经被愤怒或恐惧冲昏了头脑,咒骂着,不断地用射击来发泄,也就给了沈宸再次表演的机会。
岭上的碉堡里,鬼子的机关枪在拼命射击着,一个鬼子军曹在地上来回走着,然后猛地冲到射击孔前,尽目向外张望。
白色的山林,凄冷的月光,什么也看不到。同伴的哀嚎传了过来,令鬼子军曹的脸有些扭曲。
“桥本,你在向哪射击?”鬼子军曹的怒火无处发泄,快走两步,一把将射手拉开,他操起机关枪,向着外面疯狂地扫射。
啪勾,外面一声不经意的枪响过后,似乎再没了声音。只有那个重伤的鬼子发出求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微弱。
这种看不见敌人的战斗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打击士气的。
鬼子军曹射击了一通,喘着气停了下来。倒不是累了,可是觉得这样做无济于事,而且异常愤怒。
支那人真是卑鄙无耻,只会偷偷摸摸地躲起来打冷枪。如果堂堂正正地战斗,来多少也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
日本军曹瞪大着眼睛,牙齿咬得咯咯呼,他大声嚎叫道:“胆小鬼,是男人就滚出来。”说完,他操起机关枪,向外面猛扫了一梭子子弹,
啪勾,一颗子弹从外面射来,斜着打在射击孔的墙壁上。
崩起的水泥碎屑打在了鬼子军曹的脸上,鬼子军曹退了一步,脸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八嘎”鬼子军曹摸了下脸,然后看着手上的血,恶狠狠地骂道。
但他心里却十分后怕,要是子弹射进来,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要是水泥碎屑再偏一些,可能会打瞎自己的眼睛,外面的支那人确实厉害。
而且,他虽勇猛,但却还有些头脑。现在是黑夜,出去便极容易遭到偷袭,再恼怒,也只好等到天亮了。
………………
赵铁等人顺利冲了过去,在吴强的带领下,踏着积雪,穿过树林,进入了一条小河谷。
深夜的河谷,两边陡峭的崖壁巍峨地对峙着,巨大的阴影遮盖了整个河谷,只在高不可攀的崖壁上方,映照着一片月光。
在阴影里,走在沟底的人,显得十分渺小。一条小河还没有完全冻结,沿着弯曲的河谷婉蜒着,淙淙地向远处流去。
路是没有的,只是沿着山壁的边缘,趟着浅水,踩着冰雪向前走。
枪声时急时停地在后面响着,渐渐远去,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
“大侠会没事儿吧?”二虎子有些担心地问道。
老周摇了摇头,说道:“我对她有信心,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可越接触,越觉得她深不可测,身上似乎有咱们还不知道的本事。”
“要是我有了大侠那样的能耐,不,只要能赶上他一半,也要把小鬼子杀得哭爹叫娘。”柱子慨叹道:“可惜,咱们在大侠眼里,只是累赘,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添乱。”
“你也不必这么说。”老周笑了笑,说道:“什么都是学来的,咱们以后多下功夫就是了。”
“周叔,老赵没跟上来。”二虎子突然发现赵铁不知哪去了。
老周点了点头,说道:“咱们就在这等一会儿,老赵不放心,留在山口接应了。”
再说赵铁,没进河谷,而是转身回了树林,潜近到树林边向外窥望。
尽管想找到沈宸的身影比较难,但鬼子们的鸡飞狗跳,赵铁是看在了眼里,不禁啧啧称奇。
好准确的枪法,好隐蔽的移动,竟然打得鬼子一点脾气都没有。慢慢地,他也琢磨出一点门道来。
黑夜的掩护,巧妙隐蔽的潜行,很难发现的伪装服,精准的枪法,这都是制胜的法宝。
鬼子一直找不到沈宸的准确位置,空有力气却无处去使。机关枪倒是打得欢,但这种盲目射击,对他却构不成太大威胁。
而且,沈宸的移动是尽量在机枪的死角,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杀人杀上瘾了,竟然不慌不忙地与周旋起来。
“……战斗进入了一个很诡异的境地,你无法想象,十几个大日本皇军的英勇士兵,竟然会被一杆枪封锁住了,或者说是震慑住了。面对支那匪徒的狙击,我们不得不缩在碉堡里,透过射击孔向外盲目地扫射……”
“但我们根本不能冲出去,或者探出头来,这个恶棍的枪法极准,而且很喜欢瞄准我们的脑袋!我亲眼看见同伴因为暴露在外,而一个个地倒下去,好几个人的脑袋都是血肉模糊……”———摘自日军一等兵桥本太郎战地日记
沈宸向碉堡的射击孔打了一枪,见半天没有动静,有些失望。
这鬼子怎么不出来拼命啊,最好是来个万岁冲锋啥的,老子好一个个地送你们回老家。
但沈宸也知道,凭他想冲上去占领碉堡,无异于用鸡蛋往石头上撞。
该走了,爬在雪地里也不是那么好受,鬼子在碉堡里倒是冻不着。
想到这里,沈宸慢慢地爬向树林。这时,他看见一个人影时趴、时蹲地在树林边的灌木丛后。
对于赵铁的身影,他还是熟悉的,所以,只是略抬了抬枪,便又放低了下来。心中纳闷,这家伙,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他们又碰上了麻烦?算了,还是先过去问清楚再说吧
赵铁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终于看到了大梅的身影,几乎与草丛、树木、山石、积雪融为了一体。
大概是出了鬼子的射界,大梅移动的速度快了些,否则,他还是很难找到他。
…………
天边渐渐亮了起来,好象谁在淡青色天畔抹上了一层粉红色,在粉红色的下面隐藏着无数道金光。
忽然间,粉红色云片被冲开了,天空展开起来,太阳升起在这睡意朦胧的大地之上,以其慷慨无私的光芒,祝福着大地上的万物,活的和死的,方生的和垂死的,白昼的奉献就这样开始了。
走了快两个小时,众人终于穿过了小河谷,视线霍然开朗。
一条被雪覆盖的大路,沿着弯曲的河水蜿蜒,路旁的河水象一条带子忽左忽右地盘绕着大路。
河水横断大路的地方,山洪冲垮了的桥梁没有人修复,只有几条架桥的大木横七竖八地立在河中。
这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冲破了鬼子的封锁,运出了硫磺,又得了不少战利品,心情都很愉快。
赵铁一直走在沈宸的身前身后,他实在是对这个丫头非常感兴趣。
“见过部队里的神枪手,可平心而论,跟鬼子比也不占上风。”趁着停下来临时休息的空当,赵铁不由得赞叹道:“可看你,却让鬼子无计可施。”
沈宸笑了笑,说道:“如果是在白天,是堂堂正正的交战,鬼子的战斗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
“呵呵,从你的角度,给鬼子这样的评价,倒不为过。但在别人眼中,鬼子的战斗素质可是异常优秀呢,这也包括我在内。”赵铁苦笑着说道:“不过,你能加入游击队,其他同志的战斗技能还要靠你多加教导啊!”
沈宸想了想,说道:“我倒是可以指点一下。不过,我只会教偷偷摸摸的杀人,其它的就不是很精通了。”
“偷偷摸摸的杀人,这有些过谦了。”赵铁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没见过一个人把十几个鬼子给弄得晕头转向,憋在乌龟壳里不敢出来。如果准备再充分一些,我看拿下碉堡也有可能。”
沈宸谦虚道:“这有各种因素在内,并不是我的能耐大。最主要的,还是鬼子不熟悉狙击战术,不懂得应对办法。”
正说着话,吴强和老周走了过来。
“老赵,这位老乡要回去了。”老周指了指方向,说道:“顺着这道山梁直走,就能绕过鬼子的岗哨,比较安全。”
“老乡,多谢你了。”赵铁起身,和吴强握了握手,说道:“回去时小心。说不定咱们以后还会见面,也欢迎你来参加游击队。”
吴强和赵铁握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这种礼节不太适应。
“你一个人走——能行嘛?”沈宸微微扭头,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事儿,自小就钻林子,爬山沟,你们就放心吧”吴强咧开嘴,憨厚地笑着,又晃了晃手里的木棍,“就是遇见狼,俺也能对付几下。”
沈宸点了点头,伸手从兜里掏出两张钞票。他现在养成了一个习惯,杀完人要是有时间的话,会顺手牵羊搜刮一下,这便是从某个死鬼子身上得来的。
他起身把钱塞给吴强,“你拿着这钱,给你娘买些爱吃的,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两天呀!”
吴强扎撒着手,脸涨红着不肯接,但拗不住沈宸,硬塞进他的口袋。
告别已毕,吴强一步三回头,带着老周给的干粮,还有沈宸给的钱,恋恋不舍地走了。
在承平之时,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只知寻求一己的个人利益,家人的安全冷暖。
但是当侵略者触及到他们的底线时,他们的内心就会变成只要一粒火种就能点燃的干柴。
他经历了这次进山出山,虽然还割舍不下老娘,但那种心中的向往却更加强烈了。
…………………
战争象地震,把上面的翻到下面去,把下面的翻到上边来。
沈宸不想事先判断什么,对他来说,游击区简直是最大的一个谜:它冷落,但有阳光;它消沉,而也有游击队员的热烈。
如果能按他的心思,他还真的很希望过游击队员的生活,起码是真实的、自由的。
不象以前,在日区看到趾高气扬的侵略者,看到为虎作伥的汉奸便感到了压抑,便要戴上面具,将心中的仇恨和不满强压下去。
鬼子的扫荡还没结束,但按照一惯的特点,赵铁和老周认为现在的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因为日军的扫荡作战,都有一个基本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装备好、火力强,长驱直入。
弱点则是兵力不足,不能占领地方,只是寻找抗日部队的主力进行决战。所在,对于沿途的村庄只是破坏,不能长期占领。
这样的扫荡往往是单线的,比较好对付,打也好打,走也好走,威胁不大。
这种情况一直到冈村宁次上任后才有说改变,可以说是花样翻新,什么“捕捉奇袭”、“反转电击”:“铁壁合围”、“纵横扫荡”、“辗转抉剔”……
所以,在扫荡的鬼子返回之前,这片游击区还算是安全的,但也是残破不堪的。
赵铁带着这些人翻山越岭,终于赶到了一个叫王家峪的小山村。由于极为偏僻,这个村子竟然没被扫荡的鬼子光顾,也就没遭到什么破坏。
显然,赵铁和柱子对这个村子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很熟悉。
让村长安排其他人,赵铁便带着沈宸来到了村北头的一间院子,喊了一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王大娘,又得麻烦您了,这是我们的一个新同志,这几天就得住在您家了。”赵铁很客气地说道。
“好,这没说的,就是怕人家嫌我这屋子破。”老太太笑着打量了一下沈宸,伸手将两人让到了北屋里。
屋子不大,右边一个炕便占了大半边,炕上铺着席子,还有一铺自织的黑粗布薄被。
长途跋涉,沈宸也觉得疲累,进了屋,把枪往墙上一倚,便一屁股坐在炕上,伸手摘下帽子和口罩,又解着腰带、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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