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闲平地起波澜（22）

　　小乐一边为徐达按摩着，一边心里嘀咕着怎么才能劝慰自己的爹爹。她知道，自己的爹爹重情重义，更何况，刘伯温与他交情甚笃。若是明日朝堂之上，自己的爹爹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来，那可就麻烦了。

　　烟儿一边看着小乐给徐达按摩，心里也是十分担忧明日徐达会为刘伯温强出头，张嘴便道：“达子，明日，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徐达火气便上来了，拧着眉头说：“不冲动？皇上还要怎样？这几年，我曾经的兄弟们被皇上找各种麻烦，最后不是被贬斥，就是被发配。他朱元璋不念旧情，胡惟庸欺人仗势。现在，连刘伯温都要走了！若是我还不出手，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们家了！”

　　烟儿被徐达的火气吓傻了，有些犹豫道：“可若是你出言顶撞，我怕......”

　　徐达拂袖而起，指着烟儿的鼻子道：“烟儿，我真没想到，你是如此爱慕虚荣之人！哼！明日，若是我出了事，你大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皇上不会迁怒与你的。”说完，甩着袖子走了。

　　烟儿听了这话，十分伤心，泪如泉涌。小乐见状，一边向安安使了个眼色，一边说道：“娘，莫伤心了。爹爹也是一时气急。女儿去看看爹爹，看能不能再劝劝。”

　　烟儿抹着眼泪，点点头。安安走上前来，跪在烟儿面前，说着贴心的话儿。小乐向烟儿行礼之后，便快步走出去追徐达去了。

　　来到门外，徐达早已不见踪影，小乐问了问小厮才知道徐达这是去了书房。原本，书房属于外院，安安和小乐这样的女眷本是不能过去的。但是事出突然，小乐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吩咐小厮继续伺候着就往书房去了。

　　徐达走在院子里，心情很差：他何尝不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能莽撞。可是，自己已经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兄弟一个一个地都被朱元璋和胡惟庸整死了，现在轮到刘伯温了，那自己若是再不出手，下一个岂不是就要轮到自己了？

　　这么想着，徐达一个没忍住，一拳锤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一声巨响，可是把小乐吓得一哆嗦，赶紧循着声音追了过去，看见徐达的拳头还在石桌上面，赶紧快步走过去，双手抚着徐达的手说道：“爹爹，怎地这样不小心？”

　　“无事。”徐达不愿在女儿面前透露自己不好的一面，抽回自己的手，笼在衣袖里，清清嗓子道：“你娘...没事吧？”

　　小乐故作严肃地说：“怎么可能没事？”转而瞄了他一眼，勾着嘴角柔声说：“安安看着呢，没事的。”

　　徐达点点头，说道：“那你？”

　　“爹，”小乐眸中露出一丝认真：“女儿有几句话要和你讲。”

　　徐达深吸一口气，叹道：“你说吧。”

　　“女儿不懂朝政之事，但女儿也知最近时局紧张，人心惶惶。”小乐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所以，女儿恳求父亲明日不要因刘大人辞官之事顶撞皇上。”

　　徐达有些惊异于小乐竟然知道自己在为何事烦心，坐在石凳上，支着额头问道：“起来吧。既然你知道这事，为何也要阻拦与我？”

　　小乐依旧跪着，闻言抬头看向徐达，说道：“若是父亲不答应，女儿是不会起身的。父亲可知，刘大人今日来，便是不想让父亲明日出言相助。”

　　徐达有些不解，看着小乐说：“怎么说？”

　　小乐直视徐达的眼睛，说道：“父亲想想，刘大人因前几次出言进谏你，已失帝心，朝堂之上已经没有刘大人的容身之地。既然如此，刘大人告老还乡，既是做给皇上看，也是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若是明日父亲在朝堂之上当众顶撞皇上，皇上动怒，虽然刘大人不会走，但父亲和刘大人的性命却也是不保了。”

　　徐达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静心想想：其实小乐说的是对的，刘伯温若是明日安安稳稳地告老辞官，还存一线生机。若是明日自己一个莽撞，被胡惟庸抓到把柄诬陷，皇上迁怒自己事小，恐怕刘伯温的性命也是不保了。想通了这一点，徐达面上缓和了不少，但心中又涌起一丝疑惑：小乐养在深闺之中，甚少接触外人。教养娘子也不会教授这些，为何能有如此见识？

　　徐达犹豫了一下，看见小乐还在地上跪着，心有不忍说道：“行了，你起来吧。”

　　“那您这是答应了？”小乐有些激动地问道。

　　“嗯。”徐达随口应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小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小乐脸色一变，心中无奈叹道：该来的还是回来的。自己这样劝，爹怎能不起疑心。重新跪下，有些犹豫道：“女儿，女儿......请父亲恕罪。”

　　徐达心中已经有谱：小乐这是宁愿自己受罚，也不愿说出原因啊。便不再多问，只是有意点道：“算了，看这个样子你也不愿多说。这事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吧。但是还是要提点你一句，不管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这事若是被你娘知道了，我也保不了你。”

　　小乐心中松了口气：爹爹不再追究此事便是好的，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面上却不敢有松懈，低头行礼道：“女儿知道了。谢爹爹不追究。”

　　徐达站起来的时候，用手无意间撑了一下桌子，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用了多大的力气，嘬了一下牙花：“嘶，这桌子还真结实，手还挺疼。”

　　小乐赶紧起身，为徐达检查手上的伤，发现伤势还好，便打趣道：“爹爹刚才用了十分的力气呢。幸好娘明智在先，将桌椅都换成结实的石桌石椅，要不然，可怜这些桌椅留个全尸也难啊。”

　　徐达有些难堪，瞥了小乐一眼，说道：“呃，那什么，我去看看你娘，你和安安辛苦了，回去歇着吧。”说完，起身走了。

　　“是。”小乐简单一礼，这才起身看着徐达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是并不安宁：这次好歹是瞒过去了，可若是再有下次，下下次呢？又当如何？今日爹爹已经开始指点自己，可是棣哥哥...唉，继续走下去吧，谁知道以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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