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102.须臾温存,母猩猩亦有倾城色 一念难舍,小瘪三能成大英雄
皆破先生的城主府已然人去楼空。
除了沈园和蓝思琳。
两人打开了顶层房间的外门,来到了长廊之上。
沈园难得地不见聒噪,蓝思琳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包香烟,点燃了一根,眯缝起眼睛凭栏远眺。
现在是十一点半,距离八月十九,尚有半个小时。
烟花的尾焰拖过漆黑夜空,城中心广场上的篝火依旧烧得旺盛。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高处看去像是小小的黑点。人们的欢笑声荡荡悠悠地穿街过巷,传到了城主府上。
雾城的人们总是这般快乐。
连自己早已死去都不知道的人,又如何知道他们将会死去第二次?
仍是姑娘心性,沈园看见楼下那一片热闹的景象,怎么会不觉欢喜?
可她确实也一点都欢喜不起来。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时间快到了。
蓝思琳吐出一口烟雾,忽然问道:
“还有多久?”
沈园嗫嚅了一阵,才小声道:
“大、大概半个小时多一点的样子……”
潜伏在沈园体内的病毒已然蠢蠢欲动,只消半个小时,便会彻底爆发。
到了那个时候,沈园会变成什么样,雾城的人们又会是怎样一副景象,蓝思琳都不愿知道。
蓝思琳目光迷离,眉头紧皱,心底愁云密布,脑海中仍在不断思考着皆破先生最后留下的两个字。
在你。
在我……为什么会在我?
沈园体内的病毒,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沈园就一定会死吗?
沈园呆呆看着蓝思琳手上那根不经意间捏弯了的香烟,怯懦道:
“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七七小姐和剑魁大叔了吗?”
皆破先生离开以后,蓝思琳便大致向沈园复述了他们在房间里的对话,只是刻意地隐瞒了有关于龙九子的事情,所以沈园也很清楚那场即将发生的决斗。
蓝思琳叹了口气,无奈道:
“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别人的事情,你是白痴吗?”
沈园有些气恼地抿起了嘴唇,可终究还是没有反驳。
到头来,无论是耍性子在城北凉亭和蓝思琳诀别,喝下雾城的水,还是在街上被白衣人绑架,都是她的任性所导致的。她不仅没有帮上一点忙,也连累了蓝思琳和皆破先生。
看着沈园难得流露出的失落模样,蓝思琳也不由稍稍心软,轻声道:
“七七小姐说,她等待的,只是一个结局。”
无论是好是坏,都必须要走出那一步,才能够看见的结局。
沈园忽然吸了口凉气,蓝思琳问道:“怎么了?”
沈园摇了摇头,小声道:
“没什么……只是,剑魁大叔,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剑魁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结局。
在棺材里放进最后一把剑。或许是敌人的剑,或许是他自己的剑。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他自己的意愿。
蓝思琳又深深叹出一口气。
“烟魁和剑魁……世界上最强大的两名剑客的决斗……这可是一生都难得一见的盛景啊。”
这种等级的决斗,当然算得上是世间第一等大事,若世界上还有什么决斗能够超越这种层次,或许就只剩下艾斯兰和世隐乡两位老人的决斗了。
这样的战斗,绝对不是能力低微的蓝思琳和沈园所能够插手的。
甚至连观战的余地都没有,稍有不慎,都会被两名剑客铺天盖地的剑意所波及。
沈园呐呐道:
“我其实……我其实见过剑魁大叔的剑。”
蓝思琳皱了皱眉,问道:
“他有多强?”
沈园失神道:
“好强……他只是把剑拿在手上,我就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拦得下他的剑了……”
蓝思琳又问道:
“那和咱们家猪老三比呢?”
沈园思衬良久,失落地摇了摇头。
“三师兄的剑也很强,老实说,本该是我见过最强的……可是,他握剑的时候,不会让人有‘一定会死’的感觉……”
蓝思琳感到心底一阵冰凉,好不容易恢复的对皆破先生的一点信心又消失殆尽。
顶尖高手的决斗,往往便差在毫厘。
哪怕是一个分神,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时的剑魁,在收到了死亡宣告之后,已在城南外养精蓄锐足足五天。
无论是精神,还是剑意,都已经提升到了巅峰。
而皆破先生呢,却受外界所扰,这几日一直奔波于雾城各处寻找沈园,不曾有过休息,再加上雾城全城人民中了剧毒,被迫封印了她的鬼域,无论怎么看,都绝对不会是最佳的状态。
蓝思琳熄灭了烟头,语气冰冷:
“渗透了皆破先生如此之多心腹手下,在雾城的水中下了寻常异人绝对无法制造的剧毒,甚至能够知道皆破先生隐藏多年的秘密,引来了剑魁,利用两人性格的弱点,造就了这一场决斗……白衣人的幕后主使,来头肯定不小啊……”
他眯缝起眼睛,呐呐道:
“这根本就不是阴谋,而是就算让人看清了每一步,却依旧无法阻止的阳谋……将时机,人性,地点都算得妙到毫巅,七七小姐她……好像惹到了非常恐怖的对手啊。”
“对烟魁和剑魁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同时也有着通天的本事……这样的人,会是谁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园听得云里雾里,却忽然看见蓝思琳猛地两掌拍在了他自己脸上,响亮的声音把沈园吓了一大跳。蓝思琳仿佛魔怔了般:
“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蓝思琳开始在长廊里来回踱步,嘴里还不断地喃喃自语:
“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个鸟啊!!”
沈园瞪大了眼睛,骂道:
“你有病啊?”
蓝思琳跳起来:
“你才有病!”
“我才……诶?我真的有病噢……”沈园怒上心头,话骂到一半,想到自己危在旦夕的情况,顿时就蔫了下来。随后她又想了想,不甘心地呛嘴道:
“我……我就算有病,也没你病的厉害!你……你脑子有病!”
“放你娘的屁!”蓝思琳鄙夷道:
“我要是脑子有病,我早就喝雾城的水自杀了……”蓝思琳的语气忽然变得阴阳怪气的:“哎呦?这么说起来,好像某人还真的干出了这种事来着?真是悲哀啊,你这个返祖现象严重智商发育未完全的母猩猩!”
“你……你!”沈园被蓝思琳的连珠炮气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我也比你这个满嘴口花花,一天到晚流里流气,结果二十多岁了初吻都还在的死处男要好的!你这个毛有色心没色胆的棕毛猴子!”
蓝思琳仿佛被戳到了痛处,早已经把什么救人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猛地跳起来:
“你竟然还有脸说我吗?嗯?老子好歹没了初吻,你呢?长这么大个人,怕是连男孩子的小手手都没牵过吧?!”
蓝思琳越说越嚣张,弯下腰来,鼻子几乎戳到了沈园的脸,逼得沈园连连后退。
沈园一把抓住蓝思琳的领口,猛一个铁板桥将蓝思琳整个人在空中抡了个漂亮的大弧,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气喘吁吁地怒道:
“关你屁事啊!!!!”
沈园摩拳擦掌,满脸怒容,慢慢走向了头朝地栽在地上的蓝思琳咬牙道:
“就算我今天要死了,也要先打爆你的狗头,拉你这个白痴混蛋垫背!”
“等……等等……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我颈椎骨折的声音……”
沈园完全没有理会蓝思琳,一把提起蓝思琳的领口,正打算故技重施,却听到蓝思琳仓促地喊了一声:
“停停停爸爸停一下……沈园!停一下!”
沈园的动作滞住了,她惊讶地看了一眼蓝思琳,诧异道:
“诶?你竟然会叫我名字啊?”
蓝思琳满脸肃然,拿开了沈园的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到办法了!”
沈园呆呆地问道:
“诶?什么办法?”
蓝思琳急切道:
“当然是救你的办法啊!”
说着,他对着沈园伸出了手:
“牵我的手,快点!”
此时的蓝思琳正半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紧张地看着沈园,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沈园看见这突如其来的场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蛋霎时变得通红,结结巴巴道: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蓝思琳的表情显得很是不耐烦:
“问这么多干什么?已经没有时间了,知道吗?!快点照我说的做!”
沈园的脸蛋越来越红,红得快要滴出水来,但看到蓝思琳的表情甚是认真,似乎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只好支支吾吾道:
“这……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你什么都不要乱想啊!我……我只是……”
“什么都好了,快点!!!!!”蓝思琳的神情越发焦急了,沈园被吓了一跳,忐忑地紧紧闭上了眼睛,一点一点地朝着蓝思琳伸出了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握住了蓝思琳修长的指尖。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没有反应。
“诶?”
沈园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却正好对上蓝思琳奇怪的眼神。
两人面面相觑。
蓝思琳问道:
“你干嘛?”
沈园无辜道:
“你不是叫我牵你的手吗?”
蓝思琳问道:
“然后呢?”
沈园呆呆道:
“诶?什么然后?”
蓝思琳很不耐烦:
“当然是问你什么感觉了!”
沈园双颊又飞起嫣红:
“你……你突然问我什么感觉……我、我也……”
“快说啊!”蓝思琳的神情感觉像是快要崩溃了般,又把沈园吓了个哆嗦,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说道:
“很……很暖!你的手很暖和!还、还有一点硬……”
“……”
蓝思琳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发飙道:
“我叫你检查我的身体,你给我检查了什么东西出来啊白痴!!!”
沈园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咦——咦?!!!!!!!!!!!!!!!!!!!!!!!!!!!!!!!”
……
属于沈园的气流正在蓝思琳体内流淌。
蓝思琳紧紧闭起眼睛,心中一片忐忑。
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
自己和沈园体内的病毒并非没有联系!
事实上,自己也确实有喝到过雾城的水!
但是,我却没有感染病毒。
因为,那一口水,是经由七七的口传递过来的。
所以说,七七小姐给我的哑谜,答案一定是这个!
在我……在我体内,一定会有……
蓝思琳耳畔传来沈园懒洋洋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嘛……”
“哈?!”蓝思琳猛地跳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沈园虚着眼道:“什么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啊,你就这么想有病吗?”
蓝思琳的大脑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呐呐道:
“怎么可能……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这个的话……会是什么……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蓝思琳失神问道:
“沈园,现在还有多久?”
沈园嘟囔道:
“还有十分钟啦……”她的语气忽然变得轻柔了一点,瘪嘴道: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名字诶……”
楼下的广场上,篝火晚会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人们却依旧没有散去。按照惯例,烟火大会都会在每周六的0点时分发射一排最大的烟花庆祝,代表着人们对全新一周生活的期翼。人们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将篝火熄灭,摆放上一圈巨大的烟花,管理人群稍微向后退,为最后的一朵即将升空的烟花做着准备。
到处都在洋溢着欢喜,穿着盛装的年轻男女在街上漫步,小孩子拿着风车到处乱跑,慈祥的爷爷带着无奈的笑,穿着睡衣的女孩推着轮椅上的奶奶慢吞吞地走在行人道上,路灯发散出昏黄的氤氲,来往的汽车慢悠悠地流动,没人要赶着去什么地方。
而城主府的顶楼上,却安静得要命。
蓝思琳始终没有回应沈园。他沉默地站在栏杆前,静静地注视着雾城的夜晚,瞳孔涣散,看不见表情。
沈园坐在门边,倚靠着墙根,抱着自己的膝盖,呆呆地看着蓝思琳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她反而就没那么害怕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沈园终于忍不住开口,怯懦道:
“蓝思琳……”
她没能说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蓝思琳忽然说话了:
“没事的。”
他依旧没有转身,沈园依旧看不见他的表情。
“没事的。我肯定能把你治好的……”
可是,她却分明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蓝思琳说话时,声音的颤抖,还有他越攥越紧的双拳。
“我已经解决了这么多问题了,雾城这么复杂的真相我也已经看穿了,和虎爷的赌博我也赢了,千里迢迢从那边赶回来了……只不过是病毒而已,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园心底深处的某根弦,越纠越紧,微微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师匠在这里的话……就算师匠不来,大师兄也足够解决了……不,这种程度的问题的话,我一定可以解决的……”
“我一定可以让你好好地回到世隐乡,一定可以的……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夜有凉风起。凉风很是温柔,穿街过巷,卷起街道上的落叶,驱散了最后一丝暑气。今夜的雾城依旧没有起雾,月光清冷,泼洒在街道上,与夜风缱绻细语。
沈园额间的发丝被微风撩起,她细而长的睫毛轻轻眨了眨,眼睛忽然晶莹得能够倒映月光了。
身体里不属于她的气流开始流动,她感到有些难以呼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砰,砰,砰。
大家开始点烟花了。引线上的火花噼噼啪啪地响,在夜色里窜得好快。
砰砰,砰砰,砰砰。
是她的问题吗?她好像听不太清东西,耳边只有微弱的风声和心跳声了。蓝思琳那边,为什么会有轻轻的抽气声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烟花……窜上天空了。
真好看啊。
大家好像都笑得很开心呀。
五彩斑斓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沈园紧紧地抿着嘴,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跑向了蓝思琳。
“蓝思琳!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时间在这一刻越变越慢,在无限接近于静止的时间里,夜空中向四周发散的烟花逐渐凝滞,像变成了一副画,风不再流,车也不再动,街道上仰起头的一张张带着温柔的笑脸仿佛定格成了永恒,城主府上,娇小的女孩发丝飞扬,从眼角划向脸后的泪水在空中凝结,低头依靠着栏杆的年轻人微微转过头,带着血丝的眼睛深处凝固着诧异。
她的手伸向蓝思琳。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抓到他的手臂了。
砰砰砰,砰砰砰。
好冷。
沈园再也站立不住,即将软倒在地。
砰砰,砰砰。
好沉。
蓝思琳拉过她的手,环住她的腰际。沈园的瞳孔在涣散。
砰,砰。
蓝思琳……你的样子好好笑啊。
你在喊什么啊。
我什么……都听不到啊。
蓝思琳。
砰。
雾城的人们化作了一颗颗蓝色的光点,逐渐逸散。
光点飘摇着飞上天空。
比烟花还耀眼。
……
……
……
……
……
……
……
……
好晕。
好刺眼。
我在哪里?
我已经死了吗?
“老大,你觉得她还会醒过来吗?”耳边响起了一道怯懦的男声。
“肯定会醒来的,既然能够和我们的意识交流,就说明她的灵魂还没有消散。”说话声音软软柔柔的,甚是好听,是个女人。
“哎……真麻烦。”那怯懦男声说着。
“有什么麻烦的,你不是整天说只有我们三个在这里无聊得紧吗?自从公主死了以后,你都没有和别人说过话了吧?”
“咱们不是刚刚才见着五妹吗,况且她好像比公主要可怕呢。我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叫小海螺啊!”
“就你话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是你自己选的!”
“可……可是,你们就不会觉得她很麻烦吗?尤其是老大,你还经常被她用来当棍子敲人来着……”
“我没所谓。”这次说话的,是一道沉稳的男声。
“啊,她醒了!”
沈园揉了揉眼睛,迷茫地坐起身来,打量了一眼四周。除了一片空白以外,就只有围在她身边的三个怪人。
一个男的五官方正,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朴实,充满了令人心安的气质;另一个男的模样甚是清秀,留着一道齐刘海,颇像个女孩,当沈园看过去的时候,他的目光还畏畏缩缩的有些闪躲;还有一个女人,眉眼如黛,相貌清冷,五官却是与皆破先生有三分神似。
三人的装扮都很是怪异,不像是现代人,反倒像是从超古时期的中国穿越过来的。
沈园眨了眨眼睛,呆呆道:
“你们是谁啊?”
相貌端正的男人与眉目秀气的女人面面相觑,抢先说话的却是那个面目清秀的男孩子:
“我们是龙……”
清冷女子拍了拍男孩子的脑袋:
“四哥,你说话悠着点,忘了五姐姐说过的话了吗?”
清秀男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神态似是有些委屈。清冷女子干咳了两声,笑道:
“这里是你的意识海,你的身体已经彻底坏死了,但是在最后一刻因为情绪波动,解开了我的封印,所以你的灵魂得以保留,被送到了这里。”
沈园又眨了眨眼睛,道: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到,可是连在一起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哎,”清秀男子挑了挑眉,插嘴道:
“换句话说,就是你已经死啦,然后你的魂儿就见着我们了。”
“咦——咦?!我已经死了吗?”沈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你们就是上帝咯?”沈园扫了扫这三个牛鬼蛇神,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越来越疑惑,“还是说……呃……阎王爷……?”
面容方正的男子沉声道:
“我们不是什么神仙,我们是寄居在你母亲遗物上的器灵。我就是那根笛子。”
“我是海螺手串……”清秀男子耷拉着脑袋。
“我是你戴着的玉石项链。”女子温柔地笑了笑。
“诶——诶?!”沈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笛子,项链,还有小海螺?!”
她按住了自己的脸颊,使劲地揉了好几下:
“我不是在做梦吧?!”
“哎,九妹你看,她又叫我小海螺了。”清秀男子的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沉稳男子出声道:
“你没有在做梦,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的母亲将我们三兄妹交予你之后,我们订下的契约也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也就是说,你是我们现任的主人。按照契约内容,我们三兄妹将会一直协助你,直到你寿命用尽。”
“话虽如此,在你没能与我们三个器灵产生共鸣之前,你也没有办法真正地使用我们。所以,我们虽然知道你已经身中剧毒,但是我们没有办法主动帮助你。”
清冷女子温柔笑道:
“但是现在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你在临死前产生的强烈情感,和我形成了共鸣。从现在开始,我就可以真正地为你效力,所以,哪怕你的身体已经死亡,我还是有办法救你回来的。”
“唔……”沈园揉了揉鼻子:
“是不是说,我现在就不用死了啊?”
清秀男子无奈地插话道:
“当然不用,咱们九妹救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呢……你不仅不用死,还会一直活得活蹦乱跳的!”
沈园眨巴眨巴眼睛,又看向清秀男子:
“小海螺……你真的是小海螺吗?”
那清秀男子往身旁的九妹身后缩了缩,探出小半边脸,不悦道:
“你不要再叫我小海螺了!”
说完,他想了想,又不甘心地补充道:
“你一点都没有你娘可爱!”
“诶……”沈园呆呆道:“可是我觉得叫小海螺很可爱啊!”
“我就是不喜欢!”清秀男子越缩越后了。
沉稳男子道:
“好了,抓紧时间,再拖一阵的话,她的灵魂就会开始逸散了。九妹,你先教她基础的使用法门,然后治好她的身体,送她回去吧。”
“啊……”沈园恍然回过神来,冲沉稳男子鞠了一躬:
“谢谢你……笛子先生?”
“笛子先生比小海螺更难听!”躲在九妹身后的清秀男子不依不饶地说道。
清冷女子无奈地伸手过背后,把胆小又话唠的四哥揪了出来,笑道:
“你叫我项链小姐也没所谓,我倒是很喜欢。”
沈园眨了眨眼,笑道:
“项链小姐,你人真好!”
那女子笑了笑:
“好了,我现在就教你使用我的基础法门,我的所有能力都和水有关,正好契合你的属性,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把我戴在身上,你学会的每一个水属性的术法效果都会增强。除此以外,我还要教你几个额外的器灵咒……”
沈园忽然道:
“项链小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你说,我是死之前恰好和你产生共鸣才来到这里的,我们为什么会产生共鸣呢?”
清冷女子笑了笑:
“与我们器灵产生共鸣的方法都不一样,有的需要特殊的体质,有的则需要在某项技艺上征服器灵获得认可,而有的就完全看器灵心情了。至于我嘛,产生共鸣的方式倒是比较简单。”
清冷的女人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园,挤了挤眼睛,“来自于强烈的依赖感。”
“噢……”沈园回忆着自己最后的画面,若有所思,
又问道:
“那小海螺和笛子先生呢?”
小海螺插嘴道:
“这个还不简单,我的共鸣方法……”
清冷女子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四哥的脑袋,捂住了他的嘴,笑道:
“笛子先生和小海螺的共鸣方法需要靠你自己去找。没有产生共鸣之前,是没办法发挥器灵的作用的。”
“诶……”沈园呐呐道:
“可是,小海螺好像已经保护过我很多次了啊?”
清冷女子看了看小海螺,无奈地笑了笑:
“那是小海螺作为守护器灵本身的特殊性。你可以理解为这个家伙经常按捺不住寂寞,所以才偶尔违规做一次坏事……”
“噢……是这样啊……”沈园也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小海螺真的很可爱耶!”
小海螺甩开女子的手,抱怨道:
“我一点都不可爱。你不要再叫我小海螺了!”
清冷女子温柔笑道:
“好了,时间真的不多了,我现在要教你用‘黄泉令’,召唤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碧落黄泉,把身体里面坏死的神经还有病毒全部净化,顺便再教你几个器灵咒。”
“希望我们有机会再次见面。”沉稳男子对沈园点了点头。
“不要再见啦!”小海螺生气道。
……
……
……
……
……
……
……
……
沈园恍惚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城主府的飞檐。
鼻间传来淡淡的烟味。是很熟悉的味道。
大半个月来,一直都闻得到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她感受不到冰凉的地面。
她也看不见蓝思琳的脸。
因为她被蓝思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她的耳里越来越清晰,能够听见隐隐约约的,无助的抽泣声。
她的后背被凉风吹过,冰冰凉凉——她肩后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感到难以呼吸——因为蓝思琳这个王八蛋就跟想把她再勒死一次一样,把她抱得很紧很紧。
蓝思琳一直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她逐渐冰冷的体温,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他用尽了全力,最终还是没有救下沈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就像十年前一样。
他谁都拯救不了。
他始终是那个没用的蓝思琳。
“对不起……对不起……”
哪怕他不再逃跑,结局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还是救不了任何人。
怀里的柔软身躯忽然颤了颤。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蓝思琳……”
蓝思琳愣了一愣。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很滑稽的是,这张满是泪痕的脸上,却一下子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犹疑着,难以置信地,慢慢地,放开了沈园。
他终于能够看清沈园的脸。
在月光下的,是琥珀的眼眸啊。
“沈园……沈园……”
蓝思琳忽然再次抱住了怀里的沈园,抱得比之前更紧。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他带着狂喜的哭腔也一直在颤抖。
“沈园……你没死……沈园……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死……”
沈园被彻底失控的蓝思琳晃来晃去,呆呆仰着头,刘海翻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月色下,一只柔软的任人摆布的布娃娃。她眨巴眨巴着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救到你……对不起……”
哎呀……
为什么……
眼睛好酸啊……
沈园怔怔地眨了眨眼睛,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从眼角淌出两行眼泪来。
她的手轻轻抚上蓝思琳的头发,就像是在哄一个普普通通的、难过的小孩子。
“没关系的,蓝思琳……”
“……救了我的人……是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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