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攻破不破城
平川国边塞有城，名为不破。
不破城外有山林，山林里多妖兽，每年都有妖兽攻城，但城中修炼者誓死捍卫城池，不论多少妖兽，不破城从未被攻克，故而皇帝亲笔题字，赐下“不破城”三个字，寓意此城坚不可破。
然而，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不破城外的山林之中，蛰伏着无数被黑气浸染后的“怪物”。
阳光正暖，不破城的巡逻士兵愈发增多，每个想要进出城池的百姓或是修炼者，都会接受严格的排查。
郁寒柔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十名修炼者，朝着不破城走去。
她一出现，便让守城士兵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因为郁寒柔身后的修炼者浑身笼罩在斗篷之下，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及至郁寒柔快要走近城门，守城的士兵们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动手拿人了。
“你是何人！”为首的士兵大声斥问。
“本公子奉家师之命，来平川做客。”郁寒柔神色傲慢，负手而立，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一般，“怎么？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贵客的？”
为首士兵狐疑地盯着她，问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一名尊贵的炼丹师，你们还不配知道他的名字。”郁寒柔挑眉，高傲道：“不论到何处，炼丹师都是受人尊敬的存在，去把你们的将军找来。你们若是惹得本公子不高兴了，哪怕是求着本公子来，本公子都不看你们一眼。”
郁寒柔说话太可气，可正因为她这副作派，让士兵们不敢动手拿人，万一真得罪了什么炼丹大师，便是重罪，他们可承担不起。
为首士兵见郁寒柔衣着不凡，又一身贵气，心中信了三分，又道：“不破城规矩如此，还望公子见谅，不知公子身后何人？可否摘下斗篷？”
“他们都是本公子的随从。”郁寒柔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随手扔出几十枚丹药，说道：“这些是送你们的，赶紧去把你们将军找来，我等着进城。”
为首士兵连忙伸手接住丹药，一闻丹香，心下一惊，这种丹药居然被对方随手赠出，莫非真的是某个炼丹大师的弟子？
“我这些随从，都曾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当了我的随从，恐怕都还有些放不开，所以都带了斗篷。”郁寒柔满口胡言乱语，为了配合她的话，那些修炼者们适当地释放出自身的威势，郁寒柔又扔出一块玉牌，那是以前温少灵给她的，上面有少灵阁的标识，使得她是炼丹大师之徒的话更具有可信度。
“放他们进来吧。”城门上，一直默默关注着城下动静的将军说道，他知道强者有强者的骄傲，那些强者甘愿当一个少年人的随从，可见这个少年人真的在炼丹方面十分不俗。
殊不知，将军做了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平川国的每座城池都有护城阵，就算是衍天境强者都无法轻易破开城中防御，可若是把敌人放进去——
后果不堪设想。
可谁能想到有人居然傻到带着十名修炼者闯入不破城，而这隐藏在斗篷下的十名修炼者又都是丧失了神智的“怪物”？
得了将军的准许，郁寒柔大摇大摆带着十名被黑气浸染的修炼者朝着城门走去。
与此同时，山林中的池墨冶见一切顺利，挥手下令道：“攻城！”
瞬间，蛰伏在山林中的百姓和修炼者们像是被注入了充沛的活力，疯狂地从山林中涌出！
……
“敌袭！快关闭城门！”
因为不破城时不时有妖兽攻城，站在城门上的将军早就适应了这种被突然进攻的生活，尽管没注意到那些从山林中跑出来的是什么，将军已经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关城门的指令。
然而，不等敌人冲过来，城门下的士兵们却已哀嚎出声。
先前带着斗篷的修炼者们一把掀开自己的斗篷，开始屠戮城门口附近的百姓和士兵。
城门仍旧大开着，因为没人有空去关闭城门。
那十名修炼者如死神镰刀，所过之处，要么是被他们撕咬过的士兵，要么是被他们直接杀害的百姓们。
“关城门！”意识到自己竟然开口放了祸害进城，将军大惊，从城门上纵身跳下。
如果他关上城门，开启大阵，就能为整座城迎来喘息的机会，不破城将一直屹立不倒。
可这位执勤的将军只是固魂境界，如何能够阻挡得了那十名来势凶猛修炼者？
更何况，郁寒柔就站在城门处，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将军身法了得，又幸运地从一名控灵境修炼者的手下逃生，狼狈地来到城门口。
“你！”看到郁寒柔笑吟吟地站着，将军目呲欲裂，他本以为郁寒柔年纪轻轻，又闲站在这儿，想必实力不怎么样，却见郁寒柔笑语盈盈地说：“将军，小心身后。”
她那双黑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有银光闪过，又像是旁人的错觉。
将军回头，脖子直接被一名衍天境强者咬住。
黑气能通过呼吸进入人的身体，而如果被这些修炼者咬中，体内黑气会迅速增加，没多久就会变成和这些修炼者一样的“怪物”，加入池墨冶大军，成为其中的一员。
将军中招，自然更没人再关闭城门了。
转眼间，池墨冶的大军也到了，他们冲入城中，冲向了鲜血般的盛宴。
郁寒柔身俱元力，那些被黑气浸染过的人都不敢接近她，而她竟也混入人群中，手持无尘剑，几乎每次挥剑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痛苦的惨叫声和哀嚎声成为不破城最后的一曲悲歌。
鲜血横流。
明明是艳阳天，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之前下决心誓死也要关城门的将军，此刻也成为助纣为虐的一员，伤害着他曾经要保护的百姓们。
……
远处山林中，寒云策站在一棵树上，默然看着城中上演的惨剧。
他曾经也来到过这座城，那时他拿着牌匾，亲自为城门上换了“不破城”的牌匾。
城中的将军，曾设宴款待他。
宴后正赶上妖兽攻城，寒云策也曾大展身手，捍卫着城中的百姓。
如今，他却是眼睁睁看着不破城在他眼前覆灭，看着有百姓尖叫着想逃出城外，却又被毫不留情地拖了回去。
“为什么，心里有些难过呢。”轻声叹息响起，寒云策伸手覆上自己的胸膛。
器灵无泪，他哭不出来，只感觉心里发堵。
终于，寒云策长啸一声，冲入了不破城。
以往他在守护这座城，可现在，他居然反过来对城中百姓举起了屠刀。
“我会让你们痛快地死去，而不是痛苦的活着。”
相较于被修炼者们撕咬，死在国师寒云策的手中，也算是一种幸运了吧。
器灵神情冷冽，目光悲悯。
他手起刀落，那百姓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喊出口，就已咽气。
有阳光照耀下来，灿烂明媚，却再也温暖不了那些冰冷的尸体。
郁寒柔杀的酣畅淋漓，哪怕有温热的血液溅到自己身上也毫不在意，她感受到无尘剑的兴奋，但更多的是她自己本身在渴望杀戮。
她从城门口，一直杀到了长街的尽头，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手。
回头望去，长街再无活人，鲜血铺了满路，有的只是死尸，和被黑气同化了的“怪物”。
寒云策杀的是另一条街，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的不适感越发强烈。
身为回生药典器灵，却助纣为虐，药典诞生是为悬壶济世，而药典器灵今日却大开杀戒，使得尸横遍野。
不破城，终究还是被攻破了。
今后，平川国再无不破城。
……
池墨冶的大军又壮大了。
将不破城的牌匾扔到地上，池墨冶没有就此罢休，他下令道：“兵分五路，继续攻城！”
闻言，十名衍天境强者两两一组，听从命令朝着不同的方向杀过去。
“这种战斗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愉快啊。”郁寒柔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她不甘示弱地跟了上去，一起向别的城池进发。
接下来，又是一场残忍无情的屠戮。
短短三天时间，平川国已有三十五座城池沦陷。
被黑气侵袭过的修炼者根本不知疲倦，可以整日整夜的战斗，更要命的是，梁城的黑气源头封印一破，导致城中发生内乱。
内忧外患之下，池墨冶竟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攻下了一百多座大小不等的城池。
时间越久，攻城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因为池墨冶这一方的人在不断增长。
在攻下第一百二十三座城池的时候，潜龙敖夜枫到了。
他带来了回生药典，以及藏在药典空间当中的六目狮牛群。
“刚把它们安顿到霁月界修养了没多久，你就又让我把它们带回来。”敖夜枫抱怨道。
郁寒柔一身杀伐之气，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生灵的性命。
“少废话，你此去这么久，差点耽误了大事。”郁寒柔从他那里取了回生药典，又将潜龙收入挂饰逆鳞当中。
“依我看，现在根本用不到六目狮牛，单单是你的手下就够了。对吧？妖帝大人。”郁寒柔擦拭着手中的无尘剑。
“郁白，你……为何要亲自动手杀人？”池墨冶心情复杂，他隐约觉得事态超出了他的掌控，自从天月城也出现一处黑气源头以后，他对手下人的控制力居然被削弱了。
池墨冶的本意是让更多的人被黑气侵袭，以后那些百姓体内黑气被祛除，便可恢复正常，可郁白郁灵上去就是杀人。
“无尘剑需要鲜血来祭奠，杀人不是我的本意。”郁寒柔抬眸看着他，那双干净的眸子只有冷酷和漠然，而无感情。
当天，池墨冶又攻下十三座城池。
“听闻天月城也出了个黑气源头，可惜被封印了，待我去破了它的封印。”擦干净无尘剑后，郁寒柔站起来说道：“十天之内，当灭此国。”
“主子，我与您同去。”寒云策道。
郁寒柔点头：“也好，你熟悉平川地形，有你在，我也省心些。”
……
平川国已经失了城池的消息自然瞒不了其它势力，开始大家还没觉得事情严重，只是疑惑究竟哪个势力这么生猛，居然敢挑衅一国之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大势力都慌了——攻城的居然是那些被黑气侵袭的“怪物”！
莫非怪物具备了神智？
这可真是件糟糕的消息！怪物与日俱增，假以时日，整片赤芍大陆将再无净土。
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发现风云城的金甲卫居然在破坏各地的黑气源头封印！
瞬间，风云城成了众矢之的。
风万里无缘无故背了锅，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他头疼那些黑气源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让金甲卫破坏封印？
可物证确凿，除了风云城，哪个势力还拥有这般精密灵敏的机械傀儡？
恐怕平川国的危机就和风云城有关！
这个猜测让其余几个势力大惊，准备联合起来，兵分两路，一路去帮助平川国镇压敌军，一路声讨风云城，必要时刻，便要对风云城采取强硬手段了。
对此，风万里本人莫名其妙：“本座近来只送了寒柔一些金甲卫，可寒柔每段时间给本座发来有关大陆各地的消息，她出现的地点和黑气源头完全不符，莫非是风云城出了叛徒，偷走了金甲卫出去作恶？”
他不知道的是，给他写信的压根不是郁寒柔，而是雪无风，奉命四下破坏封印的，自然也是雪无风。
五行盟、灵雾盟、落雁山、无为山、天煞国分别派使者聚了一面，最终敲定五行盟、灵雾盟去风云城，其余三个势力则是去帮平川国。
如今屠煞派和魔天门还没出来作乱，反倒是风云城出来作恶，真是出乎意料。
可怜风万里一夜之间就成了别有用心、能控制“怪物”的恶人，他还想低调享受随手覆灭北斗七星的快意，结果快意还没享受多久，就已焦头烂额。
……
似乎是为了响应平川灾难，赤芍大陆的黑气源头一夜成倍增长，甚至都化云聚雨。
天降黑雨，使得越来越多的百姓沦为行尸走肉，倘若有人从高空俯瞰，便会发现赤芍大陆似乎笼罩在一层黑纱之中，众生在其中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天月城的黑气源头附近有两名控灵境强者镇守，随时加固封印，警惕有人来此搞破坏。
“国师大人？”在又一次加固封印后，两名控灵境修炼者竟然惊讶地看到了国师寒云策。
寒云策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哪怕天月城戒严，他也依旧来去自如。
“听闻平川大难，所以我赶了回来。”寒云策脸色沉沉，声音也沉沉，他道：“看好这里，务必不能让黑气扩散。”
“是，国师大人。”两名修炼者丝毫没有怀疑过寒云策的动机，谁人不知国师是平川国的守护者？自从寒云策当了国师，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救了多少百姓。这两名修炼者虽然认得寒云策这张脸，却是首次近距离接触寒云策，不禁有些激动，他们低头道：“有国师在，是平川之福。”
话音戛然而止，只因在这两名修炼者低头的瞬间，一剑斜飞而来，顷刻间将二人枭首！
寒云策接过了无尘剑，一剑破开了封印。
原本黑气源头附近的守备不少，可再多的人，都不会阻拦寒云策。
当封印被破除后，黑气瞬间翻滚而出！
这黑气源头被封印镇压的越久，积累的黑气就越多，一旦爆发出来，附近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会丧失神智。
寒云策又变回了“郁灵”。
他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可身为器灵，哪怕天下人都站在主子的对立面，他也会无条件选择支持自己的主子。
由于黑气过于浓郁，靠近它便会失去理智，哪怕是衍天境修炼者想要再次封印它都很困难。
在天月城黑气源头的封印被破开的第三天，整个平川国血流成河，皇宫被烧毁，预示着这个王朝走向了尽头。
等到落雁山等势力抵达平川国的时候，平川皇室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晚，赤芍大陆竟涌现上百黑气源头。
随着黑气源头越来越多，有一部分修炼者在被黑气侵袭的时候，居然没有丧失全部的智慧，他们甚至懂得思考，懂得如何号令自己的同类，并且有组织地对人族的居住地发起进攻。
“瑚家姐弟体内的黑气大幅度增长，他们已经不再听从我的号令了。”池墨冶说道。
“反正大家的目的都是搞破坏，听谁的命令都一样。”郁寒柔翻着回生药典，漫不经心道。
回生药典有些空白页，随着郁寒柔实力的增长，空白页的内容渐渐显露出来。
郁寒柔这些天不知杀了多少人，身上的杀气已然遮掩不住，她想通过阅读回生药典，压一压心中的戾气。
“咦？”在翻过某一页的时候，郁寒柔微微变了脸色。
药典里竟然记载了黑气源头？
“无垢之体废丹田，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修得九线玄功大成，心怀善念，施展血祭之术，以身为祭，破黑气，救得天下苍生。”
满满一整页，记载了什么是血祭之术，怎么施展血祭之术。
“让本公子杀人还差不多，救人？不可能。”郁寒柔合上了回生药典。
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一样，从得到回生药典，到修成无垢之体，再到丹田被废，以心脏代替丹田，一切的一切，都和回生药典这一页最上方的话吻合。
难道自己最终的归宿，就是施展什么血祭之术，拯救天下？
郁寒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才没那么伟大，这赤芍大陆，毁便毁了，关她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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