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0章 沈冲值哨
日军依旧追得很猛,甚至刻意减少了进攻的步骤,机枪一响,士兵们就在指挥官的驱使下发动冲锋。
霍小山虽然好奇于那个摔死的日军投飞行员的身份,但却知道就是查出来又能如何,也只是给直属营的功劳簿上记上一笔罢了,自己又不想当大官,能借日军发疯的机会多杀死些鬼子才是真格的。
其实他早有机会摆脱日军的追击却并不跑远,他想利用那个早就死掉了的日军飞行员做诱饵从而多杀些日军。
当日军再一次不顾一切地追了上来,直属营其他人便想来把狠的,给日军来个全灭。
可霍小山却不同意,他说,来把狠的自己难免有伤亡,杀敌一百总得自损三十吧,倒不如咱们就这样慢慢溜着他们,反正咱们有向导地形熟,顶天多跑点路,一个不伤亡该多好。
霍小山已经抓住日军的心理了,当日军追上来几十人的时候他却偏偏不斩尽杀绝,总是剩一小部分日军败逃回去,于是日军觉得还有希望,自然就又增加人手追了上来。
甚至由于日军地形不熟都快把他们追丢的时候,他还会让士兵押着沈冲远远地露下后脑勺,于是日军再次追来的时候,他们就趁机用机枪冷枪地打一阵,赚他十几条鬼子的命接着跑。
就这样,被追的有心不跑远,想追的想追又追不上,堪堪半天就过去了,天将黑之际,霍小山带着一个连的人终是摆脱了追击,“逃”进了一片树木林立的矮山之中。
既已摆脱敌人,自然该放哨的放哨,该吃饭的吃饭。
所谓的吃饭这回却极是简单,只是嚼那马肉干,渴了就喝点军用水壶里的水
马肉干这个东西好,顶饿却又好带,在能升火做饭的情况下霍小山都是不让大家吃的,只有这种战斗紧急不宜起火的情况下才允许士兵吃上一些。
那川军赠予他们的马肉干都是煮时加了盐的,连晾带烘却是把最先加工出来的那批送与了直属营。
时下抗战已是进入了相持阶段,粮食甚是匮乏,据说某人一日三餐都减了量。
相对于别的部队一天一顿粥三两饭,直属营的马肉干都已算得上山珍海味般的享受了。
以至于原本不是这个连的一名通信兵来报信时都未离开,从而随霍小山一起殿后,众人便笑他想吃肉干了。
虽是笑谈却也说明了在时下的中国想吃顿饱饭有多么的不容易!
此时沈冲正靠坐在在一个树根底下一边嘴里嚼着马肉干一边手中在把玩着盒子炮。
整整一下午直属营与后面追踪而来的日军打了四回他却一枪未发,这种绝无仅有的事情让一向几天不打鬼子就手痒的他怎能不郁闷?
“我都有点想念南云忍那个家伙了?”沈冲叹道。
“想他做什么?”小石锁好奇地问。
“后面的鬼子不禁打啊,都不用我出手。”沈冲的语调里很有点独孤求败的意味。
“我怎么闻道了一种酸溜溜的气味呢,难道那些小四川在做肉干时往里面加醋了?”霍小山仰首望着那阴郁渐黑的天空一本正经地说道。
“噗嗤”霍小山的话让正在喝水的孟凡西直接就把水喷了出来,旁边的人也是窃笑不已。
“你还盼上那家伙了,我可不盼他,那家伙是厉害,那一刀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有时还觉得下雨阴天刀口有点痒呢。”小石头说道。
“如果后面是那家伙在追咱们的话,咱们今天可杀不了这么多鬼子,也许现在还在跑路呢!”孟凡西叹道。
“那也比一下午一枪没放强!”沈冲接口道。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又都笑了,因为想起刚才霍小山的话了,很明显眼前的这位独孤求败那是装的想打鬼子才是真的,终于说实话了啊。
“想出手是吧?简单!今晚咱们让穿开裆裤的‘小鬼子’给咱们放哨!”霍小山笑道。
“凭啥我去值哨?”沈冲不乐意,穿开裆裤的人有两个,可穿开裆裤的“小鬼子”却只有一个。
“因为今天你没打鬼子!我们打鬼子好累啊,你没打鬼子你今天很轻松你不值谁值?”霍小山接着说。
“那是你让我装鬼子的,你咋不讲理?”沈冲抗议。
“看看这儿!”霍小山一指自己的军衔,然后说道:“知道这是啥吗?少校军衔,少校需要和你讲理吗?现在少校命令你去值哨!”霍小山坚决把自己长官的威风进行到底。
“呃——那好吧。”沈冲没辙了。
直属营那真的是一物降一物,这种“降”并不是怕,可以说成是克制。
沈冲就专门克制那些调皮捣蛋的能说会道的(含郑由俭),来气了就拳头说话。
霍小山却又专门克制沈冲,因为沈冲无论是动心眼儿还是论打鬼子的本事都比不过霍小山,不服不行。
反而霍小山对那些调皮捣蛋的士兵有时就又点娇纵,只要不是违反了军纪惹了老百姓,他就没急眼过,反而是有时沈冲处罚那些士兵时说情的反倒是霍小山。
……
夜深了,当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天空中别说月亮连星星都看不到一个,因为是阴天。
这一段时间,由于寒流经过,湘楚大地先是下了场大雪,然后气温略有回升却又下了场雨加雪,所以天气阴寒的厉害。
沈冲自然是来值哨了,可是他站哨位的地方却是与众不同,他骑在了一棵树上。
沈冲这样的选择树上值哨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喜欢地上的寒凉。
虽是夜深但雪水却未完全冻上,如果站在地上难免把自己的鞋打湿,白天行军的那双鞋已经湿得不成样子了,他现在却是已经把自己另一双干鞋换上了。
所以,骑在树上就没有湿鞋的烦恼,脚丫子悬空或者踩在树杈上又怎么会湿鞋?
所谓树大招风,树上自然比地上要冷一些,可沈冲却是把自己裹在了随身携带的行军被里。
他其实并不大担心日军会有摸营的,因为在天黑之前他们已经把日军甩得足够远了。
但为了安全计,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呆在树上那就更安全了,就算万一日军摸营也绝想不到在这样的气温里哨兵却是藏在了树上的。
沈冲本身就是摸营的高手,他摸日军哨兵的次数甚至超过了霍小山,毕竟霍小山身手再好有时终需总览全局不可能事事亲为。
至于说值哨时睡觉那是不可能的,沈冲摸日军的哨兵的次数太多了,他自然碰到过有日军哨兵睡着或者打磕睡的情况,那样的哨兵可真是死都不知道这怎么死的!
于是沈冲就这样裹着行军被骑在树杈上,看着那沉沉的夜色。
他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娘的监督下练武压腿痛得直哭,他回忆起了在江湖上的流浪因为偷了一个饭馆一碗饭吃被几条大恶狗在后面追咬,他想起了在洪水中那个房子的黑棚里与细妹子的第一个拥抱,他想起了这回送细妹子回新四军后两个人在树林里时细妹子给的自己少女的初吻……
他就这样想着,直到他感觉到树下有了异常。
那种异常如果换成别人可能就忽略过去了,但沈冲不会,他摸过太多次数的敌营,有些东西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本能。
于是,他向树下望去,他发现在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的树下有两团幽光。
纵是心起骇浪沈冲也不会发出一声,这也是摸哨养成的习惯,摸哨时如果发出一声声响那么就意味着摸哨的失败,就意味着后面的大部队必定有人会阵亡。
狼?沈冲与那两团幽光对视着,这里有狼吗?自己又不是当地人怎么会知道这里的荒郊野外是否有狼。
他看不懂那是狼或者狗的眼睛,如果小山子在就好了,他一定能分得清。
于是,他凝神细听了一下,马上他就断定了下面是一条日本人的大狼狗,因为他听到了细碎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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